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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谈笑裹着长羽绒服从地下车库小跑出来,手里提着给儿子买的巧克力面包,想着明天送孩子去前夫家过周末的路上可以吃。
      迎着头来的是阵呛人的寒气。单元门口暖黄的灯光下,硕大的雪花在远处一人身上铺了厚厚一层。
      是蒋云开。
      谈笑讶异地上前,这个身影她不会认错。
      “你怎么在这里,快跟我上去。”谈笑一把把他拉向电梯厅,“都冻坏了要。”
      蒋云开这才低下头看了谈笑一眼,不说话,似是紧咬着牙关,慢拖着脚步跟她进了电梯。
      很快到了三十层,谈笑掸了掸蒋云开后背的雪水,故意找话题道“这地方居然也会下这么大的雪。”
      并没有回应。
      一进门,扑面的暖气涌来,夹杂着淡淡的玫瑰香烛味。
      谈笑刚放下包,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蒋云开一把抵在了门背后。一句未说,迎上来的就是热烈和不容拒绝的吻,他用力咬了她的嘴唇几下,舌头就和嘴唇就控制住了谈笑的呼吸。他正在气头上。
      谈笑左右稍作抵抗,只得闭上了眼,微仰起头,两根手指不自觉地拧起了男人大衣的衣领角。
      是因为下午给他发的送别微信吗,眼看要去剑桥大学交换了,他却迟迟没有出发的动静。
      好烫。被圈在蒋云开的胸膛里,暖意肆意侵袭着她。同时她也感受道他被风吹凉的皮肤和眼睫毛上蒙蒙的水汽。
      没有抵抗也无法抵抗。很快身上的衣物被褪去一些。男人的手熟练摩挲着女人的后背和脖颈,传递过来的热量和急切让她有些窒息。
      很快他们转移到了沙发上,蒋云开的唇齿始终牢牢霸占着谈笑,几番折腾,谈笑已是情难自禁,有些脱力地拽着他强健的手臂。
      “我不会走的。”蒋云开终于松开了女人的嘴唇,一手轻捧着她的脸,郑重又赌气般说道,“不允许你让我走。”

      蒋云开第一次见到谈笑,是他大二下半学期的时候。他临时被导师叫去参加项目银行融资洽谈会。
      建筑系的蒋云开,因为学业优秀,破格参与到学校音乐厅改建的项目,彼时这个项目由市里的城建平台负责搭建团队,各路设计、施工、银行和学校财务部的人员都汇集到一起。临近项目启动,导师因为肠胃炎休整闭关,转而让他把场馆建筑设计的事情负责起来。
      这给年轻学子极大的压力,他已经在图书馆连夜补习国内外相关知识整一周了,连母亲回国都没时间去看。
      昏昏沉沉的午后三点钟,城建老大吴董已经见了四拨熙熙攘攘的黑西装,他仍旧一手支着头,不甚满意的样子。
      蒋云开坐在后排,不小的会议室里,似乎是一刻没有安静,人声鼎沸。
      他坐在位子上,心却一直停留在刚刚驻足的改造现场。一个巨大的工业遗存厂区,如何将它做成一个有灵魂的音乐厅,对他来说着实有不小的难度。
      他脑中升腾起很多水母一样漂浮的想法,上下浮沉,但过一会儿又都不见了。他有些烦躁,俯下身去拿脚边的矿泉水。
      一抬头,看到吴董对面已有新落座的人。不同刚刚的黑色雁群,是一位穿着灰色合体套装的女士,饱满明朗的脸庞,齐耳微卷的短发,远远的,可以看到她耳垂上显眼的珍珠耳环。她展开手提电脑,利落地扬起她的脸,不紧不慢地说着什么。
      一会儿便见吴董支棱起来原先快倒塌的身子,手中停滞的水笔也开始像着思索起来。

