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八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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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被噩梦惊醒，发现镜花正跪坐在自己的床头，房屋的四周已弥漫起了白雾。
两人在前往侦探社与众人汇合的路上遭遇了袭击，却发现自己的异能无法使用。
在逃亡的过程中，他们遇到了受伤的国木田。
三人来到了武侦的社长室，与安吾取得了联系，并从中得到了关于涩泽龙彦以及太宰在主谋者身边的情报。
大概是冒出了不详的预感，国木田微微挑起一边眉毛，眼镜闪过一道光。
敦在国木田和安吾的对话中插了一句：“是太宰先生被抓住了吗？”
在敦说完这句话之后，安吾一直波澜不惊的脸不知为何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他仿佛很焦躁，连声音都透露出些许激动：“再这样下去横滨就会全军覆没，只有你们——”
扑哧、沙沙。
安吾的话说到一半，噪音突然变大，画面再次变成了黑白雪花。
就在敦想要探身察看的同时，独步吟客袭击了侦探社。』
“安吾，你是故意模糊了太宰的立场吗？”织田问道。
那个世界的安吾，说的是“太宰在主谋者的身边”，而非“太宰站在主谋者那边”。
安吾点了点头：“毕竟‘我’已经看出太宰君可能有别的打算了。”
所以才担心啊…
没错，那个世界的安吾之所以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并非是因为认为太宰背叛了横滨，导致了这场危机，而是因为太宰的目的不明，很可能会有危险。
全军覆没。
若是最有可能阻止这一切的无效化异能力者死亡，那么横滨不就是要全军覆没了吗？
“国木田先生是怀疑太宰先生背叛了吗？”谷崎问道。
“怎么可能？”国木田说道，“太宰的入社测试可是那个世界的我做的，‘我’既然已经确认过他并非邪恶、奸邪之人，那么自然不会怀疑他。”
“那不好的预感是指…？”
国木田叹了口气：“那家伙…绝对又自作主张惹上了什么麻烦事了，收尾工作可是相当麻烦的啊。”
“……居然是在担心这个吗？！”
『安吾从指令席上站了起来。
在意识到想让信号重新连上大概是不可能的这一点之后，他当即放弃，转向职员问道：“查到异能力者编号A5158的位置了吗？”
“查到了。”职员回答道，“内容要写些什么？”
安吾看着被雾笼罩的横滨图像，默默地组织语言。
现在已经没时间犹豫了。
他好像被逼无奈般地答道：“就说，‘还眼镜教授一个人情吧’。”』
“异能力者编号A5158是什么？”众人问道。
“日本所有的异能力者皆被异能特务科登记在册，并用独立的编号表示。”安吾解释道，“但我不记得这个世界的异能力者编号A5158欠过我人情…”
还有，眼镜教授…那是什么？
“是那个世界的帽子君哦。”乱步给出了答案。
“哈？”中也显然有些难以接受，“‘我’居然会欠一个卧底人情？”
“谁知道呢。”乱步含糊地道，倒也没有点破。
帽子君跟眼镜君在港口黑手党的时候明显没什么交集，要说有什么能让他欠人情的地方…十有八九与太宰有关。
那个世界，帽子君大概是向其打听了洗白期的太宰的消息了吧。
『芥川在迷雾中受到了袭击。
在千钧一发之时，中也出现救下了他。
中也向芥川解释了涩泽的异能，随后说道：“芥川，我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领命。”芥川恭敬地道，“是涩泽龙彦的处刑对吧？”
“不对，错了。不是涩泽。”中也认真地道说道，“你要处刑的…是太宰！”
“太宰先生？！”
“太宰是此次事件的主谋者之一。”中也恶狠狠地道，“是太宰那家伙把涩泽放进了这个城市。”
“你是说太宰先生支持了‘毁灭横滨计划’？”芥川满脸的不可置信。
“是的。”
芥川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却听中也说：“你是觉得不可能吗？”
