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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   自从跟陈起谈过,季裕明就不再故意跟罗姗姗表现亲昵,甚至开始疏远起来。现场审核前一天,沈子笳和季裕明必须在公司完成各个环节的校对,肯定是要一起加班到深夜了。
      “罗姗姗,你先回去吧,今天加班时间比较长”,季裕明趁着沈子笳去跟正林总汇报明天工作安排时,说道。
      “我不想回去,反正在宿舍也是玩手机,最近李婷天天跟他男朋友煲电话粥,吵得很,我在这等着呗”,罗姗姗道。
      季裕明心里一阵烦闷,直接道:“你在这会影响我工作的。”
      罗姗姗被季裕明的话气得脸红,正好沈子笳从正林总那里回来,问她怎么了。
      “季裕明说我在这,影响你们工作”,罗姗姗噘嘴说道。
      沈子笳听了,低下头去翻看桌上的资料,然后平静地说:“没事,很快就结束。对完审核流程,你们就回去吧。剩下的事务性安排,是行政的事,一会方桐经理会过来跟我对细节。”
      季裕明猛地站了起来,手里的签字笔几乎变形,沈子笳很担心他会说出什么来。
      但是,她听见他说,“姗姗,你去食堂吃点东西,别饿着了。”
      她很久没有听见他这么温柔说话了,她抬起头想看一下他的脸,发现他的眼睛正在狂热地看着她,眼神愤怒又委屈。
      她有些慌张地低下头,想掩饰性地喝口水,可是抓着笔的手,用力到指间泛白,僵硬到无法自主。
      快对完审核流程的时候,方桐拿着行程事务流程表过来了,还给沈子笳带来了一杯楼下咖啡店的热巧克力。
      季裕明知道沈子笳很少会喝外面的饮品,唯有的一两次都是这款热饮。沈子笳有次跟他讲,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有一次忘记吃午饭和晚饭,半夜时饿到不行,就把房间里各种巧克力都找了出来,和花生碎,用一个小铜锅煮啊煮,就做好了一杯热巧克力。
      那天晚上,吃这杯热饮的时候,觉得很温暖,就像小时候,冬天的夜晚,他们仨饿了,躺在床上玩闹,妈妈用小铝锅给她们煮小米粥的那种感受。
      那个时候,她笑着说,最好配上干面包块,沾些白糖配着吃。
      “吃过晚饭没?食堂里订的有加班餐,这家的盒饭很不错。”方桐走过去把手里的饮料递给沈子笳。
      “不了,吃不下”沈子笳摇摇头说,“你去吃吧,我自己先过一遍,一会咱们再简单对一下就行了。”
      “算了吧,你不吃,我也不吃了。就当减肥了。正好你今天不是没开车吗?一会顺路送你回去。”方桐坐在小沙发上,笑道。
      “方桐经理真是难得的温柔体贴,是不是,经理?”季裕明刻意朗声笑道,笑声有些突兀的尴尬。
      沈子笳没有回应,罗姗赶快说,“是啊,你以后得向方桐经理多学学,别天天一副钢铁直男的样子,现在流行的是方桐经理这样又帅又温柔的暖男。”
      等季裕明和罗珊珊离开以后,沈子笳脸色苍白,却依然坚持细致地完成明日的工作备录。
      方桐观望着,很有些心疼沈子笳的全然沉默和从无表露,同时他也有些难过,因为那些难以出口的情感祈愿,以后都是他自己一个人的故事了。
      方桐到地下车库取车的时候,特地绕个弯,在一个防火卷帘下打开了副驾的门,对着阴影下不知站了多久脸色阴郁的年轻人说,“上来吧”。
      季裕明愣了一下,不知道方桐在卖什么药,他看看后座,并没有看到沈子笳。这时听到方桐说,“上来吧,我有些话跟你说。”
      季裕明不客气地上了车,套上安全带,把背包抱在怀里,一副很拽的样子,看着前方也不说话。
      方桐看了看他的样子,笑道:“你知道,你刚刚被调来来公司总部的时候,给大家的感觉吗?”