      蒋云开只参与设计,对融资这块不太了解。只知道这总投30亿的音乐厅项目一启动,各路银行、信托基金融资机构一拨拨的,紧赶慢赶往这边凑,谁让这主是这片区最说得上话的老大哥呢,同时名下还有大片未开发的土地,在金融机构眼里,结合时下政府推行的城市有机更新政策,那都是没有风险的香饽饽。
      吴董自然是相当牛气,哪个银行来他都这瞅瞅那看看的,二十年贷款利率都给压到了4个点以下。
      刚落座的女士刚开了个头,估计就感受到吴董的自信,紧接着就笑盈盈说了几句实在话,点出了项目公益属性明显,后续运营缺乏可靠现金流,存在着较高的合规风险,并且这两年来城建平台营收主要依赖土地出让返还收入,负债率过高的事实。
      蒋云开抬起头望过去,女士看不出具体年纪,看着甚是年轻,甚至是有点清纯,但是一双明晰清亮的眼睛和柔和稳健的音量透露出她的阅历和底气。
      吴董右手握着的水笔轻敲了下桌面,接着问,“项目就是这样,大家都在出方案,你们国有行的意思是怎么样?”
      那位女士温和地笑了笑,赶紧递上一份纸质的方案,“吴董事长,咱们关键是要把项目做得放心,经得起后续各路的检查。我们行特意向总行申请了新的项目融资品种,针对像城建这种实力雄厚的平台,针对性地……”
      一来一回,那本方案的纸张被吴董来回翻动,看得出他感兴趣。

      这是位老牌国有银行项目融资部的科长,一般这种岗位的负责人,起码要四十岁开外,但她明显没有这个年岁。说起此类有难度的项目也是如数家珍,不同种方案分析起利弊娓娓道来。
      蒋云开感觉还是国有行接触的项目多,比起刚刚几家只知道压低利率或溜须拍马的当地城商股份制银行要强得多。
      “这是F银行的谈科长。”旁边学校财务部的小徐告诉他,“她很弄得拎清的,跟我们学校合作也有七八年了。人也很漂亮,是吧?”
      她有一般美女很少有的坚定的眼神,亮闪闪的,跟她的耳环一样,很是惹眼。

      谈笑刚抱着材料走出洽谈会大门,深呼了一口气,她看向入行2年的年轻客户经理沈迹,额头还冒着汗,看来他也有点紧张。
      “行了,我们今天任务完成。”她搭了搭他的肩膀,“撤!”
      沈迹连忙点点头,有点担心地问“谈科,这项目真有这么大合规风险吗?”
      谈笑咧嘴一笑,“他不给我们行做就有。”

      她长呼一口气,现场的情况超出她想象,没想到有这么多同业来竞争,幸好先送了几张蛋糕券给学校财务,今天才能轮到前几个进来讲。
      这城投董事长的气势,也是没谁了,天王老子来了他估计也看不大上眼。

      赶来参会的路上,她去音乐厅项目现场走了走。
      贯通长达六七十米的老钢铁厂房里,因为前期施工将南北面打通,粗犷而朴实的钢铁架构裸露在厂房顶端,天光倾倒下来,夹着二月透凉的风,有个人站在明亮的光影中心点。起码185公分的身高,放松的四肢,笔直的背,有些长的额发,穿着浅色休闲的夹克衫。
      他仰着头,在感受四周变幻的光影。

      这景真美。谈笑找了个诗意的视角,慢慢踱步上前。她不会打扰,远远的,男人侧脸笔挺流畅的线条,配合这沉静的一切,这时候应该由一把小提琴来添上背景音乐。
      所以是这个男孩,今日她在洽谈会现场也捕捉到了他的面容,安静地坐在会议室的后排。
      现在她的工作时刻围绕营销,所以她汇报的时候,对在场的人员神情变化很敏感。洽谈室里百分之九十的人员都是游离在外、百分之五的人员是假装在听,剩下的百分之五是不得不听。
      他应该属于在游离在外和假装在听两者间跳脱。
      吴董的神情最丰富,自我、烦躁、累、想早点结束...
      只有这个男孩,温和平静地一直注视着她这个方向。捕捉到他的出神,反而让她的心绪平和了点。
      无论如何,这个项目是场硬仗,一定要拿下。

