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抢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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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之夜，喝彩声在前院不绝于耳。
齐南景在众人的注视下，与舒宜拜堂。
漫长又刻骨的三拜转瞬间便过。
齐南景看着舒宜穿着红色嫁衣，被人搀扶着慢慢进向新房，不由百感交集。
凤冠霞帔写尽人生喜事，在他齐南景的记忆里，留下最重的一笔色彩。
天色在欢腾喜事中不知不觉变暗。
齐南景在满堂催酒的高呼声中怯怯退出。
他不敢喝太多酒，这次婚事的流程几乎由他包办，他记得还要做许多事情。
不仅要做，他更想体验。
比如，想要亲手挑开舒宜凤冠上的喜帕，想要看舒宜在烛火中将头发剪下，与他的发丝放在一处。
从此，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从前院走向后院的路上，轻飘飘的脚步通过地面被齐南景感知。
腿下一顿，心口的桃花坠饰滚烫，齐南景发热的脑子懵了一瞬。
再转过身后，脚下一空，眼前一片黑暗。
屋内，伺候的侍女放下东西便被舒宜挥退。
而院子里一声闷响，让原本掀下喜帕，走到窗边的舒宜警醒地侧身，将自己藏在窗帘之后。
一道黑衣随即落至眼前，精壮的身躯被夜行衣紧裹着，来人在舒宜不满的眼神下，扯下大红窗帘披在身上。
“新娘子，在这大好的新婚夜，孤给你备了一份礼，不知道你肯不肯赏脸，亥时来一趟安国寺？”
太子手里捏着一条金色项链，慢慢举到舒宜面前，言语轻佻：“你想要的，孤都会给你。”
舒宜冷眼接过项链，温热的触感随即捂暖了一点冰冷的手指。
“太子殿下好像很闲？杀人用得着劳烦您嘛？”
太子懒懒靠在窗框边，闻言一笑：“舒宜啊舒宜，你又来了，现在杀了他还不是时候，再玩久一点不是更好？”
话语落地，太子飞身离开，将大红窗帘留在了原地，顺带甩了一份信来。
舒宜听着院子里窸窣的拖拽磨地声，将窗帘挂回原位。
春日十五的月亮孤寂凄凉，城角红光大亮的一隅里，舒宜打开信封，又顺着信封所说一路悄悄溜出。
薄凉的夜里，涓涓细流般的水滴慢慢渗透，浸入齐南景身上的大红婚衣。
针织的细腻纹路被水润湿，颜色更深，大红在昏暗的潮湿角落显现出偏向红黑的色调。
“醒了？没想到吧天骄，孤还能再请你来一趟。”
顾臻的声音在空旷的室内回响，齐南景抬起昏晕的脑袋，发觉自己被五花大绑捆在木椅上，动弹不得：“太子殿下还会给人下药？真龌龊啊......”
还是他的新婚夜。
“孤都在你眼皮子底下转一天了你都看不见，你还要孤怎么样？”
屋里脚步声轻响，离齐南景越来越近，火折点燃的细声摩擦后，屋内一片大亮。
屋内摆放着无数佛像，站卧立躺，各式各样，都披着彩绘。
在墙上，桌边，门口，目之所及，乌泱泱一片。
但在齐南景看不见的地上，他木椅下的正中空当处，是一尊不带彩绘的泥塑菩萨。
但经过岁月跌宕，泥塑的面庞已经模糊不清，只能看出男身男相的大致轮廓。
齐南景因周围事物愣了一下：“顾臻！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臻预料到了他的反应，长舒了一口气：“不过是活久了，无聊罢了。”
他说着，也没有给齐南景继续说话的机会，随手拿了一块布堵住了他的嘴。
而后，在屋子不断踱步，又不时望着外面的月亮：“自古君王皆妄言长生，孤偏不。”
“孤就是喜欢永坠芸生，看束手无策的蝼蚁在孤精心布置的牢笼里自相残杀。”
“如果可以，也可以加点其他的东西。”太子走向齐南景，来人愤恨的眼睛布满血丝。
顾臻看得开心，珠串在手中洋洋转了一圈：“比如，爱而不得，又或是有情人分离。”
他盯着齐南景的眼色更深了一点：“孤最看不得像你这样的人有一个好的归宿。”
“前世你明明可以找别人帮齐家渡过难关，为什么非要选孤呢？”
“无非是因为我对齐家的助力最大，但我让你与舒宜退婚，离开上京城时，你犹豫了嘛？”
“你没有，你洋洋洒洒一封信交给舒家，便去了边疆。你明明可以选一个双全的路，却非要一意孤行为了一个烂了根的家族步步为营。”
顾臻一笑，意味里有着不屑：“真是好值的一门买卖啊！天骄！”
在怒目圆睁之下，太子扬手去掉了齐南景口中的布团，并且挥手招了个人进来。
“把齐南景的宝贝抬上来！”而后又迅速对着齐南景道：“没事，天骄别紧张，撞名罢了。”
原本只喊自己天骄的人，会突然唤自己的名字？
齐南景撑着皱起的眼皮，许久没杀人的眼睛泛着寒光：“你没对舒宜怎么样，对吧？！”
顾臻嗤笑了一声，掩着笑意：“本太子只是提醒天骄，撞名了而已。”
一阵后怕泛起，齐南景回想到曾经一个与舒宜撞了名的人，被他亲手送进某处风尘地。
在目睹顾臻令人抬进来的那棵金色桃树后，齐南景终于忍不住愤恨，苍白无力地开始怒吼。
“你不是对我说！舒宜被舒婷接出监牢！安顿在夫家的乡郊了嘛！！你又骗我？！！”
“舒宜明明被舒婷......”
