70、第6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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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晫醒来时，发现自己回到了天宫的皎辉殿内。
周身的灵力似乎更加充沛了，青色的细闪游走周身。他摸了摸脑后，临死前的伤痛也全然无影无踪了。
所以，他这算是历劫结束，又回归神仙本位了。
他起身，皎辉殿一切如常，只是更沉寂了，再没有那个聒噪的桂舞和贪睡的小羊。
他跨步出去，走到凌霄殿内。仙阁内正在议事的众位仙君看见他过来，眼睛转向他，齐声拜谒道：“拜见青晫天君。”
青晫脚步一顿，抬眼看向前方宝座，本该出现的凌霄天君，却没有身影。青晫抬手在虚空一探，不仅找不到踪迹，连天君的气息都消失了。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朝着星厶君问道：“月合君现在在何处？”
星厶君微叹一声，低语说道：“仙君去神母树看看，或许可以找到他。”
青晫当即出了仙宫，灵神一闪，现身在北海之地。
巨大的神母树丈开万里，繁花漫天，被滋养的灵草，随着空气中充盈的仙气摇曳荡漾。
青晫翩然落地，抬眼便看见那个在树下的红衣身影。
月合君抬着酒壶，仰头灌下，壶边溢出的酒水浸湿了衣衫，他也全不在意，似是喝醉了，他伸出手指戳了两下树干，呵呵一笑，复又灌了一口酒进去。
良久，才低语，断断续续的说道：“你真傻……不对，是我才傻。我怎么能同意你……你以身幻灭来修复神母树呢。这树既然只能倚靠天君的灵力滋养，大不了不救了……”
月合君的身子歪扭着靠在树干做了下来，苦笑了一声，嘴里接着说道：“现在青晫已经回来了，继任为新天君，可是称了你的意吧。当初……也不是没拦过，你只对我说‘这是最好的选择’，现在呢？你……还有别的话要对我说嘛？”
月合君仰头看着繁茂的树冠，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月合君的诘问，没有人回答，只有神母树微动，飘落的花瓣，散在月合君身上。
青晫站在原地，风吹拂着他的衣袂，入耳听着月合君的醉酒话，他全然明白了。此次神母树出现了异动，是世界根源的灵力在枯竭。青晫原本是用自己的灵力在滋养。但奇怪的是无论用多少灵力也弥补不了半分。
现在看来，唯有天君以身幻灭，将自己元神和神母树融合才能使它恢复原状。
所以凌霄天君早就做好了准备，将自己任为下一届的天君。但需要他下凡历练一次，就像凌霄天君继位之前那般……
要是没记错的话，当初凌霄天君在凡间历劫，彼时自己这“‘哥哥”也同身处凡间。
他转身又看向了红衣身影，待有日他回了天宫，和自己说已参透一切情爱，遂才成了掌管姻缘的月合神君。
想必，和凌霄天君的人间历劫脱不了干系……
答案既然已经明了，青晫没有惊动月合君，他安静的离开了北海。刚才他感念出因着凌霄天君的神灭，天地间又化生一个新神君，他要去找他。
司界的冥河上，有一个船夫，黑色的朔风裹着他，像是穿着黑色的外袍。他撑着长蒿，小船在水面上穿行，他时不时蹲下在水中捞起起什么，仔细瞧瞧，又失望的放了下去。
青晫神灵一闪，出现在船上。
船夫头也没抬，只嘴上淡淡开口：“恭喜青晫元君成为新任天君。”又低头捞起一团，在手中如萤火微亮。
青晫眉眼低垂，只瞧着半蹲在船边的男子，低语说道：“不知道该叫你为吾喜饭，还是鬼神君？”
