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四章 ...
-
宋静姝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略带迟疑,说道:“本宫身子已无大碍,有劳太傅关心。”
即便她的眸中有贺谨宁的身影,但贺谨宁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连带着言语上也疏远了许多。
以前的公主在他面前从未自称过本宫二字,今日不但不愿与他有身体碰触,似乎还有意强调二人君臣之间的身份。
贺谨宁视线一直聚集在她身上,脑海中却是方才路上所听来的谣言。
他不免担心那宫人所言是否属实。
宋静姝被他盯着看了许久,不由得有些烦躁,红唇翕动,“太傅还有何事要同本宫说?”
贺谨宁沉吟片刻道:“下官今日只是来看看公主的身子有无不适,并无其他事。”
她沉了沉眸子,随后在贺谨宁面前转了个圈,笑道:“太傅可有瞧见?若无其他事,本宫就先去歇着了,繁霜,送送太傅。”
“是。”
贺谨宁是第一次来她这祈云殿也是第一次被她赶着离开,他不动神色地蹙了蹙眉,语气沉下了几分,“公主好好调养,下官告退。”
送贺谨宁离开前,繁霜还刻意观察了下自家殿下的神色,还以为她是做做样子赶着太傅离开,好让太傅哄哄她,但,如今看来,自家主子当真不喜欢太傅了。
临到宫门口,一向不喜言语的贺谨宁突然开口,问道:“繁霜,为何公主变得与以往这般不同?”
繁霜也有同样的疑惑,“回禀太傅,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奴婢只知公主自今晨醒来后就是这般模样。”
贺谨宁垂着双眸,让一旁的繁霜有些捉摸不透,今儿个怎的关心起公主的事来了,早之前干甚去了?
两人在宫门口站了许久,最后贺谨宁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这可让繁霜好等,急忙往祈云殿赶去,生怕公主找不到自己,好在这位主也是忘性大。
她一进门就发现自家主子围着暖炉睡着了,正要将她扶上榻却被嬷嬷给撞见了,她心知自己待会免不了一顿训斥。
两人将宋静姝扶上榻,盖好棉被,便轻手轻脚离开了。
“方才太傅在宫门口同你说了些什么? ”
繁霜伸手到暖炉旁烤火,闻言顿了顿,“太傅同我打听公主之事。”
张嬷嬷眼底带着些许诧异,追问道:“他说了些什么?”
繁霜摇了摇头,“他在宫门口站了许久,什么也没说便离去了。”
这倒是个稀奇事,公主昏迷前任凭如何求着这位太傅来这祈云殿,他都一口谢绝了,偏是今晨公主变了性子才来瞧,莫不是想来此处探一探外面所传的谣言?
贺谨宁在这宫中也待了些年头,众人对他的能力十分认可,单是这一点陛下都是极为愿意替公主与这位少年太傅赐婚的,可谁不知这位还有青梅竹马,心里早已有了佳人。
就算是陛下有意促成公主与他的婚事,都是绝无可能之事,这一道圣旨下来岂不是让天下人诟病,还以为是皇室棒打鸳鸯呢。
在宋静姝第一次闹着陛下赐婚时,就遭到一众人的反对,兄弟姊妹中没有人是赞同这门婚事的,就连待她最好的太子也难得反对了。
宋静姝那时还因此闹了绝食,这可把皇后给急坏了,日日来祈云殿给她送些新鲜点心,御膳房也被逼得焦头烂额,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掉脑袋。
好在陛下最后心有不忍,松了口,表示太傅愿意接受公主心意的那日就赐婚。
从那天起,宋静姝日日都要往东宫跑,在贺谨宁帮着太子处理政务的时候陪他说说话,有时候她太过于聒噪,贺谨宁则会让她到一旁吃凤梨酥。
即便一天下来,贺谨宁都不同她说几句话,她都没有半点怨言,仍是每天陪在贺谨宁身旁。
久而久之,但凡有人要寻这位长公主殿下都是直接寻去东宫。
隔天,贺谨宁同太子宋羿在东宫书房处理政务,底下宫人来报,“殿下,十三皇子求见。”
“宣。”
宋羿将手中的笔放下,耸了耸肩道:“贺太傅,咱们来赌一局如何?”
阳光透过窗散了下来,照在了贺谨宁脸上,那张侧脸凌厉分明,乌黑浓密的睫毛垂下来,微抿着唇沉思,蓦地开口道:“殿下想赌什么?”
半响没等到贺谨宁的回复,宋羿还以为此人不愿意与自己赌一局,见他出声,忙不迭道:“就赌十三皇子为何来本宫这东宫,如何?”
贺谨宁的眉心微微动了下,沉声道:“好。”
两人刚下好注,十三皇子宋暮就闯了进来,开始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
“皇兄,纯熙阿姊在何处?”
