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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礼魂 ...

  •   藤在像用一整块白玉雕出来的巫月殿外等了很久,就在她打算转身离开时,宫殿的主人走了出来。
      拜月教的大祭司巫箴站在离藤有十八级台阶的高处,藤立刻屈膝半跪,恭敬地开口:“拜月教阴月副使藤谒见大祭司。”
      巫箴挥了挥手,藤的身体被一股力量托起。“漠瑱让你来请我去赴宴。”巫箴淡淡地说,他淡淡的声音里除了历经沧桑的坦然外还带着份历经沧桑的倦怠,因为在拜月教口耳相传的故事里,巫箴大祭司是和月神一样长生不死的,他的眼睛看尽了苗疆的兴衰。
      “是的。”藤垂首回答。她意识到大祭司是不会应邀前往的了。
      “我已经传语恪冈,让他代贺了。”巫箴果然说。但是他并没有让藤离开的意思,藤于是也就只能继续垂首站着。巫箴静静看着她,过了一会他开口招呼:“你进来。”
      藤吃惊地抬起头,巫月殿是大祭司的禁地,就连同样有着至高地位的拜月教教主都不能进入,而她只是小小的阴月副使。
      巫箴朝她温和地微笑一下:“进来吧。”

      除正中的一道红色地毯外,巫月殿里一片纯白,它虽然不如人们的猜测一样是用一整块白玉雕成的,但梁柱、地面、陈设都是纯净的白玉,这些上面都焕发着一层柔和的霭光,使它们看上去温柔不刺眼。藤在巫箴示意她站等之后向身边的一根白玉柱看去,柱子将她的影像清晰地映了出来,湖蓝飞银蝶衣衫上蝴蝶的细细触须都清晰可见。
      巫箴进入殿角的一挂珍珠帘后,过了盏茶时间他掀帘出来,将一只小巧的玉匣交给藤。
      “这是……”藤用左手托着匣子,右手抚过匣盖,匣子轻飘飘的,里面像是空无一物。
      “这是我赠给漠瑱六十生辰的礼物。”巫箴又朝她笑了一下:“你把这个带回去。”
      藤看了一眼巫箴,见到大祭司永远年轻俊美的面孔上满是浓浓的倦意她垂头答了一个“是”字,很快地退出了巫月殿。
      殿角的珍珠帘在藤离开后再次被人掀起,巫箴转身看从帘后走出来的红衣女童。“阿追。”他轻唤。
      红衣女童“阿追”生了一副罕有的好相貌,日后不知该是何等的倾国倾城,她曳着一头拂地的长发走到巫箴身边,将一只手交到大祭司冰冷的手掌里后仰视着一脸倦意的巫箴,对大祭司的疲倦了然又怜悯地笑:“就快结束了。”
      巫箴举目看向巫月殿中的白玉座,长长吁出一口气,点了点头:“是的,就快结束了。”

      拜月教教主漠瑱的须发都已经苍白,高大的身躯也已佝偻,壮年时的魁梧躯干上多生了许多赘肉,行动也迟缓起来。
      他骨节粗大皮肤粗糙的手掌握着百年老藤刳的酒杯,里面斟满了烈酒,频繁地与教中的长老护法敬酒干杯。
      漠瑱有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长子三十年前病故,次子在二十年前与中原武林的战斗中丧生,曾被称为苗疆最美丽的山茶花的女儿在丈夫亡故后发了疯,几年前也离世了,只有最小的儿子恪冈还在他身边,现在,拜月教中的事务大多都是由恪冈和几位长老协同打理,他唯一的外孙——离煌,在教众眼里就是懒散的代名词。
      离煌现在老老实实地坐在舅舅身边,一面往嘴里扔着蜜饯,一面听着他人的祝寿辞百无聊赖地打呵欠。
      恪冈皱着眉头盯了自己的外甥一眼,他深厌这个除了相貌一无是处的晚辈,除去个性外,还有个他不愿深想的原因。
      “你也去敬杯酒。”他用手肘重重撞了撞离煌的右臂。
      从宴席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对自己的寿星外公说句好话的离煌如梦初醒地端起酒杯,轻咳一声站起来,走向漠瑱。
      湖蓝色的窈窕身影在这时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教主,大祭司让属下带来礼物。”
      离煌握着杯移到侧边站立,好奇地看着藤手里小心捧着的玉匣,当藤将匣子放在漠瑱面前后退到他身边时他低声问:“藤姐姐,那匣子里是什么宝物?”
      藤笑笑:“我又没有打开看过,怎么知道?”说话间漠瑱已经将匣盖掀开,玉匣内里垫着一层华丽的深红色锦袱,锦袱上却只放着一份鲜红的小柬,漠瑱呵呵一笑:“不知道大祭司想告诉我什么?”

