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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梦缘斋:古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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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诗韵拿着古珠回到古董店里,有些好奇它的来历,想着这也算是一件古物,倒可以用自己的本领进入境中的过去,一探古珠的来源。
在梦境中醒来之时,却好似是正打了个困盹,然后她便被师父叫去往炉火里填料。
“师父,这是在练制什么?”褚诗韵问。
垂垂老矣的师父早就满头白发,此刻冷淡地斜了她一眼,“为师在给你炼制本命法宝,有助于你如今正在修行以及将来想要创造的秘技功法。”
“......哦。”褚诗韵连忙尴尬地笑笑,没想到自己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好歹她占着现在的这幅身躯,不能白占,所以接下来的炼制过程也就更加用心了,无论师父说什么她便乖巧地听话立刻去做什么,只等着古珠炼制出世。
虽然好奇这宝物究竟是有什么作用,但是褚诗韵不想像上次在舆国那般暴露马脚,所以并没有再向师父请教,而是从炼器室偷溜了出来,一路问回到了自己房中,想要找点线索,可巧就在梳妆台前放着几卷竹简。
她翻看了下,意外发现上面的古文字自己竟然能够看懂,真是奇怪,而且还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但更奇怪的还在后面,她发现这几卷竹简上的所书写的内容竟然和自己所修炼的功法秘籍基本上差不多,甚至相似程度可以说是有些简略的初始版本。难道自己意外附身到门派前辈身上,说不定还是创造自己这门派的老祖宗?
正思索着,她无意间抬头却发现铜镜里照映出的人脸竟与自己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太奇怪了,怎么会有这么像的两个人?除非这老祖宗还是自己的前世!
不敢随意就下如此定断,褚诗韵连忙低头,继续读完那几卷竹简,终于在最后几句提到了古珠的作用。这是一种能储存魂魄与记忆的法器,续命谈不上,但确实可以使人想起前世的记忆来,若是能恢复世世代代的记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长生不老了。
像是本命法宝这种东西,肯定会滴血认主,尤其是像古珠这种与灵魂相关的法宝,更加重视与主人之间的羁绊,除非是她亲自解除了灵魂契约,否则没有别人可以使用。也就是说当初蛇妖从皇宫里把这东西带出来后,对于救人而言也是无济于事。
可这东西如果是她前世的,按理说就应该跟着她的灵魂而转世,始终都是她的,但为什么在后来会流落到舆国皇宫之中?是谁能斩断她这个主人与本命法宝之间的联系?
脑海中突然闪过几个凌乱的画面,褚诗韵想要看清那些内容,却越发觉得头疼。
不知何时失去了意识,再睁眼醒来,就回到了古董店的暗室之中,蟾蜍精正站在她身边一勺一勺地往她嘴里灌着带有腥味还苦辣苦辣的汤药,真是一如既往地难喝。
褚诗韵从摇椅起身,躲开他的药勺,“够了,我不需要补气血的药,别再喂我了。”
“哦,”蟾蜍精随即把药碗放到石桌之上,拿着自己的金算盘噼里啪啦起来,“虽然这碗药你只是喝了一半,但也要记得付钱。还有恢复记忆的丹药炼制好了,手工费也再算上,但是看在你也算是我的老顾客了,不计较那么多,四舍五入凑个整零,两百万整。”
“!”褚诗韵咬牙,“想要抢钱可以直说,别把自己伪装得那么礼貌。明明是150万,有你这么四舍五入的吗?多收五十万,难道看上去我就很有钱?还是说我像个冤大头?”
蟾蜍精翻了个白眼,昂头看向了天花板小声嘟囔,“......切,谁让你脾气不好。”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就是原来的价钱,转账到你银行卡上了,现在药给我。”
“现在?你自己照照镜子看脸色有多差劲儿,珍惜下自己的命不好吗?”
褚诗韵知道蟾蜍精也是好意,自从她失忆患头疼病以来,俩人已经打交道六年多了,她知道对方的性子也固执,尤其是医者仁心,看不得任何人做出什么损害身体的事情。
但是褚诗韵现在刚从古珠的过去梦境中出来,再加上直觉作祟,她迫不及待地就想知道当年的答案,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自己失忆,那很重要。
趁着对方不注意,随手使了个法术便把丹药拿到手了,然后丢入口中,继续昏睡。
“诶——”蟾蜍精拦不住,但又放心不下,只好待在旁边守着她,一边碎碎念地埋怨。
恍然间好似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褚诗韵想要睁眼,但眼前似乎却什么温热的东西遮挡住了,警铃大响,她连忙挥手摆脱遮挡自己视线的那团暖热,竟是一只手,顺着手朝着上方望过去,在眼前浅笑的女孩竟然是穿着高中校服的自己,从打扮上就能很明显地分辨出。但为什么记忆里的她能触摸到自己的身体,这根本就完全不对劲啊!
