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世》Kappa是河童

2、星

　　在已经不记得多少年之前，我还是个蹒跚学步的小婴儿的时候，我就遇见了你。
　　那时还是夏天，夜晚，你经常抱着我坐在小院里数星星，你数一二三四五，我数五四三二一。你喜欢星星，你说，我的眼睛像星星那般明亮，于是我被你赋予了“星”这个名字。当你呼唤我的名字的时候，我会注视着你，注视着我的星星。
　　你是一个钢琴家，每当你太过忙碌而忽视我的时候，我总会不满地跳上琴键，索性赖在钢琴上不下来。而这时的你会挠我的痒痒，直到我大笑着求饶，然后跳进你的怀里。你也知道有些长时间忽视我了，便轻轻抚摸我的头，弹奏我们俩都喜欢的《小星星变奏曲》，我会满足地打起呼噜，在你怀抱里安睡。
　　你总喜欢在初秋的清晨走进小院，迎接天气转凉时的第一息风。我会撒着欢儿在小院里跑来跑去，踩碎满院银杏树的落叶。当然，秋日最特别的，是和你分享同一块热腾腾刚出炉的栗子糕。
　　冬天是睡觉的好季节，连一向自律的你也开始钻进被窝不愿起来。有时我们会在暖暖的被炉里，有时会在冬日少有的阳光下，一起小小打个盹。当第一场雪落的时候，太阳还睡着。我们也顾不上寒冷，到小院里堆雪人。那时你的手和脸都冻得红红的，不过，看见你笑着，我也就开心了。
　　然后就到了新年，即使只有我们两个，我也从不觉得寂寞。我喜欢和你一起倒数跨年，看像比星星还美丽的烟火，许下自己的愿望。我的愿望很简单，只要在你身边就好，我想，你也许了相同的愿望吗。
　　你知道我对花粉过敏，所以从不在院子里种花，每当天气回暖，别人家的院子里繁花如锦时，我们的院子里只有一棵光秃秃的银杏树。不过你说，你不喜欢夸张的东西，你只喜欢我。
　　在我生病的日子里，在无数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你总是用瘦小但温暖的身躯抱住我，说，别怕，我在这儿，我会保护你。
　　不过现在，该换我保护你啦。
　　我会像你当年保护我那样。我会化作春日回暖时盛开的每一朵野花；我会化作初秋时与你相拥的每一息风；我会化作带着漫天飞雪的每一片云雾；我会化作埃土，化作晨露，化作缠绕于你指尖的流光，正如当年那样，再弹奏我们爱的歌。
　　请你不要伤心，我即将启程，但我将永不启程，我会陪在你身边；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即便你再也不能看见我的样子，再也不能听见我的声音，再也不能呼唤我的名字，但我依然在这里；
　　因为我爱你，我想，也正如你爱着我那般。

作者有话说

　　多谢阅读。本篇为一只猫写给自己女主人的遗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