      小柬的四角烫着金边,还熏了香,精致地只该属于妙龄少女,漠瑱把它拿出来时皱了皱眉头:这张小柬被他拿着看上去很可笑。他把合着的字柬打开,放远一点,然后把小柬上的字大声地念出来:“拜月教第十二任教主漠瑱,寿终六十生辰之时……”
      声音戛然而止,一双已有浑浊的眼睛一瞬间又充满杀气和煞气,漠瑱嘿嘿冷笑两声,在座中诸人的惊愕中接着念了下面两个字:“凶死。”
      恪冈拍案而起,鹰一样锐利的眼睛扫过在场各人,目光所及之处,四大长老和左右护法以及他的爱子,外甥和阴月副使藤都是一副瞠目结舌的吃惊样。
      “凶死,呵呵,凶死。”漠瑱随手一掷,鲜红小柬化成粉末飘散。“谁能杀得了我呢?”他向旁伸手虚虚一抓,一边架上放置的巫月神刀凌空飞起,落向他手中。

      离漠瑱手掌只有一尺不到的距离时,巫月神刀落在了地上。
      只是一怔,一道冰冷的光芒就没进了拜月教教主的左胸,漠瑱的喉中发出嘶哑的叫声,惊讶又愤怒的目光投向站在藤身旁的他的唯一的,也是最疼爱的外孙——离煌,身子向后倾倒下去。
      拜月教教主沉重的身躯在地上砸出一声响之后恪冈才冒出一句话来,仅仅三个字:“离煌,你!”极端气愤之下他只能说出这三个字,而这三个字也是他一生中最后的三个字,一道淡青色的刀光削过他粗壮的颈项之后,裹着黑色头巾的头颅从肩头滚落,脖腔中喷出一蓬血雾。
      第二声呼叫发自恪冈的爱子,他身上溅着了父亲的热血,滚烫的血沾在他面部手部的皮肤上,不过是眨几下眼的时间,他的脸和手已经可以见到白骨森森。
      离煌隔着那蓬血雾望向对面浅黄色衣衫的洛毓飞,他脸上露出噬血的微笑,滚落到他脚边的恪冈的头颅被他一脚踢起,离体的头颅半空中张开大口咬向已经念动咒语的大长老盘瓠。
      长老雷樏用火龙掌斜推截下了恪冈的头颅,被烧得焦黑的人头掉在地上裂开了,从眼窝中爬出一条灰黑色的八足小虫,离煌叹气:“浪费了一只。”
      藤袖中怀着的金翠辉煌的孔雀羽扇刷一下展开挡在面前,扇上枝枝绚丽雀羽轻颤,抖落一片亮蓝色粉末,化作冰雪与火龙掌冲到面前的热焰一撞,雪和火同归于烟消云散的结局。
      接下盘瓠一式毒炎的离煌与她并肩,一笑:“藤姐姐,你帮我做什么?”
      藤再次挥扇同雷樏周旋,对离煌报以一个无奈的眼神。