宋羿顿时大笑起来,“贺太傅,你输了,愿赌服输啊。”
十三皇子年纪尚小,压根听不懂两人之间的对话,他挠了挠腮问道:“皇兄?什么输了?你们在玩游戏吗?暮儿也想玩。”
宋羿一把把人抱过来,耐心解释道:“这个游戏不适合暮儿,你同你纯熙阿姊做游戏吧,你阿姊此刻应该在祈云殿。”
“为何今日阿姊不在皇兄的东宫,以往暮儿来都此处的。”
他意味深长看了眼正在认真处理政务的贺谨宁,叹气道:“可能你阿姊不愿见着某人吧。”
小孩子总是喜欢追问原因,他又问道:“阿姊不愿见谁?”
宋羿的耐心在此时已经被消磨殆尽,有些敷衍道:“暮儿亲自去祈云殿找阿姊问问不就知晓了?”
没了宋暮的咿咿呀呀,东宫又恢复了一片死寂,就连宫女都有些害怕靠近书房,以往宋静姝在此处时,她们还能进去端端茶送送点心,现在连靠近都心里发颤。
底下的宫人们开始议论纷纷,讨论着宋静姝何时才会来这东宫,再这般下去,他们怕是要闷死了。
而这位主人公丝毫不知晓这些事,一醒来就又跑去坤宁宫了,坤宁宫的人近几日天天都能见着她往这边来,已经习以为常了。
“母后,马上就要元宵了呢。”
宋静姝边说着话边跟着皇后做着刺绣,还时不时看看皇后怎么绣的。
皇后对元宵没多大感触,无非就是设宴,让百官携家眷一同到宫中庆祝新的一年,这也是她身为六宫之主需要操劳之事。
“吾儿可是有何新点子?”
往年,宋静姝对这样的节日活动毫无兴趣,甚至都不想露面,要不是因为贺谨宁在,她早就开溜了。
她这个女儿哪都好,独独就是一心都在一个不爱自己的男子身上,她因着这事也是夜夜难以入眠。
宋静姝绣完最后一针,若有所思道:“母后可知京城江家那位嫡女——江云昭?”
皇后蹙着眉,愣了片刻,继而才说道:“本宫记得,吾儿今日为何提起此人?”
她撑着半边脸,嗓音慵懒道:“听闻江家嫡女冰雪聪慧,还是太傅的心上人,孩儿想亲眼目睹一下这位传说中的美人。”
这几日,宋静姝表现得实在是太过反常了,身边的人都被惊到了。
皇后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用笑容掩饰道:“这都是市井中人乱传的,江家嫡女纵使再聪慧都抵不过吾儿。”
宋静姝在心底轻叹:唉,果真又被母后误以为自己是在同江云昭较劲。
只能用以往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法子了。
宋静姝挤出两滴泪,委屈道:“母后,孩儿只是想同她做个姐妹,并无恶意。”
皇后见着自己的心肝流泪,心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疼,赶紧把人揽进怀中,抚着她的发丝安抚道:“好好好,都依吾儿。”
皇后最是怕她哭闹 ,她不愿自己最宠爱的女儿受一丁点委屈,这可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她护宋静姝护得紧,连太后都觉得她太过于偏心了,太子出生时都不曾这般悉心照料。
而宋静姝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行事。
这是下下策,也是她唯一能够见着江云昭的法子,上一世,她因嫁入太傅府做了妾室,她在军中的哥哥也跟着得到了父皇的提拔。
这也是她敢在府中明目张胆的扩张自己势力的缘故,这一次,她一定要江云昭偿还上一世的罪孽。
江云昭深知贺谨宁同自己夫妻关系并不牢固,趁此不知收买了多少下人,以至于后来贺谨宁直接将执掌大权都交由她。
太傅府中的下人们更是纷纷倒戈,唯江云昭马首是瞻,而向她表忠心的最有效法子就是踩着海棠院。
后面宋静姝染上伤寒的那段时间,更是无人理会,任由她自生自灭。
若不是德顺公公带着父皇的圣旨来府上,怕是无人知晓自己已经感染伤寒多日了。
宋静姝心知肚明江云昭那时说的请罪是何用意,一来是想把戏做足,日后好不落人话柄,而来是想亲自来瞧瞧她这位黎朝长公主还有几日活头。
在江云昭初入府时,宋静姝就感受到来自她满满的敌意,任谁都不会喜欢一个抢走自己心爱之人的公主吧。
起初,宋静姝还是能够谅解她的,即便她与贺瑾宁常常共处一室,她也只是默默难过,她以为这样就能相安无事,但她却对自己起了杀心。
但凡她只是恨自己,宋静姝还不至于要报复她,但上一世她可是置自己于死地啊,一条活路都不愿留给自己。
她知道厨房不愿为自己煎药是她的手笔,但她顾着贺瑾宁的面子,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就连繁霜都看不下去,总是追问她为何不同太傅和皇上讲此事,她总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上一世的她一味的隐忍,总是在维持着她皇室的体面,觉得无序同这么一号人物计较,可重来一次,宋静姝不愿顾忌这些条条框框,她江云昭敢做初一,那她就敢做十五。
现在可莫要怪她做得太绝,她只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