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霜》醉藤生夏

2、大款

　　距离程让上次出门已经半个多月了，假期时间也所剩无几，做为一名高二学生，程让的悟性还是很好的，作业早早就认真写完，不过对不对就不知道了。
　　开学前一天晚上许哲疯狂给程让发信息要答案，秉着宁高三好学生的心态程让果断拒绝，可许哲不罢休，带着一堆作业就屁颠屁颠跑到程让家中。
　　所以就有了两个182的大个挤在一张小桌上写作业的场景。
　　作业写到一半时许哲余光瞟见了小椅子上的一件褂子，站起身用一根手指将褂子挑了起来。
　　“我去哥们，你上哪打劫的名牌褂子。”
　　还在帮忙写作业的程让笔尖顿了顿，思索片刻又开始写起作业。
　　许哲见他不说话就更好奇了“你不会傍上大款了吧！现在我们是祖国的花朵可不能做这些黑心事……”
　　没等许哲把屁话说完，一块橡皮就直接砸上许哲的鼻子。
　　“啊啊啊，我的鼻子，你搞谋杀啊，我这张帅脸要是被你糟蹋了怎么办。”
　　“闭嘴，再吵作业自己写。”
　　程让转过身子两手交叉看着面前的人，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
　　“行，你是哥。”许哲畏畏缩缩地坐回去继续赶作业。
　　其实作业并不是很多，在寒假里没事写写还是挺少的，但如果像许哲这样非要拖到最后一天再写，想不少都难。
　　就这样，木桌上台灯直到凌晨一点才熄灭。
　　许哲厚脸皮地提出要在程让家睡，程让是抗拒的，可又不得不在父母犀利的眼神下欣然接受，程让一个人睡习惯了果断和许哲立下条约，程让睡沙发，许哲睡床。
　　次日清晨两人被强制开机，迷糊换上校服吃完早饭就狂奔到学校。
　　两人踏入校门，便看见了一片雪白，安宁市从来没有下过雪，他们自然也没有见过学校铺雪的样子，中央的喷泉堆满了积雪，两个人打闹着进了熟悉的班级，高二13班。
　　班级很乱，有人将脚翘在桌子上，有人直接把零食整袋往嘴里倒，洒落满地，直到一个瘦小的男生弱弱地说了句“让哥来了。”他们才停止了喧闹。
　　程让很不喜欢他们这种毕恭毕敬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虚伪。程让看都没看他们，直径向自己的座位走去，许哲见到程让这番爱搭不理的样子也不好说些什么，毕竟人家昨晚熬夜帮忙写作业了，只好对愣住的大家摆了摆手让他们继续。
　　同学们也对这种现象习以为常，教室又恢复原状。
　　上课铃声响起，一位地中海迈着大步进了门，他叫胡拉棠，带13班两年了，班里的人都亲切称呼他“胡辣汤”，胡辣汤的思想比较封建，同学们硬是喊了他一年半“胡辣汤”他才慢慢接受下来。
　　13班是个普通班，胡辣汤对待这个班不算严厉，能教的都教了，听不听全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同学们都挺听话懂事，当然，这个词对许哲不适用。
　　枯燥无味的两节课就这样过去，迎来了魔鬼大课间，美其名曰跑操，不过前几天下的雪还没有完全融化，塑胶跑道上盖着厚雪，一时半会肯定是跑不了步了。
　　许哲拉着程让来到操场散步，走到一半许哲突然弯下腰，等程让反应过来时一个雪球已经打在了胸口。
　　“找锤？”程让拍掉了身上的雪，恶狠狠地盯着眼前人。
　　程让转过身蹲下团了一个挺大的雪球往许哲脸上砸。
　　许哲反应得挺快，头一偏就躲过去了，完后还对程让做了个鬼脸。
　　“啊。”
　　许哲没有被砸到，但许哲的附近传来了被砸和人倒下的声音。
　　许哲和程让齐刷刷地向地上趴着的人望去，两人面面相觑了一小会就向那人奔去。
　　倒下的人是脸朝地的，一头扎进雪地里的那种，程让立马把地上的人翻了个面，那人没穿校服但胸口带着名扎，高二18班盛楚依。
　　这个名字把程让听完课疲惫的灵魂拉回，一下就精神了不少。
　　许哲见程让把人翻过来又什么都不说整个人都呆住了，他太不敢相信了，他最好的兄弟居然是一个见死不救的人！
　　“我去哥们，人家都这样了，你呆什么？这人你认识？”
　　“见过，但不认识。”
　　“呦呵，他这衣服也是SNOW品牌的，他不会是你那大款吧？”
　　程让回了说话的人一个白眼，动动手将盛楚依扛到了肩上。
　　“喂，你扛人去哪？”
　　“医务室，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程让头也不回地就朝医务室的方向走去。
　　学校医务室来往的人挺多的，但其实大多数的人都没得病，仅仅只是想见见每天在医务室帮忙的校花姜楠。
　　程让到了医务室把肩上扛着的人放在了床上。
　　校医姐姐看着床上满脸是水的人有些不解“他怎么了？”
　　“被雪球砸了。”程让又望了望床上躺得平静的人，淡淡补了句“没死。”
　　医护姐姐检查了一下盛楚依的身体状况。
　　“没什么大事，但是和同学打闹也要注意点分寸。”
　　“嗯知道了。”
　　程让刚说完话就有一个女生进了医务室，是姜楠，在姜楠身后还有个人，是许哲，许哲似乎在特意和姜楠保持距离。
　　“这大款没事吧。”许哲瞟了眼床上躺着的人。
　　“他没事，休息一会应该就好了，你们几个快回去上课吧。”医护姐姐眼看快要上课就急忙想将他们打发走。
　　“那他……”程让还是放心不下，毕竟人是他砸的。
　　“我会和他班主任讲的。”医护姐姐看出了程让的担忧，对他讲道。
　　程让见医护姐姐态度那么坚定也不好再说什么，悬着的一颗心落下来了，他同许哲一同出了医务室，行走在走廊上，临近上课，走廊上已经没有人了。
　　突得，走廊传荡来娇滴滴的女声，那作呕的声音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是姜楠。
　　“那个……程同学请等一下。”
　　程让出于礼貌撇了她一下。
　　只见对面的女孩小跑着来到程让面前。
　　“程同学，晚上放学可以聊聊吗？”
　　程让愣了一下，他和姜楠没有多少接触，认识她还是因为她在和许哲谈恋爱。
　　“拜托了程同学。”姜楠见程让半天不作声只好撒起了娇。
　　程让听得头皮发麻，只好随声应了下来。
　　“谢谢程同学！”姜楠望了望程让后就匆匆离开了，就好像没有看见许哲这个人一样。
　　“喂，你跟她怎么了？”程让发现这两人的气氛反常，用手肘顶了顶许哲。
　　“她太娇气了，这几天闹着要分手，我没同意。”
　　许哲的表情很平淡，程让想抓住他的微表情却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那她这次找我……”
　　不等程让把话说完，许哲就打断了他：
　　“还能干嘛，甩了我，看上你了呗。”