      漠瑱张着浑浊的老眼仰倒在地上,离煌的邪玥刃截断了他的心脉,上面附着的灵血咒又令他无法使用法术,他虽然还在呼吸却已经是个无用的死人。
      漠瑱绝望地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离指尖半尺不到的地方躺着遍体乌黑的巫月神刀。这柄拜月教镇教至宝的神兵上面蕴藏着无尽的灵力,拜月教自立教至今凡十二代,劫难不少,但历代教主只要手持巫月神刀,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
      对,一切问题迎刃而解!漠瑱已成死灰色的眼睛中突然爆出一点亮光,他不再等死,朝巫月神刀努力伸长手臂。正在和四大长老与左右护法对抗的离煌,藤,洛毓飞,没有一个注意到他这个半死不活的老头子的行为,他的脸上浮现了狰狞的笑容。
      足踝上系着银链的素足在漠瑱即将握住巫月时将他的手从那柄黑如深夜的救命稻草前踢开。
      妖娆的少女蹲下身子看着拜月教濒死的教主,饰着银粉的眼轻轻一眨就笑起来:“大祭司都说了你要死在今天。”
      少女手里捧着小小的香炉,她不再理会怒目睁圆的漠瑱,掀起炉盖,从腰畔囊中取出一枝紫叶白花的小草,放进炉中骈指发出火苗点燃。
      右护法昀媚怒斥一声:“樱若,你这贱婢!”她尖甲顶端放出幽蓝长丝穿越几个战圈朝少女樱若勒过去。
      樱若咯咯笑着逃开:“师父,这有什么?若你徒儿胜过你,你该开心才对。”
      “这话说得一点不错。”离煌独力对抗钟迤和盘瓠两大长老,虽然已呈败势,仍然抽空插话:“右护法恐怕不知道吧,有我和洛毓飞帮忙,樱若已经种出无影毒了。”
      昀媚的脸色在他说话中已经由愤怒的铁青变成了恐惧的青白,指尖放出的缠魂丝变成碎粉飘落在她和樱若之间的距离上,她抬手颤颤地摸自己口鼻又放到眼前,手上满是鲜血。
      樱若看着委顿在地上的长辈笑得弯了腰:“师父你当真以为我会认为醍醐香就对付得了你们?这香再加上师父你看过的我栽出来那无用的只好酿酒的朱草,就成了师父您梦想着的无影毒呀。那朱草的汁可不正在师父你们的酒里搁着?”
      洛毓飞将鬼牙刀插回鞘里,冷冷扫一眼战斗力丧失殆尽的四大长老加左右护法这六个拜月教无上的高手,向离煌问:“这些人怎么处理?”
      离煌走到主位后面,弯腰从死去的漠瑱胸口拔出刃长仅得二寸的匕首邪玥,用拇指拭去刃上的粘稠血迹纳进从袖中滑出来的刀鞘,把入鞘的匕首插进腰带后看向从外面走进来的两名少年教众。“莞奴,绝烨,你们那边怎样了?”他问。
      “已经好了。樱若阿妹的药真是厉害,他们一个个都倒了。”绝烨目视樱若回答,他身边的莞奴只是微笑,她从小就不会说话。
      离煌点头,他挨个细看这些长辈,背在身后的左手手心里转着一只小小的羊脂玉瓶。
      “我希望各位长辈能够……”打量众人一边后他微笑着说,没说完雷樏就一口血水呸出去:“妄想!”
      他这么说离煌也就不再继续说完那句话,只一笑:“这样的话,只好请雷长老兵解了。”
      “了”字一出,雷樏刚要嗔目怒叱,洛毓飞的鬼牙刀已经一刀从他背后直搠到前心。
      大长老盘瓠的脸气得血红,七窍中血流得更急更多,他愤怒得一部白须簌簌发抖,白须遮掩下的唇也在打着颤。
      离煌朝着盘瓠走了两步,站住:“盘长老……”他的笑容刚刚露出就转成了怖色,失声惊叫:“赤血毒!快——”“退”字没说出,盘瓠已然厉声暴喝,全身上下射出一片血雨。
      这片血雨来得既急且劲,离得最近的离煌拼尽全力后退,可还是不如那些鲜红的雨点来得快,洛毓飞等人就算要去救他,也无法和盘家与人同归于尽的独门拼命招法抗衡。赤血毒一散开来,厅内的人都必死无疑,他们自保尚且不及。离煌一面向后飞退,一面抬起衣袖遮在面前,这样就是了局了么?他在衣袖后面惨笑一下。

