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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番外(下) ...

  •   好不容易收拾完,换姚温玉接待一行客人,乔天涯去厨房切笋。一群全是文人,费盛听得头上冒热气,几欲张口愣是憋回去了,悻悻然负手摸进厨房,想先吓唬为强。
      “嚯!!!”

      乔天涯手起刀落,锋利玄铁菜刀劈风照费盛面上飞去,吓得他妈都没来得及喊,一个闪身退到墙角,菜刀应声剁进门板:“你这是干啥!夜里没处泻火,拿我出出出气呢!”费盛来回瞅了瞅深深嵌进门板的刀,不由地抹了把后脖子吓出来的汗。

      “哈哈哈,都封疆大吏了,谁知道你胆儿这么小,功夫倒是没落下。压压惊压压惊,要不给我添把柴?”乔天涯军中多少人伺候,回趟家却事事亲力亲为,尤其有关姚温玉的。
      “爷爷,听您的。”费盛费劲吧啦蹲下,先往里送了跟劈好的松木,又拉着封箱叫火烧旺,俩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起来。从落霞关大高马配种到边沙十二部吃老鼠肉,最后终于聊到了自家那一亩三分地,费盛一个劲儿绞着手指欲言又止。
      “有事儿?”

      “还,真,有个事儿守着大家没好意思说,就……家里老七有身孕了,这不想求既然大师给调养调养么,我跟大师不熟……”费盛声音越来越低,抄起手讪笑,等着乔天涯发话。
      “这好办,我就能请来,我儿子一屋子玩具别忘送来就行。”

      费盛揣起袖口满脸恭敬:“那必须的,太傅那是天下第一大儒,咱有这厉害亲戚,不用可惜呀……往后生了小子,还得求太傅赐……字……”
      乔天涯把刀照菜板上一砍立住:“谁跟你亲戚,还有吗?”

      “那你答不答应嘛,要不我直接跟太傅说?哎,太学那帮女学生女先生,哪个打太傅主意可不好查呀。”
      乔天涯一听,犹如五雷轰顶:“给我查!要不,我去皇上那儿求赐个假,咱哥俩一起查,把这些想给我戴绿帽子的一锅端了!”他说得上头,边说边做了个砍倒一大片的动作。

      费盛一听,冷汗刚回去又吓出来了,忙摇着双手,恨不能大嘴巴子抽自己:“别别别,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一定斩草那个除根,叫你戴不成绿帽子。”
      乔天涯这才放下心来,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马上跟了句:“处理了旧的还得防着新的,这事儿得杀鸡儆猴,永绝后患!”

      “唉,是是是,是是是。包在我身上。”
      乔天涯大步过去摘了菜刀,举着若有所思。
      “老乔?”
      “老乔!”
      “什么?”乔天涯把刀横在两人中间问。
      “你你你能先收了刀么?我儿子求你家太傅赐字的事儿呢?”
      “答应,当然答应。你得了小子,我也高兴,就破例求他一回,权当我随礼了。”乔天涯够大方。

      费盛一拍大腿:“那可就太好了!刚你不是问还有没有别事儿,真给你说着了。满月酒你和元琢一定得来,我还打算认你当干爹呢。”
      乔天涯满是慈爱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噗”地一声笑得肩颤:“办不到,生不出你这么大儿。”
      “呸!是我打算让儿子认你当干爹。”

      “行了费老十。桃儿家小子们都认我当干爹,逢年过节耳根子都要给吵聋,咱就别了。我给娃整套铁家伙权当满月礼。”
      费盛一听自己没攀上乔将军和姚太傅的亲,心里酸得不行,恨只恨自己生儿子太晚。
      “我也有一事。”乔天涯娴熟地将笋放进热油,爆炒起来。

      “啊?”
      吵完一个菜,乔天涯单手将笋干肉滑进盘子,才对费盛道:“吃完赶紧走,都忙着呢。”
      “哎,哎。哎?忙啥,你这不刚巡视四境回来,歇歇,咱哥俩喝上一宿,多痛快!哦你不能喝,那就看我喝上一宿!再说还有孔成峰高神威千里迢迢来看太傅,你能撵他们走?”
      乔天涯气不打一出来:“你来山庄躲清闲,还要我干看你喝一宿,有没有良心?真是饱汉不知道饿汉饥,我他娘的还有正事儿没办呢!”
      孔岭真是聪明人,酒足饭饱装尿急,拉着高仲雄去后院歇息,费盛得了这么大便宜,更是跑得比兔子还快。