话语声在舒婷处戛然而止，这一世，舒宜并不喜欢舒婷，在前世，他亦不曾在舒宜口中听过此人名字。
“哈哈哈，悟出来啦！天骄就是天骄，开窍真快。”顾臻在一旁笑得癫狂，双手齐拍。
“前世舒宜便是亲手被你送去那种地方的！怎么样！这份新婚贺够惊喜嘛？”
“怎么能什么都信孤的呢！？莫不是孤在天骄眼中是个好人！？”
说罢，顾臻笑声很快停息，又慢条斯理下来，掏出一柄银刀细细擦拭。
阴着脸沉声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孤每次轮回，总喜欢将编排在故事里的人也带着。上上回，有个痴汉爱了一个美娇娘整整五十年，到死都没有放弃。孤不信此人深情，便转世将那人带在身边，不曾想，名利功禄比什么都诱人。”
“而这一次，我带过来的人并不是你！”
“你能明白的吧，舒宜便是这次孤从上一次带回来的人。”
“你说，她能原谅你嘛？”
顾臻看向齐南景的眼神里，是玩味和调戏，是神对无知狂妄者的审视。
他把自己当成了神，编排他人故事的神。
而在他的故事里，蝼蚁不需要他的操控，他只需要将蝼蚁引入局中。
等到蝼蚁门反目，他便得到了想要的——蝼蚁不再抱成一团，而是在火光中乱窜，叫嚣着伤害对方，再各自逃离。
他为他定好了结局，却不会参与终章。
而他的每场故事都有一个名字。
顾臻笑着，将刀刃轻轻划过齐南景苍白的脖颈：“你知道嘛天骄，上一场故事，孤曾喜欢叫它‘沉沦’......”
“而本太子喜欢把你的这场故事叫做......”
“娇毒。”
先娇再毒啊。
笑声充溢出房间，顾臻盯着齐南景的眼睛。看着来人气急败坏有无可奈何的表情，满意点头。
“舒宜一会儿就来，你要叙旧嘛？”
“孤可以给你们腾地方。”
顾臻说得随意至极，像与阔别已久的好友闲聊，但在齐南景能杀人的眼神下，他选择替人做选择。
“那便见一见吧，天骄你记得别害怕，你家新娘还不知道孤的真实意图呢！”
“但你不能说，不然你的生生世世都会有孤在。”
他所有的恶意藏在阴暗的背后，他要在成婚前一日，打击齐南景的内心。
又等齐南景与舒宜在众人眼前拜完天地，才告知真相。
从此他们的身份避无可避，只能牢牢被捆绑在一起，随着他的意图将他想要的故事谱写殆尽。
顾臻支起齐南景的脑袋，示意他看向一旁的水钟。
“亥时到了，是和你上回儿来这的时辰一样，开心嘛。”
夜色很深，月色随门缝打开而倾泻进屋内。
“天骄你看，只要关于你，她还是很准时的。”顾臻贴近齐南景的耳朵轻轻说道。
“只是孤不知道她是不是准时来取你狗命啊！”
舒宜进门便是这样的景象：太子贴在齐南景身后，轻轻耳语，而齐南景一身红衣湿透，被绑在木椅之上。
她端着前先对太子的厌恶，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这便是太子殿下所说的新婚贺礼？”
齐南景心底凉透，舒宜能来，便是意味着，舒宜和顾臻说得一样，记得曾经，在与太子合作，还知道他在此处。
而这些，眼前的舒宜何尝不明白。
太子扬声道：“当然啊！现在天骄他什么都知道了。”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嘛舒宜？”
“你不想让他后悔？不想让他自责嘛？”
顾臻随口一句都扣在齐南景最过不去的心头。
他看见舒宜冷着眼，从大红婚衣的袖子拿出利刃，扔在地上。
清脆金属落地的那一刻，齐南景如坠冰窖，他知道他的一厢情愿到底成了自欺欺人。
从察觉、猜到的那一刻，他便一直在骗自己。
但他还是想骗着自己，直到舒宜轻轻慢慢道：“太子殿下是想让我一个新婚妇人丧夫嘛？”
“眼下的情景已经不合适了。”
顾臻一笑，在舒宜淡定自如的神情里，算是明白了舒宜用意。
——与他先前教得一样，在最不可能的那刻下手才最有趣。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抢亲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