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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骤雨遇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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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月神日,山青林郁,秀年江氏独入幽篁,少顷,风急雨凑,避之不及。“正是天公洗衣裳,推辞不得”。秀年摇头自嘲,遂坦然于林中,听风雨竹声,享一场露天沐浴,心中一时舒朗,正学古人吟啸之际,玉林深处,水云之中却见一青年,身披蓑衣携伞往秀年处来,呼道:“湿邪伤人,兄台快随我来,莫着了风寒。”
“多谢多谢。”秀年拧拧袖子,擦了鬓发,朝青年奔去。
“我久居林中,未有学名,家人或唤我绿卿,或唤我碧虚郎,兄也可依此呼我。”那青年打了个揖,对秀年道:“适才来赏风雨,听兄吟啸,颇有古人风采。”递过油纸伞,携了秀年一臂往林深处去。
“绿卿兄过誉了,我这是苦中作乐,无奈之举,幸能遇君。”回一一揖,撑伞随青年前行。倒是也奇,眼下虽骤雨疾风,但撑此伞却能不沾分毫。
江秀年心中称奇,并未发问。
未几,见一小院茅屋,院中有鸟禽狸奴,皆卧檐下,似待雨歇。见两人来也未理会。
“素馨,我回来了。”一只小花狗从屋中跃出,就要朝绿卿身上扑去。“且等一等,这蓑衣太硬,免得伤了你。”绿卿蹲下,按住小狗,摸摸它的脑袋,小狗乖乖匐在地上呜咽两声。
“好可爱的小狗,这是……”素馨二字还未出口,屋中又出来一人,着黄衫,挽飞云髻,端然是眉目昳丽一淑女。此位才是素馨。
“这是舍妹素馨,这位是是秀年江兄。这一群都是个没名字的。”绿卿微笑,朝秀年眨眨眼睛。
你道那绿卿怎知江秀年名姓?却原来笔墨未及处江秀年与碧虚郎携手归家途中已话家常久矣。可见此林深深。
两人见过,绿卿先领江秀年于卧房换了衣裳,又用棉布擦了头发,遂引入堂,堂中茶几坐席早已置好,南面坐上铺了棉毯。
绿卿邀江秀年入座,道:“我与舍妹久居林中,不畏湿寒,此是为江兄准备。”
“素馨君费心了。”又打了一揖,入座。
素馨斟酒,笑道:“江兄不必客气,兄长必是与江兄投契,尽如在自家一般才亲切。”
“恭敬不如从命。”江秀年接过热酒,豪饮一杯,顿觉寒意退去,心身舒朗。
不见围炉,却有热酒,此又是一奇。
席间小花狗对江秀年亲切非常,三人酣醉之时也静卧秀年足边,竖耳听三人笑谈。
秀年兴起,吟唱琴歌《竹枝词》:“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唱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山上层层桃李花,云间烟火是人家。银钏金钗来负水,长刀短笠去烧畲。”碧虚素馨和之。
一时,三人歌声互和,欢声笑语,正如兰亭序中言:“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欣于所遇也……
雨停,告别,下山,乘兴而行,兴尽而返。
某日午后,秀年念及此遇,仍觉如梦,当时虽有疑惑未解,然心知再见难期,遂书记之。
正着笔时,忽闻窗前小弟吟诗:“碧氏方澄,宅龟鱼而荡漾;绿卿高拂,宿烟雾以参差。”
“绿卿?绿卿!”开窗呼之:“你吟的是那首诗?”
“是王彪的《临池赋》。”江延均被吓了一跳,但见兄长震惊,又得意道:“是陶谷的《清异录》,写竹子的那篇。”
“竹子,绿卿,碧虚郎。哎呀,我怎么没有想到。”
秀年大笑,随即想到什么,“素馨呢,素馨是什么?”似问又似自言自语,“黄衫,素馨,黄素馨,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大哥,你在说什么?”
“是绿竹迎春。”秀年心喜,道:“近来书读的好,改日我携你去踏春。”
煦日携风到幽篁,林深处,一树迎春倚竹盛放,甚奇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