      蒋云开觉得最近很无聊。
      一边因为音乐厅的事情一直上不了手,一边外头疫情反复导致今年也没法回家过年。虽然他家就在隔壁市,但是疫情已经爆发了,他的室友们在这波疫情前都机智地纷纷出逃,剩下他这株大头菜烂在宿舍里。
      一天大部分的时间,不是在图书馆看天书,晚上回来就是打游戏。没错,音乐厅这个项目现在就是他的天书。
      作为学校的王牌专业,前两年蒋云开在学校的专业成绩都是第一,但是他对建筑这个专业的评价也就还行,他从小数学不错,还有素描功底,学这专业他觉得挺合适的,事实上他也学得不错。但是说到是否是真的喜欢,他还是表示迷茫。
      当初选专业时,他考量了父母的职业,选了他认为适合自己的。他的父亲是一名出色的建筑师,母亲是一位常年在外驻守的外交官。母亲在他印象里永远是英姿飒爽和异常忙碌的,从小陪伴他的时间也不多。所以他想做一份可以不用漂泊但体面的职业,比方说像父亲那样的。父亲对专业极其热爱。蒋云开觉得这份热情他比不上。
      大一的时候,他就尝试接触别的一些学科。但兴趣是一回事,考试又是另外一件事了。这学期商科的辅修课让他异常痛苦,会计,计量经济学,财务管理,没有一门让他轻松。
      好不容易考完主修和辅修,正当他想做一条晒干的咸鱼时,导师又出现要让他参与项目。拒绝是不可能的,只能干到底了。
      眼看外头的天色又暗了下来,蒋云开觉得这是上天的旨意,他可以关上专业书下床玩电脑了。刚爬了阶梯子,手机响了。
      原来是导师,今日他与城建的吴董在一起应酬,叫蒋云开等会儿来酒店送他回家。
      好家伙,帮他戒除网瘾了。

      打了个车到达W酒店,蒋云开看看手机才七点半,估计离结束还有段时间。他在酒店大堂溜达了圈,洁白的大理石通顶柱,流纹藏金的地面,他喜欢这个考究庄重的设计。
      一回头,蒋云开捕捉到一个匆忙闪过的熟悉身影,踩着高跟鞋奔向电梯厅。他确定是那天见到的谈笑。今日未着正装,只是一条简单的黑色针织裙。颈上一串的莹白的珍珠链子格外雅致。
      他见电梯停在了20楼,想到导师发他的就餐地点,就是20层的烟花聚粤餐厅。下一秒,他就搭上了电梯。
      刚到包厢门口就遇到导师,导师将他快速拉进房间,一边说着:“年轻人来来,多锻炼锻炼。”
      他被安排坐在了谈笑边上。
      “这个,我的弟子,这次也要参与到设计的,叫蒋云开。高考那年全国青年建筑设计赛的冠军,那时候他可是打败了我的研究生咧。”导师应该已经酒过三巡微醺,声音有些嚷嚷。
      大家纷纷表示欢迎。蒋云开略显窘意,他感受到谈笑在边上善意温和的眼神。
      在场十几个人,除了项目方的人,还有一个文质彬彬的年轻男人,他不认识,但跟谈笑像是很熟,总是积极接上她的话题,城建的吴董对他也十分客气,后面了解到是证券公司华东区域IPO业务负责人,也是年轻有为。
      蒋云开不排斥这样的场合,甚至也不觉得慌,这是他第一次跟谈笑正式认识。
      谈笑主动敬了他好几次,还客气地叫着“青年才俊”,“未来之星”。他都很识趣地起立回敬她“久仰谈科长大名,多向您学习才是。”
      谈笑有点出乎意料的样子,眼睛顿时弯弯,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很快在场的都渐入佳境,嗓音也逐渐提高。
      应该是体谅他还是学生,大家并没有对他痛下狠手。
      他身边的女士场面顾得很是周全,但酒量是很一般,好几次瞄到她把酒悄悄吐在毛巾里,或者干脆是没喝,但看上去已是醉得不行。
      最后一轮,酒量深不见底的吴董摇摇晃晃支撑着他绛红色的脸孔,转眼趴在了桌子上。
      蒋云开观察一圈,便起身去扛早已人事不醒的导师,说好的肠胃炎,这样折腾能好吗。他刚拽起导师的胳膊,见谈笑趴着的脑袋动了动,像是冬天草垛里窜动的兔子,接着,兔子睁开眼睛探了探四周。
      她没醉。
      但下一秒,她居然径直过来扶起刚刚那个年轻的男人,还不忘拎上了他的公文包,两人自然地肩并着肩出去了。
      蒋云开赶紧扯上导师跟上。
      电梯前,他眼看着谈笑按了上行的按钮,接着跟那个男人一起上楼了。

      他内心一阵os,这女人也太随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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