“是的。”芥川正色道，“太宰先生一直是关切着这横滨的安宁和存续之人。”
“你可真是什么都不明白啊。”中也嗤笑道。
“什么？”
“我遇见太宰之后都有七年了。虽说不是我的意愿，但我们曾经也是搭档。”中也说道，“所以我才能理解，太宰是谁都没办法去理解的人这件事。”
“那家伙里面存在某种东西，是个漆黑又巨大的怪物。”
“那个怪物想要寻求什么，又想要破坏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出来。”
“还是说…你能够知道吗？”
芥川有些急切地道：“我知道…”
“那么你告诉我。”中也打断了他，“太宰为什么不做黑手党了？”
“那是…”
“你想把太宰当成老师去尊敬的话随便你，但是…”中也回头凝视芥川的眼睛，“我可从来都没尊敬过太宰。”
“你就因为不管是什么都说着‘太宰先生，太宰先生’全盘接受，所以太宰才会不认可你不是吗？”』
“总感觉…这段话有些微妙啊…”敦直觉不对，“中原干部让芥川去杀太宰先生？”
“你觉得，那边那个家伙能够杀得死太宰？”中也撇了正瞪过来的芥川一眼，笑道。
敦沉默了两秒，而后十分肯定地道：“肯定不能。”
虽然那个世界…不，可能这个世界也是一样，芥川对太宰先生过于执着，甚至让人觉得脱离常规，但是想杀死太宰先生，肯定不可能。
那这样一来的话…那个世界的中原干部的目的是什么？
敦面露不解。
兰堂忍不住叹气：“中也…你跟保尔真不愧是兄弟…”
说那么多，不就是想告诉那个世界的芥川，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太宰君吗…
从来不尊敬…因为你们是搭档，是可以并肩的存在，你可以待在太宰君的身边，而非只能追随在他身后。
这真是…可怕的占有欲啊…
“中也对于太宰叛逃这件事比表明上看到的要更加耿耿于怀呢。”红叶有些担忧地道。
“……毕竟，那家伙突然一声不吭的，毫无征兆的就消失了啊。”中也垂下眼帘，“但是，在看了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以后，我倒是理解太宰的做法了。”
那个世界织田的死与旗会的死非常相似。
本来，那个世界的中也可能将旗会之死的原因归咎到了太宰的身上，但若是知道了这件事，即便自己再怎么迟钝也该想到了——真正借魏尔伦的手杀死旗会的人是森鸥外。
那么，无论是因为旗会还是因为森鸥外间接害死了太宰的朋友、伤害了太宰，对港口黑手党“家”的归宿感尚未到达顶峰，又恰好处于最年轻气盛、意气用事年龄阶段的自己会如何选择答案不言而喻。
——因为我而遭到组织追捕的中也，听起来也很不错啊。
现在想来，这话可不是太宰随便说说的，而是真的有可能发生的情况。
“如果，是四年后的‘我’知道了真相，那么‘我’大概不会选择背叛组织，但也绝对会因此与首领产生嫌隙。”中也说道，“但是，若是四年前的‘我’知道了这件事…”
中也看向了森鸥外，一字一顿地道：“‘我’会陪太宰一起离开。”
森鸥外无奈地耸了耸肩：“中也君，我们世界，无论是旗会的成员还是那位织田君可都好好活着啊。”
“啊，说得是啊…”中也露出复杂的笑容，“太宰那家伙…可真是背着我们干了不少好事啊…”
『这话明显触到了芥川的痛点，他大吼着向中也扑了过去，却被中也轻松躲开。
他大笑着：“明明那么懦弱，杀意却是干部级别的呢。”
“但是不管怎么说，如果不想办法解决这雾的话，你就会一直这么弱小。”
“看。”中也向芥川示意了一个方向，“那家伙是什么，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难道是…”芥川在白雾中看到了一个暗红的身影，不由瞪大了眼睛，“在下的罗生门！”
“一般被分离的异能力会攻击异能力者本人。”中也说道，“但是那家伙却没那么做，而是像那样看着你。估计是在试探你是否能够到达这里，期待着能在一个不被打扰的地方进行对决。”
突然，中也看向芥川：“你对我很生气吧，芥川。”
“但是，在你没取回异能之前，你连打我一拳都做不到。”
“行吧。”芥川笑了起来，“那我就完成任务，向你证明在下是可以和太宰先生匹敌的存在。”
他凑近中也：“然后夺回异能，把你也打倒。”
“交给你了。”中也转身，“我还有别的事情。”