      姚温玉脸上红扑扑,唇间水润光泽,狐狸眼也迷离起来,他身子一歪,枕上乔天涯颈窝,扑出的气息搅得乔天涯心里着了火。他谨遵妻训,饭桌上滴酒未沾。
      “松月,明日一早去晋城,你……要早叫我起床。别……耽搁了。”
      乔天涯抱着他有点凉的身体,下巴磕上他发顶:“嗯。热水备好了,洗完便歇下。”于是他将姚温玉打横抱起往浴室走。

      姚温玉仿佛没听见他说什么,迟疑了很久才说:“你明日不必去,我那婶娘难缠得很,祖父坟前我自会告知我们的事,替你上柱香。”
      为了得到他,乔天涯九死一生,锥心泣血两鬓斑白。可姚温玉从来不擅照顾人,更不会将体贴宣之于口,即便是为人着想,他也不习惯如此剖白内心。
      乔天涯却心里乐开了花,他的元琢心疼了。

      “明媒正娶的姚家婿不能不去。再说你也不擅跟亲戚打交道,姚家家产咱一分不要,但不能让你受一点儿委屈,那满屋子堂兄弟再来扰你我打断他们腿,”他一边替姚温玉解头发,一边说:“这是我的底线。”
      姚温玉心里好软。当初他执意不肯过继堂兄弟的男娃、让守璋跟乔天涯姓,是向姚家、天下人宣告,他是乔天涯的人。

      “你,……喝酒了?”姚温玉自己有点醉。
      “没啊,你可在桌上看着我呢。”本来心猿意马上下其手,突然被问,做贼似的乔天涯信誓旦旦,却看姚温玉狡黠的笑,挑翘的狐狸眼中只有乔天涯:“净说醉话,”

      “我发誓,唔……”
      没等自己反应过来,姚温玉凑过去浅啄了下他的唇,激得乔天涯一股火从下面直窜头皮,呼吸凌乱。
      “……好酒!”乔天涯扑通一下跌进了池中,十足醉汉。又三两下扯掉湿衣掷地,贴上姚温玉的背,双手环到前面,头伏在他肩上:

      “元琢……我好想你。”
      “……我也是。”乔天涯的手覆下去,姚温玉眼睛突然睁大,双手拽住乔天涯手腕。

      他仿佛置身山巅云端,又宛若沉潜谷底成一尾游鱼戏石,欢愉得极不真实,可他知道自己就在乔天涯手中,心里自始至终都很踏实。
      突然一声激越的鸟鸣划破长空,天光乍现,游鱼腾出又骤然落下,姚温玉终于脱力,长吁一口气歪到乔天涯怀中。

      “喜欢吗?”待他镇定几分,乔天涯才轻声问。
      “……渴。”
      听声音,姚温玉嗓子仿佛被烧着了,再看汗津津的面色,乔天涯赶紧拿帕子给他擦。

      池里水一直在加热,循环起来热气升腾如蒸桑拿,所以每次乔天涯都备着茶水,这次也不例外。他将姚温玉轻轻放到池沿,斟满水端给他,却听他鼻间轻声哼笑并没有接水的意思。

      “?”
      “我、想、要、你。”
      乔天涯以为自己眼睛不行,耳朵也出了毛病:“什么?”
      美丽的狐狸眼朝他下面一瞥。

      “行,行吗?”他抬起头,声音喑哑低沉,饿狼一样盯着姚温玉的眼睛,却带着一丝乞求,凌乱的发尖水溅到池中,滴答可闻。

      他们成婚以来第一次这么肆意,乔天涯由紧张到害怕,久久逡巡,不敢往前一步,顷刻间竟然激出了汗。姚温玉懂他疼惜自己,越发显得大义凛然,优哉游哉。
      “不,不行。我,没个轻重,你别,别,你惹我。”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诚实得很,眼里也不由自主迸出攫取的光。

      此刻要是有个冰窖该多好!
      元琢脸色绯红,他承受不了这样的注视,只好闭上眼凑在乔天涯耳边:“玉不琢,不成器。”
      茶具、家具一件件被撞倒、撂倒,从浴室到卧房就那么一小段路,乔天涯觉得自己走了半生。