      季裕明没有接话,方桐继续说,“那时候觉得你和沈子笳真是一对天生的师徒。你呢,看似疏阔,实则高远。子笳呢,看似温和,实则疏离。接触再多一点,才了解她不太懂得如何对应这个世界的恶意,只能选择回避。我想如果一个人喜欢她这样的女孩,最好的方式就是保护她,不要欺负她。你说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季裕明烦躁地说。
      “子笳可能组织完金钥匙的审核,就要辞职了。她的离职申请已经挂上了,暂时是静默状态。”方桐看了季裕明一眼说道。
      “你说什么?”季裕明一瞬间心乱如麻,如遇雷击。
      方桐继续说,“申请还没有正式提交审批,也许是要等到金钥匙证书下来吧。我还没有问过她辞职的事,也许你可以阻止。”
      季裕明的手臂青筋毕露,他想起子昊说,他大姐一直想让沈子笳去国外定居,她是要去国外吗。
      他突然觉得可怖,望向方桐的眼神,惊惶不定。
      方桐知道这个年轻人终于品尝到了,自己的任性酿来的苦果。
      他心里有些恶意的畅快,可是季裕明眼睛里那些藏也藏不住的惊痛,让他无法完全不在意,他不能不给予一点道义上的同情。
      “子笳让我先回来,说她一会坐地铁回家也很方便。我知道她不让我送,不是她要以此来拒绝我”方桐说得很坦然,“而是,你听好了:虽然因为你的错误操作,爱情对于她是悲哀的,无望的,但她还是选择维护自己内心的情感秩序,这是她这个人的本性,或者说本能吧。我说这些也不知道你这个年纪,能不能听懂?”
      季裕明眼里升腾一股热意,又被自己生生地给憋回去了。
      他望向窗外掩饰自己的难过,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静安别墅所在的安亭街,离静安别墅只有几分钟的路程了。
      “如果你现在下车,也许一会你可以碰见她,劝她放弃离职。作为朋友,我也希望能跟她共事的时间长一点”,方桐说道。
      季裕明下车的时候,跟方桐说了声,谢谢。
      方桐听了,没有转头,也没有再说话。
      直接踩了一脚油门就飞驰而去,迫不及待地想要把遗憾丢得远远的,今晚他可以来瓶白的了。
      沈子笳走到静安别墅的安亭街红砖墙下时,就看见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孩在靠近入口的红墙下站着,迎着今晚略感寒凉的风,正在怔怔地望着她。
      当她再走近,看到季裕明脸上的泪水时,她感到了心痛。
      “怎么了?”她又靠近了一点,禁不住扶着他的手臂问道。
      季裕明看到她走过来,脸上的泪落得更凶了,刚才的倔强外衣已经被风扯碎,他再也无法拼凑起来。
      也不知道如何向沈子笳解释这一切。
      沈子笳拉着他走到静安园区里最近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
      这是一个小的雕塑广场,旁边种满了月桂树,从这里望上去夜空即深远又辽阔。
      沈子笳看着天上的月亮,想着身边的季裕明,感到辞别已久的欢欣和静适,可是这种相处也许日后不会太多了,心里更多的还是伤感。
      季裕明的眼泪流得不再那么凶了,沈子笳打开手里一直握着的纸巾包,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说:“现在可以说说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季裕明没有说话,低着头,一头粗硬的短发很像这些天季裕明的无礼和混账。
      沈子笳轻轻伸出手,抚了抚他的头发,笑了一下说:“最近的工作干得很好,领导们对你的评价也非常好,想来不是因为工作的事。是家里人有什么事吗?”
      季裕明轻轻摇了摇头,两只手握住椅子的边角,也许这样可以让他的心脏慢慢平稳下来。
      沈子笳看着他极力压抑的模样,心里的难过原来大过于失落,也许她始终在意的他是不是一直开心。
      停了一会,她又轻轻在说:“是姗姗吗?”
      季裕明马上摇摇头,他看着沈子笳,眼睛又开始想要落泪。沈子笳看着季裕明,心里叹了口气,问道:“是因为我吗?”
