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前世·火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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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觉得我有必要记得嘛，我们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舒宜在一旁坐下，茶杯被她捏在手里，转了几圈，水反复沿着杯壁润过，没有洒下一滴，“我杀我的人，你寻你的开心。”
“孤不这样觉得，前生我们决定转世再合作的时候，你可是很决绝的。尽管这次是我们这一世第一次见面，但孤还是不希望你忘了初心。”
那是前世的一次雷雨天，惊雷作响，劈开昏悬天地，划过藏浊云层。
一道得理不饶人的女声在屋檐下响起：“你这个老鸨识些好歹，是这个女人长得不好看还是身有残疾？！你敢只给我开这个价！”
舒宜昏昏沉沉地睁开眼，听见舒婷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带着气急败坏的焦虑：“她长得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别当我不知道你们的规矩，这种能吟诗作对，姿色上佳的女人绝不是这个价。”
老鸨疑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遍眼前的女人：“先不说现在那姑娘昏迷不醒，她醒之后愿不愿意和我走。”
“她那个气质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你真要卖人，应该去找牙婆，我可担不起那些达官贵人来英雄救美，受那个找茬的气。”
大门被粗暴推开，咣一声撞上墙，一个男人怒不可斥推开老鸨，不耐烦道：“婆婆妈妈的，人家爱卖你就要了，为了一个小姑娘跑了大老远，还想老子两手空空回去，那女的你看不出能赚多少钱啊！管那么多！”
男人挥掉手上的雨水，转而向舒婷问：“你想要多少？”
舒家落没后，舒婷许久没有过过好日子，她斩钉截铁道：“二十两。”
男人嗤笑了一声：“这个价在外面能买十个你信不信？！”
“五两，爱要要，不要滚！老子还等着回家数钱呢！”
许久静默后，舒宜只听见银两落地的清脆声，再是舒婷走过来的脚步声，她蹲在地上，低声对自己说：“对不起啊姐姐，但是舒家没了之后，我真的快活不下去了，真的很对不起，还把你吵醒了，不过.......”
“我是故意的。”
舒宜回想起来，那时自己是中了迷药，浑身酥软，动弹不得。
再后来，老鸨和那个男人将自己带回青楼楚馆的那条街，马车转进最高的楼巷。
她躺在昏暗的马车里，听见老鸨对边上的男人说：“这小姑娘长得确实好，但咱们这种地方还是带她来的姑娘更合适，现在的客人都喜欢泼辣的，她瘦瘦弱弱的，还是把她交给华桃养两天再说。”
老鸨甜腻的声音转了个音，好像倚靠在那个人的身上说：“英郎，你说好不好。”
驾车的男人嗯了一声：“随你安排，反正我们的配合一直天衣无缝，驳回了人家不少钱。那姑娘也是傻，只想着把人卖了，这点伎俩都看不出来。”
这是舒宜在马车上最后记得的事情。
在躺了不知多久之后，她在一张温软的床上醒过来，屋子明亮精致，床前挂着粉白色的帷幔。
“姐姐，你醒了。”
舒宜听见姐姐两个字，手抽了抽，忍不住向后退，但循声望去，是个看着比自己小四五岁的小姑娘。
她声音很脆，不像舒婷那般甜腻腻的柔软。
舒宜看着她端来的碗盏谨慎问道：“你是谁？”
对方乖乖回应道：“大家都叫我华桃。”
“这里是哪里。”
“怡春院。”
舒宜皱着眉摇摇头说：“不，我是说，这是什么地方，是什么城镇？”
那个叫华桃的人嗷了一声，反应过来，道：“平祥，还算繁华的一个地方，边上就是上京城。”
舒宜听着这个熟悉的地名，头剧烈地疼起来。
她被舒婷从监牢里带出来之后，在侍卫处匆匆登记时曾在舒婷口中听过这个地方。
是舒婷夫君的老家，当时也是因为舒婷同夫君常待在平祥，闭门不出，又念在夫家有功，太子才许她无罪。
华桃见舒宜捂着脑袋疼得皱眉，匆忙扶她躺下。
舒宜握住她伸来的手，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华桃愣了愣：“照顾你啊？”
舒宜反问：“不是为了防止我逃跑？”
“没用的，我跑过好几次，出不去的。”说着掀起衣袖，底下一片青紫，棍棒和掐痕清晰可见。
“上次老鸨让我去揽客，我无路可走就又跑了一次......”舒宜藏起担忧的眼神，确认了一眼面前的人确实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孩，然后强忍着镇定：“我带你出去，就今晚。”
是夜，怡春院火光大窜。
趁乱逃走的两人在火光里手拉着手。
华桃忍着好奇，赞叹道：“舒宜姐......你好厉害。”