　　一天的枯燥乏味飘飘然消散，放学悄然而至。
　　许哲和程让打闹着出了教学楼。两人刚走到学校大门许哲的口袋就传出了手机铃声。
　　许哲接完电话后神情变得严肃。向程让匆匆告别后就打车走了。
　　程让也不知其中所以然，散漫地往回家的路上走着，踢到第三个石子时突然被一个女生叫住。
　　“程让同学，麻烦等一下。”
　　程让转过身，是姜楠。
　　“抱歉，耽误你一点时间。你不介意吧？”
　　“嗯。有什么事？”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许哲和我的关系现在你应该也是了解的，一直处在一个僵持不下的状态，他那个人性子倔，认定的东西死都不改，但我心里其实很清楚，我跟他的事是该有个了结的……”
　　程让听懂了个大概“需要我怎么做？”
　　“我这里有四张游园票，给你三张，这周日你把许哲给约出来，剩下一张票，你随意处置吧。”
　　“嗯。”程让接过了那三张票。
　　“麻烦你了。”姜楠深深鞠了个躬，小跑离开了。
　　程让的指尖捏了捏那三张票，心中有种出卖兄弟的罪恶感。但望着多出来的一张票，程让有些苦闷。
　　程让小步地走着。
　　他的轮廓被柔光勾勒地越发明显，影子被无限拉长。
　　地面上还有些许积雪，白雾般的一片，许是雪下得偏，公交站台的长椅上也盖上了薄薄的一层，程让用手轻拂开长椅上的雪，刚想坐下时却发现不远处的路灯下有一个雪人。
　　程让走了过去，那雪人不大但挺高，刚好到他的腰间，雪人的眼睛是两块儿扁圆的鹅卵石，鼻子应该是用硬纸板裁剪的三角方块，程让总觉得这个雪人少了点什么，但一时大脑空白，盯得有些出神。
　　“同学，又见面了。”风声抵挡不住少年声音中的清冷。
　　程让不由自主地寻找着声音的主人，是盛楚依。
　　“你是盛楚依吧，上午的事……”
　　没等程让的抱歉说出口盛楚依便出声打断了他“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盛楚依轻轻地笑了两声“上午的事没关系的。”
　　“嗯，你的头……怎么样了？”
　　“没事了，不用担心。”
　　“那就好，你也等公交？”
　　“我步行，刚好经过。”
　　“嗯，这雪人是你堆的？”程让指了指盛楚依手上的两根木条，八成是雪人的双臂。
　　“你不喜欢吗？”
　　“啊……啊？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嗯，堆得挺可爱的。”程让的脑海中一直浮现着盛楚依刚才的话，什么叫做他不喜欢？
　　“那就麻烦你帮我把它填补完整吧。”语毕盛楚依把两根木条塞进了程让手中。
　　程让将这两根木条插在雪人两旁，望着面前的雪人，他终于知道刚才觉得雪人少什么了，少了二臂。
　　想着程让就噗嗤笑出了声。
　　转头对上了盛楚依真挚的目光。
　　“你是不是在时光民谣工作啊？”程让觉得他的眼睛和声音都太过熟悉，再将记忆中的碎片拼凑，提出了心里的疑问。
　　“嗯，寒假的时候你见过我，居然被你认出来了。”
　　“我其实也记得不太清楚，脑海只有模糊的身影，觉得很像你。”
　　“为什么觉得像我？”
　　“声音和眼睛吧。”
　　“是吗。我还挺讨厌我的眼睛的。”
　　“啊。”
　　“不聊这个。我刚来安宁不久，附近有没有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地方啊。”
　　“打发时间……哦！对了。”程让想起了余出的那一张票。“下周日你有什么安排吗？”
　　“暂时没有。”
　　“嗯。我这里多出了一张游园票，不介意的话下周日可以一起去玩。”程让将那一张游园票递给了他。
　　“那就谢谢你了。”盛楚依接过了票。
　　道路尽头有车灯的光芒徐徐靠近。公交车来了。
　　“周日不见不散。”程让说完向公交车走去。

　　“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