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恋不晚》孟彧

6、第六章 摔倒

　　十一过后的第一次月考，是陆颜有史以来考的最差的一次。
　　班级成绩单从后往前数第九个，就是她。
　　她眉头微蹙，苦涩抿唇默默把成绩单收好放进试卷夹里，想了想还是又拿出来看了一眼成绩单第一页。
　　林时烨的名字赫然在第一位，年级排名还是第一。
　　好像一路披荆斩棘想去山顶，行至半山腰筋疲力竭仰望彼方。却发现想要靠近的他早已屹立于山巅闲看云卷云舒。
　　陆颜耷拉着肩膀，复又一下子抬起。
　　她暗暗给自己打气：加油！你是最棒的！

　　这天晚自习例行换位置，除了前桌变成了薛晏和之外，陆颜周围没什么变化。
　　“下下周运动会，请大家积极参与各项比赛，”一片混乱的教室刚重回安静，汪家明就站在讲台上敲了敲黑板，“有意向的同学记得待会儿来找我报名。”
　　“陆颜，咱们今年还报4×100吗？”方一瑶特地从教室另一头跑来问她。
　　陆颜抬头看她：“你和李婷报名吗，你们要参加的话我和你们一起。”
　　去年运动会一班参加女子4×100的就是她们三个，还有已经去了四班的姜霈。
　　方一瑶爽朗一笑：“我就知道你愿意！”
　　“毕竟咱们去年练了那么久，”陆颜冲她眨眼，“好不容易练就的默契可不能就这么扔了。”
　　“行，那我去和李婷说一声。先给我们仨报了。”

　　赵鹏宇召集班委开了个短会，话题主要围绕运动会的相关事宜和十二月合唱比赛的排练安排。
　　学委宋屿问：“还有哪些项目差人吗？”
　　“都差不多了，就是女子4×100还差一个人。”
　　“没人参加吗？去年那几个呢？”
　　“去年还有姜霈，”陆颜回答，摊手无奈道，“但她现在在四班。”
　　“哦哦对，我还记得，去年是姜霈。”
　　高二以来，喻悠言便成为了一班的新文艺委员，她插话：“那……要不我来吧？”
　　想了想又补充着：“不过我可能比较菜哦。”
　　陆颜摆摆手：“没关系的，我也……”
　　宋屿打断：“别谦虚了，你们去年拿了第一对吧。”
　　“你居然记得！”陆颜震惊。
　　“这样吗？那我压力好大。”喻悠言苦着小脸，语气却是轻快的。
　　“主要还是方一瑶实力比较强，”陆颜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我们都是被她带飞的。”
　　“真的吗？”喻悠言听罢眉头舒展冲陆颜一笑，转头对汪家明说，“就把我名字添上去吧。”

　　昨年的4×100一二三四位依次是姜霈、李婷、陆颜、方一瑶，今年依照去年的顺序，只是把姜霈替换成了喻悠言。
　　这段时间四个人每节体育课和课外活动都会用大把的时间来练习接力，体育老师对她们寄予厚望，亲自开小灶给她们训练交接棒动作。
　　日升月落，时光如流。很快就到了江城一中秋季运动会4×100正式比赛那天。
　　“你今年还是第三棒吗？”姜霈问陆颜。
　　陆颜点点头。
　　“我会在你的交接点给你加油的！”姜霈鼓励着挥挥拳头。
　　陆颜浅笑轻声道：“你不去终点看最后的结果吗？”
　　“不了，”姜霈摇摇头，“终点欢呼的人已经够多了，你也需要有人为你喝彩呀。”
　　陆颜嗫嚅着，颇为感动。
　　她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到姜霈下一句话。
　　“而且运动会不是可以带手机嘛？”姜霈狡黠一笑，凑近陆颜悄声道，“我一定不能错过这个给你拍表情包的好机会。”
　　好朋友，有心了，但不多。

　　比赛开始之前，各班队员需要进行检录。四人一道去了指定区域，陆颜却发现身边的喻悠言坐立难安，是肉眼可见的紧张。
　　她安抚着轻拍喻悠言的背，少女侧过头有些手足无措地看向她：“陆颜怎么办，我好紧张。”
　　“你放松，然后深呼吸。”
　　少女的求助似乎变成了喃喃自语：“我参加过很多次其他比赛，但是和这种田径赛事感觉是完全不同的，我心跳真的好快……”
　　临到现在，陆颜能做的也只是让她不要太在意结果，尽己所能给队友最大的安全感。
　　方一瑶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怎么了？”
　　李婷闻声也看过来。
　　喻悠言轻咬下唇，好像快哭了：“我怕我跑不好拖大家后腿。”
　　李婷大大咧咧地安慰：“有啥啊！你落后的大不了咱们仨给你补回来。”
　　“你忘了陆颜每次训练后的名言吗？”方一瑶拍拍她的肩。
　　李婷接话：“我记得！是‘胜利一定会属于我们’，对吧？”
　　喻悠言睁着大眼睛期盼地看向陆颜。
　　为什么要在比赛前把FLAG立到飞起啊！！陆颜欲哭无泪。
　　但看着喻悠言怀着希冀的眼神，她还是英勇就义般点点头，拍着胸脯道：“是的，胜利终将属于我们。”

