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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第 8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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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城。
洛家后厨的墙角,洛家少爷洛舟行正扒着墙瓦。这墙砌得又厚又高,他又不能惊动家里人,只能翻得小心又谨慎。
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一道呼唤幽幽响起:
“少爷。”
洛舟行脚底一滑,手没扒稳墙瓦,整个人仰天后倒。
咚的一下,洛舟行痛得呲牙咧嘴。
“少爷,痛的应该是我吧?”小厮用身体做肉垫接住了他家少爷,此刻吸气短出气长,还得苦口婆心地劝,“少爷,张小公子怎么说都是仙门弟子,他去福泽地名正言顺,你跟着去凑什么热闹?”
“怎么能叫凑热闹呢!”洛舟行往小厮额头上一弹,爬起来边拍衣裳边恶狠狠道:“三界也没规定福泽地现世只能仙门弟子去啊,张家不就是仗着张临渊是仙门弟子,故意霸占着福泽地吗!”
想到此,洛舟行觉得这口气不能往肚子里咽:“这跟强抢民女的恶霸有什么区别!你说是吧……”
洛舟行斜眼望去:“阿余?”
“……”
阿余也不附和,抢了洛舟行的包袱放在地上,手搭着他家少爷蹲下来,拿起石头在地上圈圈画画。
“少爷,就算你说得有道理,但是我们进不去福泽地不是白搭?”洛舟行正要说话,阿余眼睛一眯,后者把话咽了回去,“张临渊把家里头但凡是沾点修为的都拉去看家了,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何况是少爷你这健硕的体型,瞎子隔大老远都能看见你。”
洛舟行一噎,下意识隔着衣裳捏了捏肚子上的肉,两道眉毛跟崴了脚似的垮下来,“那你说怎么办?福泽地有很多稀世珍宝,说不定里面就有可以救娘的药草!我……”
“我懂。”阿余拍拍少爷肩膀,“少爷的孝心阿余当然懂,所以……”
后面没话了。
但洛舟行懂了。
他立马握拳捶了捶胸口:“你帮我,我替你背锅!”
“行。”
洛舟行轻车熟路地送阿余出门,还不忘隔着门缝喊:“阿余,我的后半辈子都靠你了!”
阿余:“……”
……
梧桐城城西曾经有座香火旺盛的寺庙,寺庙里求什么的都有,不过最有名的是那座寺庙里的姻缘树,树干粗壮,枝干上挂满了祈愿的木牌和红带。
据说在很久以前还有庙会,庙会上会有一条长街那么长的摊子,也有人在摊子之间表演杂耍,彼时河面上会有形状不一的河灯,桥头岸边站满了人,热闹极了。
后来不知怎的,庙会没有了,香火也没有了,寺庙也在日复一日里逐渐破败,连同那些刻下美好愿望的木牌和红带也失去了原本的颜色。
只有那棵姻缘树还活着。
阿余跨过门槛时,朝姻缘树看了眼。
朝四周生长的枝干上挂着黑不溜秋的木牌,有的木牌还完整,有的木牌在风吹雨淋里裂了,只剩一半随风飘荡。
听到有脚步声,睡在门口的乞丐朝门外望了眼,下一瞬眼睛立马瞪大,抓着干草站起来:“你还敢回来……”
阿余面不改色走进去,往原本放贡品的桌子上一坐,笑眯眯道:“你刚刚说什么?”
“我……”乞丐朝阿余的手瞟了眼,谄媚笑道:“我说你怎么才回来,怪让人家想的!余哥……”
阿余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把烧鸡丢过去:“有事找你们帮忙。”
“说帮忙太客气了!”
“就是就是,余哥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天塌下来我们都替你扛!”
“对啊!余哥别那么客气,只要每次有烧——他娘的那是我的鸡腿!”
乞丐们面目狰狞地分食了烧鸡,等细细品尝完,众人才意犹未尽地舔着手指上的油,问:“余哥,什么忙啊?”
阿余盘腿坐在贡桌上,闻言:“小忙。”
“多小?”
“打个架。”
乞丐们松了口气,一个个相视而笑。
“打架……打架简单啊!余哥你说,跟谁打,是不是姓洛的那个少爷欺负你了?”
“那个胖子……是不是仗着自己长得膘肥体壮就使劲折磨你啊?”
“要我说余哥你得多吃点饭,你瞅瞅你,刚来那会儿就细胳膊细腿的,都十几年过去了还是细胳膊细腿的,人家就掰着细竹子折呢!”
正说到兴头上呢,就听见阿余说:“跟张家打。”
声音一下子没了。
阿余纠正道:“刚才说错了,不是跟张家打。”
乞丐们正要松口气,阿余又轻飘飘道:“是跟张临渊打。”
乞丐们:“……”
张临渊是谁?
张家公子,仙门弟子,有稍许天赋的修仙之材,前年刚及冠,修为已经甩出同龄人一大截了!
跟他打,是嫌这辈子当乞丐还不够惨吗?
“余……”率先拍马屁的乞丐刚开口,就被坐在上头的人扫了一眼,大气不敢喘一口地又缩了回去。
说来也奇怪,阿余是他们当中最小的,最后一个来寺庙,却也是第一个离开寺庙的乞丐。
他来的时候衣衫褴褛,浑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怀里还抱着一只早就死僵硬了的黑狗,他就这么一声不吭地住了进来。
当时念着他小,估摸着也活不过冬天,庙里的大家伙也识相地没找他麻烦,就当这里没这个人。可谁能想到,阿余不仅熬过了冬天,还熬出了头。
个子瘦瘦小小的乞儿,居然被梧桐城的洛家给收去当小厮了。
破破烂烂的衣裳变成了保暖的布棉袄,吃着热气腾腾的肉包,看着让人羡慕极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都是条死狗了,埋着也是浪费,不如烤了让大家伙填饱肚子不好吗?又不是谁都像你这么好命,能被有钱人家的少爷捡去当小厮的。”
火焰将围聚在火堆旁的人的身影照得无比高大,阿余就站在门口,影子显得弱小不堪一击。丝丝肉香在鼻下飘过,他看着火焰上,被他好好安葬的狗,眼珠忽然一动。
烤狗的人半点提防都没有,脖子就被木柴插了个血洞出来。
阿余冰凉的手捂住了对方的嘴。
“嘘……”
“你杀了我的狗,我杀了你,很公平……对吗?”
公平吗?
谁也不敢说。
那之后,也许是为了封住他们的嘴,阿余时不时就会带一些吃食回来,也有洗干净的旧衣裳,或是不要的被褥,都会往他们这拿,久而久之,那件事也被他们抛之脑后了。
“余哥,不是我们看不起自己,但我们毕竟没啥本事,小偷小摸倒是可以,可跟张……张临渊打那不是鸡蛋撞石头,自取其辱吗?”
阿余倒也没有真的要让他们去跟张临渊硬碰硬,仙门弟子他也得忌惮三分。
“那引开总可以吧?”
“这个可以!”生怕阿余反悔,拍马屁乞丐连忙道:“那引开以后呢?余哥准备做什么?”
“进福泽地,带我家少爷采仙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