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是我的将军》每兮

32、万字自省书

　　等着，盼着，放在石上的浆果引来了鸟儿，但鸟儿只在果子周边徘徊了会儿，忽然察觉到了什么，扇着翅膀飞走了。

　　纪巫柔撑着脑袋发呆，依稀听见了马蹄声，她立即偏头去看，见是方如终回来了，手里还拎着只兔子，她喜出望外，立即站起身来。

　　方如终跳下马走过去将兔子用树枝架着，放在柴火上烤，道：“让你久等了，刚才在林间遇到一个老人，中间聊了几句，所以回来晚了些。”

　　“老人？他不会也是来打兔子的吧。”纪巫柔疑惑地问，这林子深，一般人是不会来的，更何况是老人。

　　“那倒不是，那老人很奇怪我打兔子时突然出现，我差点射伤他，后来我在溪边洗兔子又撞见了他，他让我顺便帮他也把兔子洗一下，闲聊中听他说起他来自最西边，往东来找什么东西。”方如终说着，还在回忆什么，想起那老人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熟悉。

　　“说不定你是遇到隐居的高人了。”纪巫柔开玩笑道。

　　“那早知道就让他指点指点我，如何夺回岄陵了。”方如终也配合着回道。

　　烤肉的香味愈来愈浓，慢慢的，兔子的肉己烤成了金黄色，纪巫柔看着兔子，两眼发光，已经在咽口水了。她这样子像起了谁，方如终在一旁静静看着她，想起了和池飞妤在醉香楼的日子。

　　纪巫柔也没注意到方如终此刻已出神，只一门心思放在烤着的兔子上，问道：“烤好了吗？”

　　方如终回过神，看了眼被烤得滋然作响的兔子，道：“差不多了。”

　　说着拿出把匕首，剔下一只兔腿递给了纪巫柔道：“小心烫。”

　　纪巫柔接过，笑笑道：“多谢。”

　　纪巫柔拿着兔腿，轻轻吹了两下，就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回想自己成为纪巫柔后的日子，吃的最多的便是清水配各种东西,尤其是上了岚明山，此刻在这林间沐浴着春光，吃着烤得金黄的兔肉，还有方如终陪着她，便觉得再幸福不过了。

　　方如终静静的看着她吃，许久才道：“巫柔我马上就要去岄陵了，这中间长途跋涉，风餐露宿，要不你还是留在甯昌?”

　　纪巫柔拿着兔腿细细咀嚼着，脑中在想是去是留，战场杀伐之状惨烈，总是明枪暗箭难防，她担心如终。可是她去了也做不了什么，反而让方如终有了负担，几经纠结她还是选择留在甯昌。

　　“我听你的，但是如终你一定要好好保重。”纪巫柔道。

　　方如终肯定的点了点头。

　　浮生偷得半日闲暇，待从山中下来时韩副将正在找方如终，碰面后两人便去前营商议去岄陵的事了。

　　一下午纪巫柔都没再见到方如终，后面夜里才听他说起，他明日就要前往岄陵了，这一下午都在忙着准备去岄陵的事。

　　翌日早晨天气晴好。

　　三万士兵等候在甯昌城门前，待池将军一声令下，千军万马气势磅礴朝岄陵的方向行去，纪巫柔又一次站在城墙之上遥遥地看着他们离去。

　　方如终穿着的白色披风随风飞扬，在万千着红衫铁甲的将土中尤为惹眼，纪巫柔好像看见他回头看了一眼，随后就渐行渐远了。

　　人已远去，纪巫柔转过身，周遭的景色恍然一变，她身后已不是城墙，前面也不是千军万马，现在她在一片白茫茫看不见尽头的地方，身旁是躺在地上沉眠不醒的夜青。

　　纪巫柔蹲下身，拍了两下夜青的肩，唤道：“夜青，你醒醒，夜青。”

　　夜青没有丝毫反应，她看了看四周，疑惑道：“这里是……难道我已经从水月境中出来了。”

　　“巫柔师妹。”

　　正奇怪时背后有人喊她，她心里怀疑着：“这熟悉的声音是施阅。”

　　纪巫柔站起身，现在周遭环境又是一变，她已站在岚明山大殿之中，此时云凌正站在台阶上表情冷冰冰的，看着她目光泛寒。

　　很明显是她在水月境呆太久被发现了，云凌这样子应是要问罪了。

　　“怎么样，人叫醒了吗?”云凌风凉地问。

　　纪巫柔看了下站在一旁无奈的看着自己的施阅，上前一步道：“是我硬要施阅师兄让我去水月境的，同他没关系，二师兄若要责罚，巫柔甘愿领罚。”

　　“施阅身为师兄，对师妹不加以劝导，反而任其恣意妄为你说和他没关系。他的三天静闭己领，倒不用你操心。”云凌道。

　　纪巫柔偷偷看施阅愧疚不已，施阅在一边笑着摇了摇头以示无事。

　　“而你……”凌云话锋一转，顿了顿，忍了口怒气似的，“你才入山门，有些事不懂也可以谅解。”