      “咯”的一声轻笑在厅中响起来,随之响起的是昀媚的惊呼:“你是谁?”厅内眼看就铺天盖地的血雨居然在一瞬间消失得形影全无。
      洛毓飞、藤、樱若、莞奴、绝烨都停住了身形,离煌将遮在面前的手臂放下来,他的救命恩人坐在盘瓠身后的桌上,一身鲜艳的大红短衫大红百褶裙,披散着长发,一只莹白柔润的小手持着柄银灰色的法杖,法杖顶端双蛇交盘蛇口相对,中间一颗流光溢彩的幽绿色丹珠骨碌碌直转。
      那柄法杖的双蛇杖头按在盘瓠的右肩,盘瓠身周罩了一个暗绿色的光圈,刚才的血雨全都被笼回在那只光圈里。
      离煌惊讶地盯着她:“你是谁?”
      女童空着的右手撩起于右颊边下垂的头发,她右耳耳垂上悬着一只形制诡异的金色环饰,和右腕上套着的金质阔镯轻轻一触,发出声悠远的清音。
      “巫月殿大祭司,殇追。”她回答。
      离煌、洛毓飞、樱若交换一下惊讶的眼色: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
      而藤立刻惊问:“那……巫箴大祭司呢?巫箴大祭司又在哪里?”
      女童没回答她的问题,低头看着已经咽下最后一口气的盘瓠,她将双头蛇杖一收回身边,盘瓠的尸体就软软地瘫在地上,那没有发出去的血雨落在他身上和旁边的地上,他的尸体不一会就消失了,地板也被蚀得咝咝作响。
      离煌看了藤一眼,在这短短几句问答的时间里他已经恢复了镇定,朝女童问:“如果你真的是大祭司,那,请问大祭司,来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救你,拜月教第十三任教主,离煌。”殇追悠悠地说。
      尚存的两大长老钟迤、蓝黛与昀媚璆黎面面相觑,殇追轻轻挥动宽大的衣袖,一阵清风拂过他们四人的身体,稍解了无影毒的毒性。
      离煌将双臂交叉在胸前垂眼沉吟,在得知自己将是拜月教第十三任教主之后他必须好好地考虑一下该怎样处置这些长辈。洛毓飞站到他旁边,右手搭在鬼牙刀深青色的刀柄上瞧着他。
      “兵解!”他从足前地面上抬起目光,森然说。
      洛毓飞勾一勾唇角。
      藤大惊失色。
      樱若眨眨眼睛。
      莞奴扯住了绝烨的衣袖一角。
      绝烨直直看着离煌黑衣的背部。
      殇追皎洁面孔上鲜艳如血的双唇向上弯去:“那就这样吧。”她的眼睛稍稍黯淡:“巫箴有他们陪葬,也不算很寂寞。”