“芥川，向着骸砦进发，太宰就在那里。”说完这句话，中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呵呵呵呵…”芥川笑了起来，“好吧，在下出去以后，一定会向你发起挑战。”
“啊？”中也露出“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
“那个时候，在下已经击败了身为游击队长的虎，那么在面对黑衣男这个最终boss之前理应击败你这位最高干部。”芥川目光灼灼地道。
“嚯？”中也忍不住挑眉，“还真敢说啊，侦探社的。”
“中原干部。”敦脸色冷冽地看了过去，“这种对手还不值得你和太宰先生亲自动手。”
“我绝对不会再输给他，第二次。”
“有趣。”芥川回瞪了过去，“那么在下就向你证明，无论多少次，你都会是在下的手下败将好了。”
这边敦与芥川电光火石，另一边，众人也终于回过味来。
其实中也并没有否认芥川的那句“太宰先生一直是关切着这横滨的安宁和存续之人”，他只是在提醒芥川，不要自以为是地以为自己很了解太宰。
那个世界的中也与太宰有多么默契大家有目共睹，所以中也怎么可能猜不到太宰的真正意图？
中也所谓的“有别的事”应该是指安吾的联络。
他担心因为自己的缺席导致太宰的计划失败所以干脆先派芥川过去顶一会。
可若是告诉芥川真相，那么芥川很有可能会继续保留着“太宰先生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深意”这样的想法，故而停滞不前。
退一步讲，武侦再怎么着都是敌对组织，若是芥川一直这么被太宰牵着鼻子走可不是一件好事。
因此，他选择告诉芥川“太宰背叛了横滨”这个显于表面的情报，并对其下达了“杀死太宰”的命令。
为的就是让芥川明白，太宰早已不是他这边的人了。
『敦和镜花在国木田的掩护下撤离了侦探社。
“国木田先生，不会有事吧…”
听到敦胆怯的低语，完全不受爆炸声影响，继续开车的镜花答道：“我们的首要目标是铲除涩泽龙彦。”
“涩泽龙彦…”敦呆呆地重复涩泽的名字，“涩泽龙彦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见镜花似乎很想问自己怎么了，敦小声嘟囔道：“你说要把他铲除…但涩泽龙彦这个人不管多坏，都未必要杀掉他啊，把他抓起来不就好了？”
为了逃避恐惧感，他开始胡思乱想。
就在这时，沙色的长外套从他的脑中一闪而过，他的思绪落到了可靠的恩人身上。
“对了，”敦看向镜花，“只要救出太宰先生，他一定会帮我们想出办法的。”
这个想法让他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自言自语起来：“没错，只要救出太宰先生就有办法了，太宰先生一定能…”
镜花听到了敦的低语，却什么都没有说。
而敦也没有发现，面向前方的镜花，眼神冰冷刺骨。』
中也看向敦的眼神有些一言难尽：“我说你啊…本来还想着经历了白鲸上那一战多多少少也该有所成长了，结果还是只想着去依赖太宰？”
“太宰意外的是那种会把孩子宠坏的性格啊。”织田似乎有些意外地道。
“宠坏？”安吾不敢苟同地道，“不…硬要说的话，太宰君应该只是有让人在关键时刻信服的能力吧。”
“天真。”芥川皱了皱眉头，“面对这种危害到横滨存亡的敌人居然还想着息事宁人…虎，你‘白色死神’的称号只是徒有虚名的吗？你身边的那位小姑娘都比你果决。”
“那只是我的同位体。”敦反驳道，“况且我也只是不喜欢无意义地杀戮罢了。”
“那边的我…应该认定太宰先生背叛了吧。”镜花突然插入了对话。
“毕竟与事先对太宰有一定了解的眼镜君还有认可了太宰的灵魂的国木田不同，那边的你充其量只是个与太宰接触不多，但又多少知道些他过去的新人罢了。”乱步说道。
『敦与镜花在逃亡中与芥川相遇。
敦与芥川一路争执，最终却还是决定一起行动。
三人在向骸砦前进的过程中陆续击败了自己的异能，然而却只有敦的异能没有恢复。
“为什么只有我的没有回来？”不明白个中缘由的敦握紧了拳头。
“蠢货。”芥川恶狠狠地道，“你还不明白吗？”
突然遭到痛骂，敦的身体僵住了。
他的眼底浮现出跟芥川一样辱骂自己的院长的身影，还有那扇庄严、白色的门。