　　比赛即将开始，一班的几位选手分布在最靠外的跑道，陆颜听见操场里播放着有关赛道周围清场的广播，也听见有人大声喊着一班加油。
　　发令枪一响，陆颜便做好了准备姿势，一手在前一手在后，表情严肃地随时注意着上一位队员的动向。
　　她的心跳随着李婷的靠近逐渐加快，直到身边有人率先超过时达到了顶峰。
　　陆颜照着训练时的模样，在李婷即将和她交接之前开始助跑，握好接力棒之后她开始奋起直追。
　　风刮过脸颊耳畔的呼啸声模糊了排山倒海般的呐喊助威，时间仿佛在奔跑中停止了。全世界的一切都是模糊的，陆颜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感受到双腿踏在地上又瞬间向前的不真实感。她冲刺着超过唯二领先的对手，前方是方一瑶回头向她伸手。
　　感受到对方稳稳握住接力棒的同时，好似有什么压着她的重担瞬间消失，她放松逐渐慢下速度。
　　说时迟那时快，旁边有人玩着手机大笑着向跑道走来。陆颜来不及提醒来人，闪避不能又不可占用别班跑道，结果一下子重心不稳被那人绊倒在地。
　　“对、对不起。”那人在道歉，只是似乎声音渐远。
　　你别跑啊喂！
　　好歹扶我一下吧……
　　混沌的大脑无暇顾及太多，她又听到广播的声音：“请无关人员迅速离开跑道！”
　　知觉重新回到脑海，膝盖处是火辣辣的疼痛。
　　担心多年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陆颜庆幸自己现在还有痛感而不是直接猝死。

　　旁边同样是第三棒结束奔跑的选手过来问她：“你还好吗？”
　　陆颜想说可能不太好，但她还是勉强扯起一抹笑，摇摇头。
　　大多数同学都在终点等候最后的决胜比拼，赛道第三、四位交接的位置围着的人算不上多。
　　索性这部分跑道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见有人摔倒，周围的同学们一拥而上纷纷关切询问着。
　　“能起来吗？”
　　“陆颜你怎么样？”
　　“颜颜！你没事吧！”姜霈满目焦急，立马冲过来蹲下身扶她，“绊倒你那个人刚刚一溜烟就趁乱跑了，可恶！”
　　陆颜握住姜霈的手臂摇摇头：“算了。”
　　姜霈搀起她，陆颜试探着动了动手脚。庆幸的是应该只是些皮外伤，她的正常行动几乎没有什么大碍。
　　有人拨开人群，竟然是薛晏和带着在操场旁待命的医生过来了。
　　薛晏和紧锁眉头：“让校医看看。”
　　校医给她的伤口消了毒，领着陆颜到了校医室做了一些处理并叮嘱她这几天伤口不能沾水。
　　“听到没有，不能沾水。”姜霈重复。
　　“听到啦，”陆颜环顾四周，“诶，薛晏和呢？还没来得及和他道谢呢。”
　　“你说带校医来的那个男生？”姜霈略一思索，继而摇头，“好像出了操场就没见他了。”

　　「校医务室」
　　午后总是催人沉眠，更别提剧烈运动后身心都放松了下来，陆颜现在只想睡觉。
　　本来睡觉就不认床的她几乎在沾到校医室枕头的一瞬间就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再次睁开眼，入目是陌生的天花板，她下意识四下张望寻找姜霈的身影，却只见到放置在一旁椅子上挂着雏菊挂饰的背包。
　　她一直都知道，林时烨包上有这个挂饰。
　　难道是林时烨？
　　不能吧。
　　陆颜疑惑着，隐隐约约听到外间有声音。
　　声音没一会儿便停了，随后她听到有人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似乎是要进来。
　　陆颜下意识闭上眼，装作还在沉睡的模样。忽然感到眼前蒙上一道黑影，有人轻柔地替她掖好被角。
　　陆颜心尖一颤。
　　似乎有一道温柔的目光笼住她。怦怦的心跳更是乱了节奏，有什么东西叫嚣着蔓延到心脏，她努力维持着呼吸的平稳。

　　待那人收回手后又过了半晌，陆颜才佯装刚醒似的虚睁开眼：“霈霈，我睡了多久？”
　　果不其然是少年的声音：“大概一个多小时吧。”
　　“那我们班赢了吗？”陆颜起身揉揉惺忪的睡眼，被子随着动作自然滑下垂在腰间。
　　“小组是第一，年级第二。”
　　“林时烨？”陆颜转过头，刚发现人不对似的眨眨眼，“你怎么在这？霈霈呢？”
　　“你问你朋友吗？”林时烨拧松瓶盖给她递水，“她在他们班还有项目。”
　　陆颜道了声谢后接过，小口小口的喝着。
　　“至于我怎么在这儿这个问题，”少年尾音微扬，掩唇低低笑开了，“你朋友有事，总不能留你一个人睡在这里吧？”
　　陆颜想说，其实也不是不行。
　　毕竟姜霈一向是个标准的损友。
　　但她实在是有些羞耻，真没想到闭目养神就这么顺理成章地演变成了一睡不醒。
　　她悄悄抓紧被角，抬眼轻声问：“所以你一直在校医室？”
　　少年微笑颔首。
　　陆颜懵了一瞬，也不知道刚刚睡相怎么样，有没有说梦话……
　　她感受着脸颊不断攀升的热度，垂眼移开视线礼貌三连：“真是不好意思，实在太麻烦你了，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
　　少年俯身向前，戏谑的笑意一闪而过：“真想报答我？”
　　陆颜看着凑近的少年，想说客套也来不及了，她眼神躲闪着迟疑点头。
　　“不着急，”他笑得仿佛偷了腥的猫，薄唇微扬，意有所指缓缓道：“等之后再谢也行。”
　　陆颜不解。
　　之后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