那人也没有回答，似是对别人给自己的称呼全然不在意，他转而说道：“想必天君特意来来此是为了十六姑娘，放心，待她百年之后，我这里不会留她的神魂，也不会让她转世。”
得了肯定答复的青晫微鞠一礼表示感谢。转身要走，却顿了一下，还是朝着男子低语说道：“他是棵灵草，就算是有转世，也不会化生为凡人的魂魄，滚在这冥河中等着去投胎。”
鬼神君未动。
待青晫消失后，他嗤笑了一声，坚定的说道：“会的，他说如果可以选择，他想做一次凡人，想再看看漫天盛开的焰火。”
鬼神君复又弯身下去，捞起，寻找。
***
十六那日祭拜过青晫后，便踏上了南下的路。她这次出巡，是代以御史中丞之责巡视江南四路。探查官员徇私舞弊，百姓冤案。
前两日，她到了涿州。这个和青晫共同生活的地方。一切都很熟悉，却又不熟悉，新建的河堤上，竖着一座碑，以纪念在那次洪水中奋勇抗洪的百姓。
十年前的那桩河道贪污案，主犯一干人等，处死的处死，流放的流放。十六也是很久后才听得消息，官差罚没姚小蝶时，她突然发疯了，一把火烧了起来，最终葬身于火海。
师父将怀志找了回来，带着自己身边。现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他们又去哪里游历去了。
她在河坝上坐着，瞧着眼前水天相接处，暮色沉入，水面耀着金色的光斑，好看极了。
“大人，大人，”
有人在叫她，她回头看去，是沈柏。曾经的枳橘少年郎，早已不复和青晫争抢着吾喜饭不肯放手的青涩模样。现在的他，眉星似剑，英气逼人。
他后来考取了功名，投在自己祖父冯京章门下。如今是最年轻的监察御史，也是文官中少有的刺头，脾气又臭又硬。但凡哪个官员敢渎职，他都会上折弹劾，甚至是皇上也敢出言直谏。搅得冯阁老有时也被他气到，少不得训他几句。
她这个时候，又想起了青晫，若他在，必然处事圆顺，各按其所，能博得所有人的认可。
十六看向奔跑而来的沈柏，笑着说道：“沈御史，怎么了？可是发生事情了？”
青年停了脚步，脸上少见添了一丝羞涩的红润之气，他伸攥着的手，在十六眼前展开。
是一串用新鲜的花骨朵穿成的手环。
沈柏觑着十六的神色，“我看到河边有农妇在卖，想着十分适合大人，所以买来送给你。”
十六讶然，她早已不是青葱不知情为何事的少女，她抬眼看向他一脸认真的模样，还是直接断了他的心思才好，“不了，我不喜欢。”
青年有些讶然，还有些窘迫，“是不喜欢花，还是不喜欢我。为何，我倾慕大人很久了。”
他的坦白是大胆且热烈的，就像他的性格，十六踌躇着不知该用什么字眼回绝他才好，别被自己打击到了，她思索后说道：“嗯，我不喜欢比我小的。”
沈柏向前一步靠近十六，还想再说些什么……
十六退后一步，确不妨背后直愣愣撞到一个人的怀里，自己的背紧贴那人的身体，一股熟悉的幽香拢着她，能听到背后之人澎湃的心跳声。
那人双手把住十六，视线越过十六的发顶直直的看向沈柏，“不好意思，她早就心有所属，你没机会了。”
十六怔住了，她猛然的转身，失控的，不可置信的看过去。
万物沉寂，十六眼前的景象迅速坍缩，小的只容得下一人。
青晫扬起灿烂的笑，目光灼灼，一把将十六拥入怀中，低语说道：“抱歉，我回来晚了。”
***
和青晫的重逢，没高兴几日，十六就回了上京。
宫内华灯展展，红幔高挂，一片喜庆气氛。
今晚是圣光帝的大喜之日，迎娶新妇，这帝后乃是当今宰相的亲姐姐，冯阁老的孙女。
十六和众多大臣推杯换盏，不得已连喝了三盏酒，醉意涌上来，小脸变得红扑扑，眼前开始晃星星了，她不禁推拒道：“不能再喝了，再喝酒找不到家了。”
帝后姚水月也在一旁，拽着圣光帝，小声嘀咕道，“是呀，不能再让妹妹喝了。”
