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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江云昭说到底也是大家闺秀,当着众多人的面即便刚刚被德顺公公教训了一番,也仍保持着基本的体面。

      她迈着盈盈轻步走了进来,满面春风,正可谓是得意极了。

      张嬷嬷端着药回来就见着这一幕,心想着待会公主见此人怕是病情又要加重许多了,她进门时刻意提高音量,说道:“殿下,老奴端药来了。”

      像是刚见着江云昭一行人,张嬷嬷又道:“瞧老身这眼神,竟没看见二太太,望二太太切莫怪罪于老身。”

      江云昭哪敢责怪张嬷嬷,要知道她可冲撞不起皇室中人,便赔笑道:“哪敢怪嬷嬷啊,都是妾身来得太唐突了。”

      张嬷嬷端着药就要喂给宋静姝喝下,却被她阻止了,“嬷嬷,我自己喝吧。”

      一碗药下肚,苦涩立刻在嘴里蔓延开,张嬷嬷见她蹙眉,赶紧伸手将那碗藕粉桂花糖糕端来。

      “殿下,食些藕粉桂花糖糕就不苦了。”

      宋静姝用帕子擦去唇边的药渍,伸手接过,慢慢往嘴里送。

      “妹妹是有何事要同本宫讲吗?”

      江云昭面上依旧挂着那抹刺眼的笑,“妹妹是来向姐姐请罪的。”

      宋静姝停了吃藕粉桂花糖糕的动作,静静看着她,片刻后才开口问道:“请的是何罪?”

      江云昭做戏也是下了血本,梨花带雨的跪下请罪,“是妹妹的疏忽才让姐姐患了风寒,妾自知有罪,还请姐姐责罚。”

      宋静姝听着这番话,轻笑出声,“平身吧,本宫不怪你。”

      她看着哭得抽抽搭搭的江云昭,心里竟升不起半点怒意,反而生出一丝心疼,难怪贺谨宁会这般宠爱她。

      可惜,她们终究成不了一对平和相处的姐妹。

      江云昭虽说是来同公主请罪的,实则是想来看看这位尊贵的公主还有几日活头,说不恨她江云昭还真说不出口。

      若不是这位长公主殿下求着陛下赐婚,她又怎会沦落到做妾,明明她跟贺谨宁才是情投意合的一对璧人,偏是被她给搅黄了。

      所以她在嫁入太傅府后,便开始在府中扩张自己的势力,好让这位公主殿下能够明白贺谨宁喜欢的不是她,而是她江云昭。

      眼见这位公主病成这样,江云昭心里欢喜得不得了,但面上还是要装作一副难过的模样,这样才能不让人落了话柄。

      这时,江云昭的贴身侍女青萝走了进来,俯身贴耳说了些什么,江云昭拿起手帕将脸上的泪痕擦净,起身道:“姐姐,太傅散值回府,正召妾身前去,就先行告退了。”

      宋静姝拂了拂手,终是什么也没说。

      待人离开,繁霜才抱怨一句,“显摆什么呀,不就仗着太傅的宠爱吗?”

      张嬷嬷见她这般不知礼数,训斥道:“你跟在公主身边这么多年,怎还是改不掉这碎嘴的坏毛病?日后要是遭人听了去,还不知要如何说咱们公主是如何小气呢。”

      繁霜垂着头,不敢再说半个字。

      相比起繁霜,宋静姝心里平淡许多,只是静静拾起床头旁放着的话本子,看了起来。

      ***

      德顺办事的速度实在是快,第二天御医就来太傅府给宋静姝诊病,一刻都不敢耽误,马不停蹄前往她所居住的海棠院。

      太医来的时候,宋静姝还没醒,张嬷嬷见着,快步进了屋里,“殿下,太医来给您诊病了。”

      宋静姝微微睁开眼,哑着嗓子道:“请太医进来吧。”

      得到了公主的许可,太医在张嬷嬷的带领之下进了公主房内为公主诊脉,一连诊了三次,太医才敢开下这副药方。

      “公主这些日子要避着些风,切莫再受凉了。”

      张嬷嬷将太医手中的药方接过,就要去抓药,一出门就撞见了一连三个月未曾见过的太傅。

      “张嬷嬷,公主身子可有大碍?”

      她自是也不喜这位驸马,但仍是回了话,“情况不算乐观,您还是自己进去看看吧,老奴就先去为殿下抓药了。”

      贺谨宁见张嬷嬷要走,出声阻拦,“明允,还不快去给公主殿下抓药。”

      “明允这就去。”

      他将嬷嬷拿在手中的药方接过,踏着大步离开了海棠院。

      贺谨宁踏进房内,张嬷嬷紧随其后,正巧碰见宋静姝倚着床头用手帕捂着嘴拼命咳嗽。

      “殿下,太医不是您口服的药丸吗?怎么还是这般严重?”