      夜深了,姚温玉在一阵急促的冲撞中醒来:“松……月,”他本来迷迷糊糊,被晃得飘摇,只好抱住乔天涯的背。
      “乔、嗯天、涯。”
      “我在。”
      “三生、有幸。”

      乔天涯骤然停下,想起无数次的诀别,心里一慌:“不要说。”那年夜半潘宅里、急雨乱箭中、边沙铁骑下,多少次死里逃生,都成了今天的三生有幸。
      这一世,我果真有个好命。

      咚咚咚门敲三声,乔天涯使劲稳了稳呼吸:“谁?”
      “主子,小公子说听见你喊了半宿,担心你非要过来看。老奴年纪大耳朵聋,啥也没听着……”
      乔守璋大部分时间跟着姚温玉住太学里,姚温玉又怜他襁褓失怙宠得不行,要星星不敢给月亮,习字困了倒他怀里就睡,一睡几个钟头姚温玉一动都不动。
      这让乔天涯很是不爽:“把你压坏了怎么办?”然后二话不说,提溜起来就跟扔玩偶似的抛床上。而乔天涯也不是不疼这小子,只不过每次回来都拿胡子扎得守璋吱哇乱叫,小腿乱蹬,教个功夫还要惹哭好几遍。

      “爹,是你欺负父亲了?父亲别怕,守璋来保护你。”他手里抱着小木剑,摆出要刺人的架势,牛气哄哄。
      矮瘦老奴在门外紧紧拽住梦中惊醒,非要斩开门锁进来的乔守璋。

      这欠抽的冤家!叫你守璋守璋,居然把你老子当成家贼防!乔天涯恨得咬牙切齿:“儿嘞,明日爹宁可不回晋城,也要教你扎马步,扎一天。”
      姚温玉本来喘作一团,现在笑得更是上气不接下气。
      乔守璋一听,泪在眼圈儿里打转,又倔强着不肯哭:
      “那我扎好了,爹就不欺负父亲了吗?”
      俩人一听,默契轻笑,乔天涯沉刮了刮姚温玉高挺鼻梁上的薄汗。
      这孩子看来真是吓狠了,不过让他俩都感到欣慰的是,娃儿没白养。一千个日夜的相依为命,他们已经被一种叫做亲情的东西紧紧捆在了一起,牢不可破。

      “父亲没事,你爹刚说着玩儿,明日不扎马步。去睡吧,听话。”
      姚温玉一哄,守璋才不情愿搓着睡眼,被老奴牵起往回赶。
      乔天涯鼻尖抵掉姚温玉鬓间的汗,俯身继续耕耘。

      清早乔天涯掀帘子出来,神清气爽披衣去后院喂马。展示了一夜阳刚之气,他的脸格外酣畅浓丽。
      昨日那耳背老奴又来了,跟在乔天涯身后打扫这收拾那。
      “今日我不骑马,跟元琢一起坐车去晋城。王伯,你安排一下。”

      老奴一脸的茫然,他指了指自己耳朵,又凑过身扯着嗓子仰视道:“姑爷说啥?”
      “忘了你耳朵不好使。”他连比划带演拔高声音又将刚才的话说了一遍,然后自言自语道:“刚上过药,颠簸不得。怪我,太他妈把持不住。要是下次,下次弄我得准备点儿啥好呢……”乔天涯一脸愁苦的自言自语。
      这番话后,本来只是“聋”的老奴,展现了聋哑盲人的全部修养。

      两匹高头大马拉车,乔天涯抱着睡不醒的姚温玉坐进车里,才发现老奴给放了个又厚又软的垫子!
      姚温玉枕着乔天涯胳膊睡了大半日才醒,看到车里这个垫子感慨说:“王伯真是个好人,昨夜装没听见,今日又安排得妥帖。只一件,这样智慧的老人家合该给一间独院,咱俩往后别污人耳目了。”

      什么?装聋?!
      乔天涯答应着,脸一阵红一阵白,心里叫苦不迭,真是家贼难防,那院子早该给他安排了。

      前路很长,人间万姓华灯初上。
      可比起他们相守的这一生,又实在是太短了。
      全文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番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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