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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师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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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秦老头终究还是有所顾忌,没有再说难听的话,在秦父离开时还让拿走了一点糕点给秦月吃。
秦墨从董家做客回来后就开始琢磨起酒的事,他想到一种制作酒曲的方法,被称为红曲。
这种酒曲很神奇,只要涂抹了它,东西可以放置十天而不变。
且酿酒必须依靠酒曲,秦墨觉得这件事可做,最头疼的是去哪儿找合作伙伴呢。
秦墨找到了李明博,问他家有没有经营酒楼的生意,如果有两人可以合作。被李明博科普之后,秦墨才知道自己还是了解的不够。
李明博家族中确实有做酒的生意,但在羲朝酒曲是必须在官府购买的,这主要是为了方便收税。
李明博倒是想出来一个主意,不过他也事先说明了,秦墨会有些吃亏。
“秦兄如果只是为了挣钱,可以把红曲的配方卖给我,我托家中长辈献上去。这样你收钱,我收利。”
“配方钱绝对不会低于这个数。”李明博伸出三个手指。
秦墨看着严肃和自己讨论的同窗,感概大家族果然不一样,小小年纪就懂得为家族谋取利益了。
他也不矫情,毕竟自己就是奔着赚钱去的,直接同意了。
李明博拿到红曲的制作配方,重新抄录了一份就由驿卒送到了自家父亲手里。
李知意收到书信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拆开才发现是儿子得到一种新的酒曲配方。
新酒曲可以“化臭腐为神奇”,制作原料和现在的酒曲相比更广泛,酿出来的酒味道更醇香,对身体更好。
李明博还在信中写道,自己带的银子都买这个配方了,盘缠不够需要父亲的支援。
李知意无语地看着信上最后一句话,心想这是该夸儿子呢还是该骂他败家。
因为路途比较远,秦父每两个月才会往返一次府城给儿子送钱和粮食。
酒曲方子卖了整五百两,秦墨给了秦父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自己留下十两碎银,剩下的都存进了钱庄。
秦父拿到银票吓到不轻:“墨哥儿,这是从哪儿来的?你不会是去赌博了吧?”
秦父能想到的只有这一种可能,秦家村的邻村有个人被引诱去赌博,刚开始确实赢了些钱,但那都是赌坊故意的,给些甜头才能更好的割韭菜。
活生生的例子在眼前,秦父怎么能不怕。
“墨哥儿,可不能这么做啊。”
秦墨看着脑补过头的秦父,故意装作低落的样子,说道:“爹,您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这都是卖方子正当得来的。”
秦父得知自己错怪儿子,心理有些懊恼:“爹不是故意的,就是看到这么大笔钱有些慌了。”
“给我这么多,你留的够用吗?”秦父又开始担心秦墨钱够不够花。
秦墨靠近秦父耳边,低声说出卖了多少钱。秦父震惊了,如果不是因为儿子,自己这辈子累死累活都挣不了这么多。
看来那些儒生常挂在嘴边的“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都是真的,没骗人。
秦墨又将几本书交给秦父,这是他做的手抄本,书中还有一些自己的感悟,这是写给村里学堂的。
秦家的族田如今已经找齐了三十亩,就等着秦墨回去后去衙门过户。
村里新建的学堂,请了一个童生夫子,秀才暂时还请不起。秦家的孩子在这里上学不需要交束脩,本村其他姓的孩子束脩减半。
村里还建了一个小型图书馆,说白了就是一个房间。里面的书基本上也都是秦墨之前写的手抄本。虽然现在房间看起来还很空旷,但是大家都有信心有朝一日能填满。
这个房间非族人不能进,只有太叔公和秦墨有钥匙,有人要进去还必须有太叔公陪同。
因为手中阔绰了,秦父就留下来在府城多待了几天,随便家里人带了些府城的特产,没敢买什么值钱的东西。他还担心路上不安全,连衣服都换成了有破洞的。
秦墨这边又变回了往日的平静,偶尔和舍友聚会或者参加一些集体活动。
就算秦墨深居简出,很多学生没有见过他,也对他的名字如雷贯耳。
原因无他,只因为秦墨在每次月考成绩都稳坐第一名,深得教授们的喜爱。
其他学子自然是不服输,想他们也都是各个县的杰出人才,怎么会甘于屈居人下。
他们都较着劲想把秦墨拉下来,每次都以失败告终,久而久之就认输了,秦墨也成了府学的一个传说。
这日下课后,教授叫住了秦墨:“先别走,随我去个地方。”
秦墨跟随教授走着,越走越觉得这条路很熟悉,等到了地方才明白,这就是李明博经常来的那位大儒的院子。
教授走进院子,扣了三下门:“老师,秦墨来了。”
屋内一道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你们进来吧。”
教授推开门,先走进去,秦墨随后跟进,又随手关上门。
屋内正方坐着一位老人,发丝苍苍,脸上刻画着皱纹,留一把稍短的山羊胡须。秦墨正视着老人的眼睛,发现他的眼神不显老年人的浑浊,甚至透着一股清明。
老人也在打量秦墨,见秦墨站在那里身姿如松,神色不卑不亢,忍不住在心中赞许,喜爱之情更甚。
“承先,你先下去吧,我想和这位小友单独聊聊。”老人对教授说道。
教授出去后,老人问秦墨:“你认识我吗?可知我叫你来是为了什么?”