      宋静姝扯了扯嘴角,打趣她道:“这药又非仙丹,怎可一服下就能见效。”

      贺谨宁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人儿,三个月未见,已是瘦的不成形,像是风一吹就能刮倒。

      他是看着宋静姝长大的,原是如此跳脱恣意的少女,却被摧残成这般模样,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过了片刻,她才注意到张嬷嬷后面还站着个人,定睛一看,才发现来人是她那三个月都未见的驸马。

      “谨宁哥哥,你来了啊。”

      贺谨宁走上前,坐在她的床边,“殿下染了风寒怎么没让人同臣说一声?”

      “谨宁哥哥平日忙着辅佐皇兄已经很忙了,本宫这点小病自然是没必要同你说的。”

      两人四目相视片刻,宋静姝就将头偏向窗外,顿时,整个房内一片死寂。

      少顷,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道:“谨宁哥哥,我托嬷嬷给你带了封信,你回去之后记得打开看看。”

      她眨了眨自己的一双杏眼,那副模样俏皮灵动,一下子把贺谨宁的思绪拉到了两人未成亲那时,她也是这般。

      “好。”

      贺谨宁出了海棠院就直奔书房,他想去看看宋静姝写下的那封信,不知怎的,他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好像今日会发生什么大事。

      他从案牍上拿起那封信,打开信封,入目的是和离书三个字,看到这,贺谨宁的太阳穴直跳个不停。

      明允却在这时来报,“主子,公主薨逝了。”

      贺谨宁手里握着那封信跌坐在椅子上,那是他第一次红了眼眶,自他记事起,他便不曾落过一滴泪。

      贺家家规甚严,自小他就接受着最严苛的教育,他不像平常人家的孩子,他与父亲的相处更多的是严厉的评判及家法。

      这也就造成了他这副冷漠的样子,从那时起,他不喜与他人交流,独独爱一个人温习功课,才有了他少年太傅的名号。

      他来到海棠院时,皇上与皇后正踉踉跄跄往里走,里面一片哭声,让人听着心情万分沉重。

      繁霜和张嬷嬷分别跪在榻前,哭得不成样子。

      皇后见着自己最是疼爱的孩子躺在床上没了一丝生息,泣不成声,这是她怀胎十月掉下来的一块肉,是她捧在手心的宝贝,如今却是天人永隔。

      “纯熙,母后的孩儿,你怎么舍得丢下我们啊,你怎么……舍得?”

      说着说着,皇后便昏倒过去,这可把众人吓到了,赶忙宣御医来为皇后诊脉。

      皇上身为一国之君,此时也是老泪纵横,任凭他怎么都没料到自己的女儿年纪轻轻就没了。

      明明昨日还接旨说一同进宫庆祝中秋佳节,今日就……

      唉。

      “既然公主薨逝了,那就按照请太傅按照贺家主母之礼将纯熙长公主安葬吧。”

      贺谨宁正要应下,张嬷嬷这时却出声打断道:“陛下,公主在薨逝前已写好和离书托老奴交与太傅,两人早已不再是夫妻了。”

      皇上听闻,立马询问道:“太傅,可确有此事?”

      贺谨宁并非将此事隐瞒,如实说道:“确有此事,但臣并不愿……”

      未等贺谨宁将话说完,皇上就出声说道:“既,公主与太傅已和离,朕自当以朕黎朝长公主的礼数安葬纯熙,来人,将公主带回宫中。”

      “皇上,请您将公主留在府中吧,臣恳求陛下。”

      这是宣统皇帝第一次见这副模样的贺谨宁,不免有些吃惊,但对于他的这个恳求,他最终还是没能应允。

      “太傅不必勉强,朕一直知晓太傅不喜公主,是朕的纯熙不懂事,这才耽误了太傅这几年,现已和离,太傅可再另娶他人。”

      一众人带着公主回宫,徒留贺谨宁一人跪在地上,他捂着脸,早已泪流满面。

      公主薨逝这一消息,一时间传遍整个京城,有人替公主难过,也有人替太傅感到解脱,这下再也不用伺候这么一个位高权重、嚣张跋扈的夫人了。

      得知这件事后,太子宋羿心里悲痛万分,一连半个月消沉怠慢,不再如之前那般忙于政务,整日借酒买醉。

      太傅贺谨宁更是闭门不出,整日待在公主之前所居住的海棠院,如此日复一日,就连贺家最得宠的二太太江云昭也见不到贺谨宁本人。

      而贺谨宁本人正躺在公主之前睡过的床上,他阖眼蹙眉,像是做了噩梦一般。

      梦里是宋静姝笑着同他说让他一定要记得看信,那时的她灵动竟是回光返照,并非是药起效了。

      这把贺谨宁惊醒,他原以为那抹笑是见好的提示,却不曾想她早就知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他对着空气说了句,“殿下真是傻。”

      若非傻又怎会看上他这样冷漠无情之人,又怎会求着陛下赐下这门婚事,他一直把她当作妹妹看待,从未有过半分男女之情,可到人不在了之后,他才明白自己的心意。

      这心意明白得终归是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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