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云散》蝉嫣

3、不是所有的背影都充满慈爱

　　两年后的金秋，石塘村建了幼儿园，为了早日能给小儿子盖新房单独立户，云家老两口的一门心思都在田里，所以即便没有到入学的年纪，还是托关系把云楚梦送进了幼儿园，早上老两口下地就把小楚梦送到园里，中午再接上孙女回家吃饭，下午同样如此。
　　可怜天下父母心，云家老两口勤勤恳恳给女儿带孩子，给儿子赚钱新房，却也没能换得家庭的和睦，儿子儿媳三天两头的吵架，丁颖天天吵着要分家，骂云成杰没出息，骂云楚梦拖油瓶、扫把星，小楚梦听不懂这些，大人们吵得再凶、舅妈骂的再难听，她也只是在大门外的树荫里自顾自地低头玩自己的泥巴。
　　萧冉第一次见到云楚梦就是在云家门前的大树下，粉嫩嫩的小娃娃穿着好看的小裙子，捏着手里的泥巴，这其实不是萧冉的记忆，毕竟不到三岁的孩子，能记得什么呢，这是后来高中操场上，听云楚梦说起小时候见到萧冉的场景后，萧冉自己想象出来的。
　　“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我家门前，你奶奶抱着你，你抱着奶瓶，一老一小看我家里的热闹。”
　　这话听着很难不惊讶，即便是作为当事人，萧冉也无法理解云楚梦是怎么清楚的记得两岁多的事情的。虽然很难相信，但不管是云家的鸡飞狗跳，还是萧奶奶的爱凑热闹，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每个村子里都有那么几户不和睦的人家，吵架打架都是农闲时的笑谈，萧家爷爷奶奶也有彼此之间磕磕绊绊的时候，只是没有那么鸡飞狗跳就是了，萧冉的爸妈又是村里少有的大学生，结婚生下萧冉后就去了南方打拼，没有紧张的婆媳关系，萧家也算是村子里少有的安稳的家庭。
　　那天的争吵一直持续到临近吃晚饭的点儿，虽然云家的热闹没有结束，但大家也都四散各自回家准备吃饭了。
　　丁颖吵累了就回了村南的娘家，走的时候看见树下的小楚梦还偷偷的拧了一把解气。隔着裙子被拧了大腿的小楚梦也没哭，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舅妈，眼里似乎有很多的困惑，丁颖被盯得心里发毛，骂骂咧咧的就走了。在她身后，小楚梦一直看着她，小小的娃娃不知道什么叫做情绪，只是长大后，那个背影总是不经意间浮现在脑海，每一次都引得云楚梦一阵恶心发冷。
　　没一会儿，天彻底暗了，云奶奶在院子里喊小楚梦吃饭，等小楚梦慢慢挪回家的时候，饭菜已经摆上饭桌了，晚餐简单却扎实，面条、土豆丝、炒青菜，小楚梦找到自己的小碗，因为记得爷爷说过大人没上桌小孩子是不能动筷子的，就只是安静的坐着等爷爷奶奶和舅舅入座，等到舅舅看见她一身泥巴坐在饭桌旁边的时候，一把抱起小楚梦走到压水井旁，才发现储水的水桶下午吵架的时候被自己踢翻了，只好重新开始压水，小楚梦站在一旁，还以为是要玩水，踉跄的跳着，踩着水，舅舅则像是把烦躁的情绪都压进了井里，动作不快却好像每一下都用尽了全力，一时间空荡的院子里，压水的男人和踩水的顽童，在夜幕里，童趣又压抑。
　　再回到饭桌上的时候，云爷爷已经入坐了，奶奶端着爷爷的小酒盅姗姗来迟。云爷爷虽然没怎么读过书，家教却很严格，吃着东西的时候是不能说话的，要说话就要放下碗筷，所以平时饭桌上只有丁颖话多一些，今天她不在，就显得格外安静。小楚梦虽然还小，但好像也能感觉到气氛的不同，努力嘬着面条的时候也忍不住抬头看着他们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