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对我求而不得后》知意洲

88、第 88 章

　　往生池上，云雾缭绕。
　　以崖的面孔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岑薛靠在萧煜的肩上，手指虚虚握着他的手指。

　　过了很久，岑薛开口：“将魂魄一分为二，疼吗？”

　　萧煜在看岑薛的手。
　　他的手上沾了血，手指细到像是只有一张皮裹着筋骨，皮肤白得泛出一层铁青，好似里面已经没有血在流动。

　　听到岑薛的话，萧煜微微低头，唇瓣贴着他的发丝：“你掉进饕水河时，疼吗？”

　　疼吗。
　　“疼。”

　　“我不疼。”察觉到怀中人的体温越来越低，萧煜蹙紧眉头，把人搂紧，“我所受之痛，不及你万分之一。无逐，以后疼了要说出来，不要藏起来。”

　　“……好。”
　　岑薛轻轻闭了下眼睛，感受到萧煜的身体在一瞬间僵硬，他又睁开眼，无声笑道：“萧仙尊，别紧张，我还想同你说说话。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从我们见到的第一面起，总是我在跟你说，你从不回应我。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有很多事想跟你一起去做。

　　人间的庙会热闹极了，漫天绚烂，人影绰绰，我曾在姻缘树下许愿，愿你安康，不被病痛缠身。

　　我想你病后还未见过人间繁景，便买来许多人间盛行的小物件送你。我总想着在下次人间盛宴的时候带你去看看，可每次不是被掌院阻拦就是想到你的身体经不起劳顿，只好作罢。

　　还有些事，你不知道。
　　那三百年的囚牢中，我时常梦见你，有时是病弱的玉儿，有时是敬仰的仙尊。我曾找极乐殿的客人买过你的画像，看着你的画像看了一晚，那一晚梦里什么都没有。

　　萧煜，你是这世间最后一朵流光花。

　　你照进过我的世界。
　　愿此后，你亦能如此。

　　*

　　“前少君岑薛率他的众鬼进攻魔界，魔界死伤无数，魔君不知所踪，魔界连个能担大任的人都没有！哎……就此魔界便没落了。”
　　“可魔界还有饕水河，无人统领魔界，那饕水河……”
　　“并非无人统领，如今那位应称魔主，姓佟名木，据传是仙尊大人的师兄……”

　　“那岑薛呢？还活着吗？”
　　“没人知道他最后去了哪里，也许活着，也许死了……”

　　雪灵峰。

　　声音从药堂传到弟子院。

　　“阿缓！阿缓你这破小孩，我看见你了，你给我出来——”钟卿攥着几张药单，脸色铁青地从药堂里疾步出来，“阿缓！”

　　“师弟！”宁阳匆忙上前拉住钟卿，“又怎么了？阿缓他年纪小，经不起你这般吓人吼的。”

　　“年纪小？”钟卿气得身体发抖，他扯开手里的药单怼到宁阳眼前，“师兄你自己看看他干了什么好事！在我的药单上涂涂画画，是师尊殿内的纸不够他画吗？不仅如此，他还在上面写字！”

　　“写字？”宁阳眼睛一亮，“阿缓会写字了！？”

　　“……”
　　钟卿深吸一口气，将写了字的药单拍在宁阳脸上，中气十足一吼：“是！他会写字了！写了个‘笨’字！真是可喜可贺，他居然会写那么难的字了！”

　　宁阳：“……”

　　宁阳在安抚钟卿的时候，阿缓已经远离了是非之地。他轻车熟路地去了雾山，找到正在闭关的萧煜，往他怀中一坐，掏出苹果小口小口地吃。

　　苹果吃到一半，头顶响起萧煜的声音。

　　“阿缓又闯祸了？”

　　阿缓无神的眼睛里顿时有了光，他依偎在萧煜怀里摇摇头：“阿缓没闯祸，阿缓只是不喜欢这种感觉，会让阿缓想起娘死掉的时候。”

　　萧煜揉了揉阿缓的头：“那我送你去首峰待几天？”

　　“不去……”阿缓又往萧煜怀里坐了坐，“阿缓要留在这里陪你和哥哥。”

　　“哥哥要很久很久以后才会醒，阿缓一直待在这里会很寂寞的。”

　　“很久很久以后是多久？”阿缓不理解，仰头看着萧煜，“阿缓一直待在这里会很寂寞，那你也会寂寞吗？”

　　“我不会。”
　　萧煜抬头看向面前的石壁。

　　石壁晶莹剔透，里面封着一具躯体。他闭着双眸，面容安详地躺着，双手干净洁白。

　　“我不会寂寞。”

　　……

　　钟卿找遍了满山都没找到阿缓，只能先咽下这口气等日后再算。

　　宁阳好不容易松了口气，还没去忙别的事，又接到师尊的灵音，一边赶去接阿缓，一边左顾右盼，提防师弟会不会突然出现。

　　等阿缓从雾山中出来天色已暗，他牵着宁阳的手，手里抓着半个苹果，小脸垮着，写满不开心。

　　宁阳只好停下来问他：“阿缓，是不是因为钟卿师兄才不开心？”

　　阿缓摇头，咬了一口苹果。
　　“阿缓想陪着仙尊哥哥，等哥哥醒来，但仙尊哥哥说，哥哥要很久很久以后才会醒，阿缓一直等会很寂寞的。”

　　宁阳张了张嘴，不知所措道：“阿缓，师尊在闭关，哥哥在睡觉，他们没办法同你玩耍，与你说话，时间久了，是会很寂寞的。但是在外面，宁师兄和其他师兄会陪着阿缓玩，得空了元睿长老也会来看阿缓。”

　　阿缓点点头，懂了，却又不懂。
　　“可是阿缓去，仙尊哥哥还能跟阿缓说说话，阿缓走了，仙尊哥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哥哥不会回应他的。”

　　那一瞬间，宁阳觉得阿缓的话犀利又真实。

　　师尊将岑公子关了起来。
　　也将自己关了起来。

　　很久很久以后是多久无人知晓。

　　重要的是，他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