秦墨微微低头思索,老人也不急,拿起茶盏慢慢喝起来。
“学生早先听闻顾清怀大师来到明阳府养老,也听人提起过这位大儒独爱龙井茶,还喜欢穿蓝袍。”
听了秦墨的话,顾清怀看了看自己今日穿的衣服,继续悠哉的喝着茶,不急不慢道:“仅凭这几点就断定我是这人吗?太过武断。”
秦墨的思绪并没有被带跑,笑眯眯道:“当然不是,让我肯定的是顾清怀大师左手背上有一个叶子形的胎记,您正好在同样的位置也有一个。”
顾清怀放在手中的茶盏,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背,一个一厘米左右的胎记,正常人离这么远根本就看不清。眼神不错,顾清怀又在心里给秦墨加了一分。
顾清怀又继续问道:“那叫你来的原因呢?能猜到吗?”
秦墨这次没有思索地说道:“叫我来的原因,我猜测是要收徒。”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其实没有多少谱。万一叫他来不是这个原因,就闹大笑话了。
顾清怀这下朗声大笑起来:“不错,两个问题都答对了。这几个月我也观察过你,觉得是个好苗子。不过,我只是有收徒这个想法,想真正成为我的徒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先通过我的考验。”
秦墨双手行礼:“请老师出题。”
顾清怀拿出一本书递给秦墨,目测有三百多页,普通人一天看都看不完,更别说背了。
“第一关就是在一天之内背完这本书。明日沐休,你卯时到我这儿来,我要亲自监督。”
这关对于秦墨来说轻而易举,轻轻松松就完成了。
顾清怀点点头,示意秦墨坐在书桌旁,又拿出几张纸,每张纸上都有一道题。
“第二关是一天之内将我出的这些题写出来,不拘怎么写,能得到我的认可就好。”
秦墨把几道题看了看,第一道题是问君臣之道,第二道题是问人性之道,第三题是问德行之道,第四题是问师生之道,第五题是问学习之道。
顾清怀看秦墨皱起了眉头,得意笑道:“这几道题可是劝退了不少想做我弟子的人呐。”
秦墨仿佛没听到这句话,开始思考如何破题。
第一道题,古人常说忠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秦墨认为这不是一种正确的观念。
君主可能因为获取消息的途径和时间不准确等原因而下达错误的指令,这时臣子更应该去劝谏,而不是一味听从。
身为君主应该虚怀纳谏,身为臣子应该善言敢言,辅助好君主。
秦墨将这些想法一一写在答卷上,虽然很想拜顾清怀为师,但是他更不想违背自己的心,剩下几道题也都遵循了自己的本心来写。
不过在做第五题时秦墨取了个巧,思来想去都觉得没有任何话能超过横渠四句,最后还是直接将这几句写上了。
做完这几题天色已经黑了,顾清怀让秦墨先回去,自己留在书房挑灯批注。
顾清怀就着烛光翻看秦墨的答卷,在看到“人性本恶,需以德行教育之,还需配以重罚。”这句话时,气得将试卷都扔在了地上。
此时的羲朝还是以性善论作为主流的,强调的是人性中的善的一面,顾清怀也是赞同的这一思想的中流砥柱。
而秦墨的答卷却正好相反,也不怪顾清怀生气,自己好不容易看中一个学生,意见竟然还不一样。
过了会儿,顾清怀还是忍不住把答卷捡起来,略过第二张看其他试卷。看完第三张、第四张答卷后,他的怒气消散不少,微微点了点头。
等看到第五张答卷时,顾清怀的心情变得非常复杂。这张答卷并没有像前几张一样洋洋洒洒写了一页纸,只写了四句话。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他看着这四句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推开门坐在院子里,望着天上的月亮,突然觉得自己竟不如一个孩子。
能有这般思想的人就算不拜他这个师傅也能凭借自己有一番大作为,而自己呢,真要因为一个思想不同就要放弃这个学生吗?顾清怀在心里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收徒还是要收的,但在这之前他还是要和秦墨再辩一辩人性之道。顾清怀哼了一声,他要确立自己身为老师的威严。
第二日刚一放学,秦墨就直奔顾清怀这里。他有些忐忑,不知道是否能得到认可。
顾清怀见到秦墨故意没给他好脸色,拿出他昨日答的第二张卷,就开始咄咄逼问:“这张卷子你回答的并不能让我满意,人性怎么能说成是恶的?”
秦墨丝毫不惧,通过引经据典,来证明自己观点的正确性。顾清怀也不甘示弱,搬出各种圣言来反驳他。
经过一番唇枪舌战,秦墨没办法了,见无法说服顾清怀,直接就打算告辞回去。
顾清怀本来还在沾沾自喜,一见自己的学生要被吓跑了,急忙叫住他:“等一下,我有说不收你吗?”
秦墨惊讶地回头,刚才那般激烈的争吵,他以为自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呢,现在竟然有了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