      离煌同着殇追沿白石铺就的蜿蜒山路向巫月殿走去,十七岁的离煌身形高挑修长,自称十四岁的殇追身高尚离他肩头处有一段距离,那枝双头蛇杖较她高得多,但她持着并不显吃力。
      巫月殿玉白色的轮廓在道路转过几个弯之后出现在前方的绿树丛中。离煌还从来没有到过这里,也从没在苗疆见过这样美丽的建筑,他走得更近些,就见到殿前栽着满满的各种各样的花,兰,菊,桃,杏,芙蓉,牡丹,芍药,蔷薇,曼陀罗……他所能想到的所有的花都在这里,永不凋谢似地盛开着。
      离煌看着这些花,赞叹地点头。
      殇追用双头蛇杖遥指向那两扇沉重的白玉石殿门,殿门缓慢地向内无声打开,她踏着汉白玉的石阶走上去。
      她没有召呼离煌一同进入,离煌却很自然地跟着她走了进去,沐浴着里面莹泽柔净的玉光他的容貌更显得俊美不凡。当他的目光从白玉的地面以及立柱上抬起来看向前方时,他看见殇追坐在殿中雕刻着蟠龙的白玉宝座里,那一柄双头蛇杖靠在一边,不久前握着它的那只莹白柔润的小手放在宝座的扶手上,巫箴苍白的头颅也在那里。
      殇追在亲吻巫箴失去了所有血色的冰冷嘴唇,她用眼角的光芒看着即将登位的少年教主,她的唇鲜艳得惊人,和巫箴头颅的苍白形成鲜明的对比。
      离煌慢慢地踱近了蟠龙宝座里的红衣女童,在他黑色高靿靴子差一丝就要践踏上殇追长长披泻在地面上的黑发时他站住了。
      巫箴颈项的断裂处非常平滑整齐,看不出血迹,垂下来的长发也被梳理得纹丝不乱,离煌安静地看着宝座上吻着头颅的女童,在女童的唇离开头颅时他问:“这是某种仪式?”
      殇追将巫箴的头颅放在覆盖着大红百褶裙的膝头上,一边用纤细的手指缠绕着前任大祭司乌黑的长发,一边垂下眼睫,幽幽叹气:“不是。”
      离煌走到宝座旁边,“那你喜欢他?”
      殇追望着他笑起来:“愚蠢的想法,这只不过是我对我的前任致以的问候,以及……我对我的未来……”她伸出手似乎好奇地抚摸着离煌蹙金的黑色织锦腰带中插着的匕首邪玥,淡淡的烟气从指尖漫出来,渗进刀鞘里面,看着那抹烟气她缓缓地提醒:“教主,你应该去准备先人们的葬礼了。”离煌握住她如同往日巫箴一样冰凉的手指:“你的前任呢,你要如何处理他的尸体?”
      殇追没有说话,她从邪玥的刀鞘上收回手指,抱着那颗头颅立起来,步下宝座前的白玉阶,离开正中铺着鲜红地毯的道路走向以阴文刻着蛇纹的墙壁,玉壁转动起来,开启了一扇隐秘的门,她踏出一步,于门中回头示意离煌随过来。
      门里面是一条漫长的甬道,道旁壁上嵌着发着青光的夜光石,尽头豁然开朗,出现一片清碧粼粼的水面,水面上零星开着赤红的千瓣莲花。
      殇追跪在池边,将怀抱里巫箴的头颅放进了水中,离煌盯着水面,又一朵千瓣红莲烟气一样在水面上聚起。

      漠瑱的尸体换上整洁干净的礼服,安详地躺在用树枝搭成的葬台上,第十二任教主的葬礼在晚间举行,拜月教的教众举着烈烈燃烧的火把围成圆形静立在漠瑱以及四大长老和左右护法的葬台周围。
      新任教主离煌站在离葬台最近的地方,腰带中匕首柄上一枚血红的宝石折射着周围的火光,他扬起脸望向黑沉沉的不见星月的夜空,沉默着不发一言。同样新上任的左护法洛毓飞站在他身边,目光越过前方的葬台投向某个不可知的地方。
      右护法绝烨和赤阳左使樱若阴月右使莞奴在他们的沉默下同样保持沉默。
      一股清风从林间拂来,带着山茶花的香气掠过钟氏长老藤的身侧,吹起离煌深黑的袍角,少年教主一颤,似无形又似有形的清风绕着他的身体缓缓转了三匝,悠悠散去。
      一道明月的光芒划破了头顶的云层,将清冷的光笼罩在新任的教主身上。
      离煌迅速地闭了一下双眼,再睁开的时候双眸已经锐利如剑,他扬手将火把掷向前方的葬台,早已浇好香油的葬台立即燃起熊熊烈焰,洛毓飞、绝烨、樱若、莞奴、藤以及另外三位长老随之将手中的火把抛出,在树枝柴草发出的噼啪声中,拜月教前人的灵魂化作灰黑色的烟气绞扭着形成了粗粗一股苍黑,向高远的天幕升去。
      “成礼兮……会鼓……”
      “传芭兮……代舞……”
      “姱女兮……容与……”
      “春兰兮……秋鞠……”
      “长无绝兮……终古……”
      一个遥远悠长的声音从远方高处的巫月殿飘下来,那座白色宫殿的大门口,身穿宽大红衣的女童遥望着澜沧江边的火光,吟唱着古老的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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