      季裕明迟疑了很久,最后却重重地点了点头。
      沈子笳苦笑了一下,她说:“如果是我的话,这还不简单吗?我打也打不过你,跑也跑不过你,这里也没有监控,你要是受了委屈,想打想骂都随你。”
      她看到季裕明又在摇头,只好说道,“你不说的话,我是怎么也猜不到的。你也知道,我常常都是最笨的那个。”
      季裕明今天晚上如此反常的表现居然全是因为她,这让她对自己非常失望,她想她还是适合一个人的世界,无论工作还是生活。
      “今天晚上好冷啊”,她的声音里也渐渐掺杂了一丝的苦涩。
      季裕明看着沈子笳躲着风衣里不禁寒冷,露出微笑的样子,心里难过极了。他不顾她的反对,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用宽阔的臂膀牢牢地环住她,两只手握住她冰凉的手不断摩挲,想要给她捂热一些。
      “子笳姐,我错了。”季裕明说着,又掉了眼泪。
      他用脸蹭了蹭怀里人的头发,继续说道:“我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和罗姗姗在你面前故作亲密,其实私底下我们走得很远,也不是男女朋友关系,这一点她也知道。是的,我利用了她的感情,用她来伤害你,对不起,子笳姐。”
      “刚刚在等你的时候,我已经跟她打电话道歉了,也都说清楚了”,季裕明继续说道。
      沈子笳始终僵持的身体终于还是完全地靠在这个男孩宽阔的臂膀里,眼泪肆无忌惮地落在了他的胸口。
      季裕明用手轻轻拭去怀里人脸上的泪水,话音如梦:“我这么浑,这么幼稚,你还能原谅我吗?”
      他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去吻她,珍重而痴迷。
      他们一起点燃了爱的火焰,用最坦诚的语言,袒露自己赤子一般对彼此的情谊,而那些推拒躲避、痛苦迷惘,还有已知或者未知的阻力,加在一起也无法和两颗滚烫的心相互之间的引力抗衡啊。
      当巨浪越来越猛烈,呼吸越来越困难时,沈子笳才终于挣脱季裕明,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服,脸深深地埋进他的肩窝,她不知道如何面对眼前这个人。
      季裕明笑了,方桐说她不知如何应对这个世界的恶意,只能逃避或者自伤;他今天才知道,上次的拒绝,她要用尽多少力气才能让她攀扶在他怀里,做下了摇头的动作。那天他又是给了她怎样严重的伤害,才让她那么清楚地说出“你走吧”三个字。
      “还冷吗?”季裕明双手环抱着她,轻声问道。
      “不冷”,沈子笳偎在他怀里,看着天边的星星说。
      “已经12点多了,要把你送回家了。子昊说你有低血糖,要睡得好一些,明天还有现场审核,现在回家去,好不好?”季裕明亲了亲她的头发,不舍地说道。
      沈子笳脸上放出笑容,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走到了沈子笳家的小院门口,沈子笳从季裕明手里接过自己的帆布包,眼神清亮地看着他,笑了:“快回去,明天不要迟到了。”
      季裕明没有说话,看着她眼神灼灼,沈子笳有些羞赧地转过身,从包里取出钥匙,正走过去准备打开门锁。
      “子笳姐”,季裕明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上来,就站在她身后。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愿意原谅我吗?”季裕明的声音有些紧张,他不知鼓足多少勇气,才敢再问一次。
      沈子笳还没说话,又听见了季裕明略显紧张的坚持和渴望:“做我女朋友,好吗?”
      沈子笳把钥匙放进风衣的口袋里,慢慢转了身,门厅两侧的草坪灯柱在季裕明高大的身影上打了一层昏黄的光晕,他就这样站在那里等她的答案,似已等了一百年。
      沈子笳走上前,踮起脚尖,在他唇边留下了轻轻一吻。
      “你的问题好多,这样来回答,你听明白了吗?”月光下,沈子笳像一个慈悲的仙子,让他得到了最深切的快乐。
      这一夕之间体味了人间最极致的两种情感:绝望和希望,他突然像个被解除紧箍咒的大孩子,不在乎自己是否有些癫狂,不再掩饰脸上的泪光,他把她抱在怀里不撒手,深深浅浅吻着她,每当他的嘴唇拂过她的耳朵,他就叹息一般地说,我爱你,沈子笳。
      沈子笳洗过澡,躺在床上翻看司徒雷登的《在华五十年》,司徒也是个基督教徒,出生于杭州,是燕京大学第一任校长。
      对中国有着非常深厚的感情,为中国古老悠久的文化所痴迷。日本侵华战争发生时,他一个美国人站出来,带领燕大的学子走上街头抗议。耄耋之年,大洋彼岸他的房间里贴满燕大的照片,最后的心愿是自己的骨灰能够安葬于美丽的燕京大学。
      我们都不知道某种神秘的情感是怎样在我们的心灵里生长出来的,如果有机缘遭遇,应该算得上是人间幸事吧。
      季裕明在她耳边绵延不止的爱语,今夜与她一起入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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