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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 7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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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何不能?”
声音铿锵有力,字字砸在秦老脸上。
阴祁走到屋檐下,面朝秦老:“一具血肉之躯不够,那就再加一具,如果世间正道是你秦家这般,那我舍了这身血肉又有何妨?”
怕气不死姓秦的老东西,阴祁还转过身,看着屋顶上的岑薛捶了捶自己胸口,又指了指对方。
意为:兄弟,还有我呢!
“……”
岑薛轻眨眼睛移开视线。
“秦老能舍身取义,我很是佩服,可未必每个秦家人都想死。”岑薛站累了,他坐在瓦片上,两条腿挂下来,前后晃动。
像个贪玩的孩童般提议:“这样,如果你们跪下来求我,我可以替丽娘饶你们一命。”
话音落下,不止秦家人,连丽娘都猛地扭头看向岑薛。
秦老冷嗤道:“岑薛,收起你的歪心思,我秦家没有一人畏惧死!今日死于你手,来日仙门世家必定会为我秦家手刃血仇,天道也决不会允许你这孽畜在世间为非作歹!”
“天道?”岑薛抬头。
他不止一次望天,也不止一次问天,可惜天道从来没有回应过他。若世间真的有天道,为何要让父亲和他遭受此难?
若世间真的有天道,就不该让他活下来。
想到此,岑薛笑了,他看向秦老:“天道不允许我在世间为非作歹,为何不将我杀死在饕水河中?”
秦老闻言脸色一沉。
“秦老,你所求的注定付诸东流。”
“岑薛!”秦老厉声吼道:“你——”
一道凄厉的惨叫忽然打断秦老的话。
秦老扭头看去,还没看到是谁发出的惨叫,白雾聚成的人形悄无声息地站在他们身边。
背有些佝偻的男人,和他身旁只到大腿的小孩。
小孩手里有个竹编的球,他朝着一个秦家人伸出手,孩童欢乐的笑声仿佛在耳边响起。
“大哥哥,你陪我玩呀。”
“不要踢我!不要踢我……娘!”
“我不要吃……爹!爹!救救我……”
“啊!”差点被小孩碰到衣角的秦家人连忙后退数步,脸色煞白。
那幼子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反复回荡,那小小的胳膊被他们拽着拎起,手臂上被他们用竹条抽出数道红痕,泪汪汪的眼睛满是害怕地望着他们,最后被血和泪糊了满脸。
“大哥哥,为什么要杀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子岐!冷静点,这都是幻象,是那个小畜生的邪术!”秦老呵斥道。
“邪术?”秦子岐喃喃,“这些是假的?不,不对……这些都是真的,我……是我亲手击碎了那个孩子的心肺,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秦子岐甩开秦老的手,猛地抬头,死死盯着岑薛:“我跪下来求你的话……你真的会放我一条生路?”
“你还有别的选择吗?”岑薛道。
局势明了。
即便爷爷嘴上不说,可事实就是他们秦家败了,要被灭门了,甚至在灭门之前,还要被活生生剖出灵根灵脉。
那是怎样一种酷刑,他不敢去想,他也不愿意被剖出灵根灵脉!
“那我求你,放我一条生路!”秦子岐毫不犹豫跪地。
“秦子岐!”秦老被这幕刺得双眼剧痛,他们秦家可以为了救人而跪地求人,却不能因为要苟且偷生而跪地求人!
这一跪,对不起秦家列祖列宗,更是对不起死在以崖父子手中的人命啊!
“我想活,爷爷!”秦子岐双眼通红,“我还年轻,有大好的前程,我不想被剖走灵根灵脉死在这里!”
说着,抬起通红的双眼看着秦老:“爷爷明明有三个儿子,也有我们几个孙子,可总是惦记着死在饕水祸乱里的大儿子,全然不顾我们的死活。”
秦子岐不敢看过去,却仍要说:“那日的事,是我们做的,可授意的不正是爷爷吗?!为何现在爷爷却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你!你……”
鼓掌声响起。
岑薛看着脚下这出戏:“说的有理啊,秦老想替儿子报仇,怎么好意思拉上整个秦家?我说到做到,秦少爷,你可以走了,大门在那。”
秦子岐顺着岑薛抬手的方向望去,半信半疑地站起来,拎着衣摆往旁边走了几步,见无人阻拦,立刻拔腿就跑。
“秦子岐!”
“秦子岐你这个胆小鬼,白眼狼!我秦家怎么会有你这种人!”
秦子岐全然不顾身后的呼喊,拼了命地跑出秦府。
只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能出去了!
跨过门槛,秦子岐停了下来,欣喜还挂在脸上。
“莫怕,贫道会给你个痛苦的。”老道士看着秦子岐,叹气摇头,“下辈子把人家的话琢磨明白再行事。”
那小子说的是,替丽娘饶一命。
眼泪夺眶而出,秦子岐后退了一步,转身就跑。
“不!我不要死!爷爷,救我——”
老道士的虚影瞬间穿过秦子岐的身体。
远远的,他们看到秦子岐去而复返,劫后余生的欣喜变成了死到临头的惊恐,然后这抹惊恐就定格在了秦子岐脸上。
老道士飘到岑薛身边,看着一声不响的秦家人,老道士道:“你真的要全部杀光?”
“什么叫我?”岑薛对老道士的用词颇有异议,“这些是丽娘的血仇,丽娘要全部杀光,那就全部杀光,她想留几个日后再杀,那就留几个。于我而言,只是往这枯燥的杀戮里平添了点乐趣罢了。”
老道士听着这番话,欲言又止。
这么做,似乎和秦家这些人……
没什么区别了。
岑薛已经没了兴致,戏弄完秦子岐便打算逛一逛秦府。
哭喊惨叫被隔绝在了前院,岑薛走在廊檐下,视线昏暗,偶尔路过几间没有关门的房间。
屋内陈设彰显富贵,玉器摆了一墙,首饰胭脂摆了一桌。
岑薛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走过转角便是秦家少爷小姐住的大院,岑薛刚走出几步,停了下来。
身后响起扇子收起的声音,随之响起的是一道感叹:“兄台耳力惊人啊,我都这么用力地屏息了,居然还是被注意到了。”
岑薛转过身,那人也刚好从角落里走出来,拍掉身上沾的树叶灰尘,理了理腰间的玉坠,然后才向岑薛拱手介绍:
“在下是盛京闻名的棋圣,姚远知。”姚远知朝岑薛一笑,“幸会啊,闻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