　　纪巫柔听他这么说倒有些意外，前些日子他如此针对自己，现在竟然能说出谅解一词。如此她暗自松了口气，觉得可能在他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大错。

　　正想着云凌又不紧不慢道：“但是不能因为我不罚你，你便认为这事没什么，回去好好反省反省，写个万字自省书，明日这时拿来给我。”

　　“？”纪巫柔心里顿时有个巨大的问号，随后像是向云凌确认般，一字一句道，“万、字、自、省、书。”

　　“有什么问题吗？”云凌漫不经心反问。

　　纪巫柔紧咬着牙，干巴巴的笑两下看着云凌，手上紧了紧拳头，她见不得云凌这般高傲的样子，明明罚她写万字自省书，却装作开了好大的恩典，不同自己计较似的。

　　本以为他真的谅解了结果使出这般阴招，她这辈子和上辈子加起来都没有写到一万字，现在一天就要她写这么多，这是逼她出书的节奏呀!

　　但现在实力悬殊，她只好示弱道：“二师兄巫柔自知此次犯了大错，你还是罚我吧，关禁闭也行。”

　　“关三天禁闭也比写万字自省书好。”纪巫柔心想着。

　　凌云想了想，道：“既然你有如此觉悟便在自己房中反省，在明日将万字自省书交给我之前不许出院。”

　　纪巫柔苦着脸差点“啊?”出了声。

　　施阅在一旁捂脸眼见着纪巫柔跳进自己挖的坑里面。

　　见两人没有什么话说，凌云便自认为他们对这个结果没有异议，于是便让两人先出去了。

　　纪巫柔苦得说不出话来，反倒是一旁被牵累的施阅还在安慰她。

　　大殿外青砖石地上有很多弟子沐浴在阳光下正练着剑，大家见到纪巫柔之后都好奇的议论她这三天的情况，产生各种猜想，比如二师兄偷教她灵力，又猜她犯了什么错惹怒二师兄三天都领罚去了……反正种种猜想没一个猜对了的，陈简生也在其中练剑，对他们的所有猜测置若罔闻。

　　“小姐姐。”陈简生上前一步喊了声。

　　阳光实在太刺眼了，纪巫柔只能眯着眼看向他。

　　“不关你们的事，好好练剑。”带着他们的师兄道，有意无意地朝右边看了眼，后面又继续指导他们练剑。

　　被提醒了句陈简生也不敢上前了。

　　回到院中后，乔泽便送来了笔墨与纸，纪巫柔自坐在桌旁那刻起便开始尽力反思，一万字自省书明日便要上交，她估摸着写完的话自己这手可能也废了。

　　提笔第一句她便卡住了，回想了一会儿才知是不该去水月境，她边想边写，写到第十张纸的时候她就已将自己能想到的都写了，再也编不出什么词句来。

　　“这岚明山算什么仙山，定的什么破规矩，打着救济苍生的旗号却设置些要人命的关卡，遇难不救。还有那云凌明摆着瞧不起我们这些没灵力的人，要我写什么自省书，……”纪巫柔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可写，手紧紧握着笔，越想越气，越气便越认为自己没错，反而觉得是云凌铁石心肠，故意针对她。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怒气也慢慢消下去，她依旧拿着毛笔想个字写个字，字字维艰，最后实在写不出，她也就放弃挣扎，将笔放在一边，趴在桌台上不安地睡去了。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黑了，是冷涟给她送饭来才将她叫醒了，也是这时她才蓦然想起自己不是在水月境中，等待她的也不是方如终，而是噩梦般的云凌。

　　“饭菜给你放桌上了，这是陈简生要我还你的笔。”冷涟将妙生花放在了桌上，注意到纪巫柔在写什么东西，好奇道，“你在写什么?”

　　“万字自省书。”纪巫柔恹恹道。

　　“万字自省书？”冷涟也惊了阵儿，不解道，“你写这个干嘛?”

　　“我也不知道，二师兄说明日就要拿去给他，现在才写几千字，这晚饭也无福享用了，谢谢你特意给我送来。”纪巫柔有气无力道。

　　“你不用谢我，是陈简生让膳房给你留的，托我送来，这三天他没看见你，还挺担心你的。东西己送到，那我就先回去了。”冷涟说完便走了出去，合上了门。

　　纪巫柔将妙生花拿起，这妙生花还是上山之前给陈简生的，这几日顾着将夜青从水月境带出来，都将它给忘了。她将妙生花放于衣内随身带着，再看了眼桌上的饭菜，想起陈简生，呢喃道：“没想到这小子还会担心我。”

　　说完她转动起了手中的毛笔，这才想起自己的万字自省书还没有写到一半儿，立马打起来精神，秉烛夜战。

　　窗外月儿独自明，屋内纪巫柔执笔不敢再拖延认真的写着。

　　屋中的烛火燃了整整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