褚诗韵刚想问对方是谁,但是却没想到自己的身体根本就不受控制,她还处在记忆中,过去的事情不断推演,以至于她待在这幅身躯里只能做个旁观者。而刚才甩开眼前人的手多半也是记忆中自己曾经做过的。
高中时候还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的自己,估计也是被眼前人吓到了,二话不说就立刻离开自己醒来的地方,校园里树荫下的一片青草地。
她跑来最近的河边,在波纹荡漾的水面上终究还是倒映出了自己的那张脸,她心中这才轻了几分,幸好自己的身体没被人夺走,对方只是和自己长了一张分毫不差的脸而已。难道她故意化作了同样的模样?
女孩跟了过来,也站在河边往下望,水面上出现一对仿若双胞胎般亲密的脸,“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的第一世,师洁,不过我只能算是几分执念而已,真正的灵魂早就去投胎了,也就转世成了你。”
褚诗韵心想,第一世?那得存在多久了,又是因何而起的执念?“你来找我——”
“找你,自然是有事要办。”师洁毫不遮掩自己的目的,跟她谈了起来。当初古珠法宝练成之后,师洁凭借着此法宝寻魂找魄,救那些走火入魔之人,帮他们找回最初修炼的本心,一时间风名远扬,但没想到却也因此招致了祸端。
修炼之人最怕道心不稳,尤其是那些处在瓶颈期多年的修士们,道心早就被磨炼得面目全非了,所以他们几乎每个人都在迫切地需要这个法宝,于是便起了杀人夺宝的歹念。
师洁在下山游历期间遭到伏击,寡不敌众,但是在死前把古珠藏到了一个隐匿之所,让他们谁也得不到,一场空。
灵魂前去投胎转世,只保存了一缕执念,本想要回去守护自己的法宝,等到来世帮助自己恢复记忆之后,她这缕执念便也可消散而去。但谁料,自己那隐匿之所竟不知被谁发觉了,古珠不知所踪。
寻了许久,她也没再找到那本命法宝的下落,便决心去找自己的转世,毕竟转世的灵魂会和本命法宝之间互相吸引,找到彼此。
只是,试了多次,师洁才发现灵魂和本命法宝之间的吸引微弱,是即古珠被封印了。除了炼制它的人,她想不到还有谁会有这种厉害的修为和术法造诣,而也只有师父能猜到自己会把东西藏到哪里。但是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之后找了近乎千年,师洁才找到自己的转世,她又该去哪里找师父呢?自己死前对方就已经高龄,修炼之人虽能延年益寿,却也不可能脱离生老病死,所以对方如今也早投胎去了,甚至不知道转了几世,就算找到了又能如何,前尘往事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师洁很是失望,察觉到自己的执念无法实现,便很快要消散了。在彻底消散之前,她告诉褚诗韵自己还有一件法宝留存在当年山上,不知斗转星移这些年过去那宗门会变得如何,请她务必去找,对于修炼自己流传下来的典籍秘技大有益处。
那件法宝是师洁自己炼制的,一只红缨流苏耳饰,取材特殊,能够安稳魂魄,带她随时脱离来自于古物的梦境,而这独特甚至可以说是量身定做的法宝正是褚诗韵现在修炼所缺少的。
褚诗韵按照师洁的指路,前去寻山,可没想到那山正笼罩着冲天煞气,危险难料。但是一想到那件法宝对自己很重要,她不愿意轻易就放弃,便只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山中早已荒芜,被一旱魃所占据,褚诗韵和那旱魃对战不敌,对方却没急着杀她,反而是啰里啰嗦地续起来“旧情”,说什么自己是师洁的师兄,逼问那古珠如今在哪?
褚诗韵哪里知道,只好扯了个谎,说自己没放在身上,得回去取。她早就看出来这旱魃被什么阵法困在山中根本出不去,所以只要逃出这山,那自己便安全了。
抓住时机,褚诗韵就匆忙溜之,但那旱魃也早就提防着她,第一时间追了上来。
眼见就要又被抓回去了,师洁竟然及时出现,给了对方重创,但自己却当场消散,而褚诗韵被俩人打斗时的能量波动震到山下,不幸,旱魃的煞气入体,魂魄出了些问题,影响到了记忆。
“噗——”还未睁眼,褚诗韵就吐出大口淤血,但随之体内的煞气也被药效清除。
昏睡了几日之后,蟾蜍精可算是盼星星盼月亮地终于见到这人睁眼了,忧心道,“你觉得怎么样了?”