接受到眼色的圣光帝，挥挥手，将十六解救出来，“来人，把丞相大人送回家去。”又对着一脸迷蒙的十六叮嘱道：“十六，朕和你姐姐还为你准备了礼物，你回去安心享用。”
十六被人送回了宅子，心里还想着陛下说的礼物一事，她要去看看，如果是青晫喜欢的东西，那就给他留着。
想到青晫，十六又爱又恨。自从在涿州相逢后，两人仿佛成了一对牛郎织女，每月只能见一次。算算日子，青晫也该来看她了。
已是明月高悬，院子内十分安静，她晃荡着身子，推开房屋大门，大声喊道：“让我看看，是什么宝贝？”
她眯了眯眼，才看见她的床铺上赫然躺着三个衣衫半露的少年，薄纱之下是鲜嫩美好的身体。
她半醉着，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软软的问道：“你们是谁？”
中间的那人少年，颇为机灵，起身跪了下去，“我们是陛下赐给大人的男宠，请大人怜惜。”说完，复又看了一眼十六，那眼中多了几分勾人的魅色。
弯下的脊骨，透着肤脂上玉的光泽，隐隐露出白皙修长的肢体。她不禁看呆了。
“可是看入迷了。”耳边一声清冷平和的哼声。
听见声音，十六瞬间汗毛立了起来，酒意都退了大半。她带着笑转身看向来人。
青晫抬手一挥，三个少年顷刻间消失不见，他步步紧逼，将十六框在自己的怀中，低头问道：“是他们好看还是我好看。”
她头摇的向拨浪鼓，“我仔细瞧了，他们没有你好看。”
青晫看着她求饶的样子，心里又气又想笑，他一口咬上她脸颊上的软肉，口里恨恨的笑道：“小骗子。”
完蛋了，十六隐隐觉得她犯了一个大错误。
树影婆娑，明亮的的月被云朵遮住。内室里光亮昏暗。
十六气息全被青晫夺了去，身上散着热气，她四肢不听使唤，直直的往下坠。
青晫一把掐起十六的腰肢，扣在自己身前，发出沙哑低沉的呻吟。
“青晫……去榻上。”
十六的声音软软的，眼眸泛着潮湿，像是一只等待欺负的幼兽，搅得青晫心口发痒。
他看向一侧的竹塌，想到今晚那三个男子曾在上面，他眉眼一闪，接着在十六耳边哄骗道：“我这次是特意架着月合君的九神鹿车来的，你不是一直都想试试在空中飞翔的感觉吗？”
说完也不等十六拒绝，将自己的衣衫脱下，裹着十六召来了九神鹿车。
许是月色太好看，许是月光下的青晫带着仙谪的神姿，她不自觉沉迷进去。
炙热的风一次次吹向桂花树，很久很久之后，那摇曳的花枝才渐渐平息下来。
第二日早朝，有朝臣禀告，说是昨晚天降吉兆。似是有仙人在月亮前经过，是因为陛下和皇后娘娘乃天作之合，天上的神君也都下凡来祝贺。
一时间，朝上的文士都开始赋诗作贺。
只有知道真相的十六，老脸一红，不自然的咳了咳。
日子过了很久，久到史书上也记录了十六的名字。
***
“十六，本名姜缃桑，天之洲风渠镇人士，因探查其父私卖禁药案，检举多名渎职敛财朝官，被皇上嘉奖。后与其亲姐，明嘉皇后开设惠民药局，广救贫寒百姓。入朝之后，和南佤国开展贸易，统一风俗，在位期间，轻赋税，重水利，查民意，是圣光一朝第一个女官，在位四十七载，八十岁寿终正寝，堪称一代明相。”
说书人，徐徐说完，醒木一拍，众人从故事中回过神来。
堂下听得入迷的一个小童伸手举着，问了问：“那十六大人死了以后呢，怎么样了？”
说书人挠挠头，这……话本上也没写啊。
旁边一个白胡子老头，扯了扯自己的破布袋子，朝天上指了指，笑吟吟朝着那小童说道：“后来啊，十六大人变成神仙了，还嫁给了青晫天君。如今你们若是见了她，得尊称一声缃桑娘娘。”
（全文终）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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