大火烧着一根房梁，火舌撩过，送上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房梁带着火光倒在舒宜面前，那一刻像有热炉包裹着舒宜，她发愣的一瞬间，全身冷汗冒出，被华桃向后一拉。
华桃脸上沾了不少灰，眯起眼捂着嘴，关心道：“姐姐，没事吧。”
“这火有点大，你是怎么做到的啊......咳咳”
舒宜咽下一口劫后余生的侥幸，恍惚道：“......这不是我放的。”
火光蔓延，烧红了大片木栏，楼内的所有人被热醒，惊叫着逃出，一时走道长廊堵满了人。
衣衫不整的男男女女仓皇奔逃，华桃却留在了原地不动，舒宜拉了她一把，听她愣愣道：“我想起一个人，我还要去接他！舒宜姐你先走！城西小桥见！”
再后来的记忆残缺不全，舒宜只记得后来，出游路过平祥的太子带人来灭了火。
在火场外，太子递过从医士手里的药丸对她说：“安神的。”
火尽数熄灭之后，又将她安顿到了一处客栈，对着刚修养过片刻的舒宜说：“孤原先以为齐南景说你离开上京是假的，不曾想，是去了那种地方。”
舒宜推开太子伸过来，近在咫尺的手，眼里带着冷意：“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太子随意笑着，玩世不恭道：“你恨他带上孤做什么，他执意认定你父亲有罪，还从边疆带回来这么多所谓的证据，孤能保住你们两个老师的血脉已经很不容易了。”
在舒宜冰冷的眼神下，太子继续道：“孤也不喜他那副天之骄子的样子，要不我们合作让他死......算了，齐家我不能动，那就身败名裂吧。”
“杀了他还是得由你来。”
舒宜淡淡看着太子开口，突然问道：“我为什么要信你。”
“喏。”太子打了一击响指，让人拉开隔音的木板，示意她转头去看。
在隔间，舒宜目之所及的地方，齐南景正被五花大绑，牢牢捆在木椅上，耳朵像是听不见，对着边上的锣鼓喧天的声响充耳不闻，嘴里塞着一团布，但他很木讷，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也没有任何挣扎。
“他让你不高兴了？”舒宜难得主动对上太子的眼睛问话，太子照单全收，直视着她：“他从边疆回来说要娶舒婷，舒婷的夫家里氏是从龙有功的后人，告到了父皇面前，不巧他是孤的随行，于是本太子就挑了个最和蔼的方式惩罚他。”
太子一挑眉毛，问：“满意嘛？”
隔板咣一声被舒宜关上，然后抬头流露出一丝不计后果的神色，问道：“怎么合作？”
见舒宜答应的爽快，太子轻声笑笑，坏意不遮掩的流露出来：“吃下天师炼的转生丸，死在他面前，我们一起把另一个世界的齐南景玩弄于股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可以不信，但是你没得选。”
两只养得金贵的手在空中击响，发出厚重的回响，太子偏身露出一条缝。
舒宜顺着空隙看过去，一个身形像华桃的人被两个侍卫架着，走了过来，而在后面还跟着一样的景象，唯一不同的是，那个人舒宜并不认识。
“太子殿下这是做什么。”
“不做什么，本太子只是想看你心诚与否。”
“现在看来，我的心很诚。”舒宜意识回笼，将这些回忆复述完毕，看向坐在椅上的太子殿下。
“满意嘛？”
太子腿架在门槛上，闭目细想：“还行，只是孤记不起那两个被架着的人是谁，舒宜你活得比较短，你还记得嘛？”
舒宜冷冷嗤笑了一声：“记他们做什么，不过是陌路人。”
“到底对我们没有助益。”
太子的腿腾一下从门槛上离开，长腿一伸，到了舒宜眼前：“孤突然想起一件正事。”
舒宜心血来潮，学起了不知哪里听来的揶揄语气，柔声道：“那太子殿下就与我说说看是什么重要的事，能让您突然想起来。”
但措不及防的，一道虚弱的声音自门口响起，就在太子刚放腿的那一块门槛之上。
屋子里的两人闻声看去，齐南景衣衫有些不整，白色里衣微微翻出来一角，脖子上布满了红色挠痕，显得白净的皮肤格外脆弱，一不小心划上一道指痕，便能龟裂。
齐南景弓腰扶着门，手指在门框上有节奏的一敲一敲，再次问道：“什么重要的事，说来也让我听听。”
这句话里包含着用于暗示主权的含义，太子扬声笑了笑，道；“别误会孤，孤可没碰舒宜，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那孤便当着你们的面，说第一次。”
“半月后的春猎，文武百官皆要同往，届时孤会代行监国之职。”
单手靠在椅背上的太子颇为挑衅，浅笑后道：“天骄要是没有听清，孤可以再说一遍。”
但由远及近的谈笑声打断了两人。
三人都听出那是齐成章和舒志生的声音。
只是齐成章的声音更大，他兴奋且用着贯穿院落的声响冲药房的方向大喊：“儿子！你的好事在半个月之后，为父已经派人传下去了！今日便能安排完！”
舒宜、齐南景：“........”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前世·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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