褚诗韵掐了掐自己的眉心,整理脑中混乱的记忆,为什么那旱魃会说是师洁的师兄呢,只可惜师洁还没来得及和自己解释就消散了,如今想要知道真相,或者说找到打败那旱魃的办法,恐怕只有一个,那就是跟着古珠的记忆再次回到过去,找到师父。
“不怎么样,想起来就多了个仇家。”褚诗韵答道,轻叹了口气。
修养身体了一段时间,褚诗韵再次通过古珠入境,眼眸睁阖之间便又见到了师父,她此时正附身在一个掌扇药童子的身上,手里还紧攥着给丹炉扇风的蒲扇。
褚诗韵小声喊道,“师父,师父?”然应声而落,师父虽睁开了那双浑浊的苍白双眸,却没有看向她,也没有说什么,从团蒲上起身,转而去亲手打开炼丹室的大门,外面是漫天飘飞的白雪,以及师兄那张带着阴冷邪笑、隐有几分煞气的脸。
“谢师父来给弟子开门,您知道我在这儿呢?”师兄冷笑。
师父没看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只是望着山外的大雪,良久道,“孽徒。”
原来师父还愿意跟自己说话,师兄连忙扯住师父的宽袍袖,“师父,救我吧。我是您最疼爱的徒弟,您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我走火入魔,变成旱魃那种东西吗?”
“你下山十数年,为何而要走火入魔,道心根基不稳,你自己应该最清楚了,是碰了不能碰的东西,还是做了不能做的事......为师救不了你。”话落,师父长叹一口气,终究还是把血淋淋残酷的事实摆在俩人之间,彻底隔离这份师徒缘分,“你早就已经堕入魔道了,最想夺取阿洁法宝的人是你。不仅她的行踪是你泄露的,人也是你找来围攻的,对吧?”
师兄一怔,没想到自己会被拆穿,“哼,师父,您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了解我们啊。”
师父甩袖离开,“执迷不悟,回头也非岸,日后你就去后山面壁,不得见人。”
在室内给炼丹炉扇风的药童子褚诗韵把俩人的对话听了个大概,原来师洁是被她那个心术不正的师兄害死的,而师父把古珠收回来,断了联系,估计也是怕在自己死后这东西被人利用而给师洁的转世带去麻烦,若是法宝与主人有缘,自然无论何时还会再相遇。
入境的时间还没到,褚诗韵放下蒲扇,走到了大雪纷飞的室外,见师兄已经不知去向,而独有师父仍然站在那漫天雪地里,满身花白,气息内敛,几乎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褚诗韵上前,给他披了一件厚袄,“师父,若师兄变为旱魃会怎么样?”
“不怕,在我死前会把他封印住,不让他逃出来害人。”
“......为什么不,”褚诗韵犹豫着但很想问,明知道旱魃是害人的东西,为什么不杀。
但师父好似知道她想要问什么,道,“他变成旱魃就已经不能投胎转世了,算不上活着,这是还了阿洁的因果。虽然旱魃大多邪恶,但是如果他还没有做出恶事,就不能杀他,就像不是所有的妖魔鬼怪都坏,要分善恶,还要公正。”
褚诗韵的嘴角扯出来个微不可查的苦笑,作为一个未来人的视角,她猜到师兄后来肯定是犯下了错事,甚至于整个宗门的覆灭都和对方有关,要不然他也不可能逃出后山面壁,在整个山中为非作乱,还执迷不悟地想要找到师洁的本命法宝。
但那些事情的经过对于褚诗韵来说并不重要,她现在想知道的是能够克制旱魃的方法,向师父请教了一番,但对方却给了她一柄藏书阁的钥匙,让她自己去看典籍,随后便自己独自离开了。
褚诗韵知道他大限将至,估计是为了宗门后事准备去了,心中突然想起已经过世的师洁来,便向着师父离开的方向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算是告别。
回到现世,褚诗韵凭借从古籍上找到的克制之法,解决了旱魃那个罪魁祸首,也拿到了师洁口中所说的那个红缨流苏耳饰法宝,又重新和自己的古珠滴血认主。
所有事情终究告一段落,此后她继续开张古董店,做着不温不火的生意。
蟾蜍精偶尔还是习惯性地路过就来看她,并蹭一顿饭再走,他眨了眨眼,非说好似恢复记忆之后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尤其是新打的耳洞,还有那个流苏耳饰有些不像她的品味。
就在这时,挂在店门后的透明晶石风铃又响了,是新的客人来了。
褚诗韵抚摸了下自己的流苏耳饰,唇边萦绕一抹淡笑,看向门口的新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