最近，这个场景已经无数次在他的脑中闪现，他却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什么…”敦茫然地低喃。
他想知道答案，可大脑拒绝思考。
为什么？
“怎么回事啊？”因为一无所知，敦不由得大喊大叫，手臂自然而然地搂住身体，就像在保护自己。
莫名其妙的门，还没回来的异能…两者之间难道有关系吗？芥川知道答案吗？
焦虑与烦躁让敦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芥川从敦的身侧走过，敦不由自主地冲那自信满满的背影怒吼：“芥川！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喂！”』
“敦君？”镜花似乎有些担忧。
“没事的小镜花，他只是忘记了而已。”敦说道，“就像曾经的我一样。”
忘记了杀死涩泽龙彦这件事，因为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
然后…
敦垂下眼帘。
我无视了某个人…无视了太宰先生的命令，去见了院长。
因为恐惧，我杀死了院长…杀死了本来想要祝福我，给我生日礼物的院长。
那一天，我想起来了，想起了我曾杀死过一个人这件事。
院长老师保护了这样的我…
这件事成为了我挥之不去的阴影。
为了逃避这份恐惧，我让自己化身成为了“死神”。
但是，这是错误的。
一直以来，我所恐惧的都不是死亡本身，而是重要之人死于自己的面前。
敦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聚精会神地盯住屏幕中的自己。
那么你呢？
这种情况下，你会做何选择？
『为什么？为什么？
只有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吗？
莫名其妙的恐惧沿着敦的脚底爬上全身。
一直沉默不语的镜花抿紧双唇，然后对敦说道：“你伤势太重了，就在这里休息吧。”
“咦？”敦呆呆地张着嘴，没明白镜花说了什么。
镜花转身背对敦。
“小镜花？”敦不安地叫着镜花的名字。
“很抱歉我一直都没告诉你…我之前不想让你知道。”
“知道什么？”敦问道。
镜花踌躇片刻，微微回头看向敦：“我其实并不讨厌夜叉白雪。”
“……”
——她原来是这样想的吗？
自己从不知道的事、自己从未察觉到的事，让敦的心中涌上冲击感与罪恶感。
镜花的表情很平静，但看得出来她下定了决心：“任务，就由我来完成。”
她再次向前走去，就像刚才的芥川一样，走向骸砦。
“小镜花！等等我！”敦想追上镜花，可是被白虎伤到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即使他想站起身，也会立刻倒下去。
“小镜花——”
无论敦怎么声嘶力竭地呼喊，哪怕喉咙都要被喊破，声音也传达不出去。
白雾开始在周围弥漫，将镜花的背影和骸砦都遮掩住了。
晦暗的白雾将敦吞没。』
“小镜花永远都是这么可靠呢。是我拖了后腿。”
镜花摇了摇头：“敦君保护了我，所以，我也会保护敦君。”
“你说得对。”敦笑了起来。
不同于主世界那个对镜花的过去全然不知，对她的了解也仅限于表明的中岛敦，这个世界的敦很了解镜花。
夜叉白雪是杀戮型异能。
因为这份才能，镜花被迫坠入黑暗。
但她亦是镜花在黑暗中立足的根本。
她守护着镜花，守护着镜花重视的人。
而用来操纵夜叉白雪的手机则是镜花母亲的遗物，是其特意交代镜花无论如何都不能弄丢的东西。
所以…通过手机来操纵的夜叉白雪，镜花其实并不想讨厌她。
她真正讨厌的，是无法控制异能的自己。
她害怕的，是失去控制的夜叉白雪像杀死自己父母一样杀死她其他珍视的人。
这是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
敦的情况其实和镜花十分相像，唯一不同的是，敦讨厌自己的异能，因为他认为这是造成自己不幸的原因。
他无法同异能、同自己达成和解。
于是，白虎便不再回应他了。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八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