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对我求而不得后》知意洲

29、第 29 章

　　萧煜神色平静道：“伸手。”

　　你说伸手就伸手，我不……

　　萧煜唇色泛白，眼底也有隐隐乌青，穷尽途主人的话冷不丁冲进岑薛脑海里，他抿了抿嘴，将被子堆到中间，伸出手去。

　　萧煜的手指搭上来时，岑薛察觉到他的体温有些异样。

　　“你……”

　　萧煜抬眸看来。

　　后面的话尽数堵在了嗓子眼，脸颊又莫名其妙发起烫来，岑薛撇开视线咳嗽一声：“不会之后每天都要来给我把脉吧？我现在都用不了灵力，不会有事……”

　　“你说了不算。”萧煜道。

　　……行。
　　岑薛抬手托着下巴，神情恹恹地盯着屋门。

　　是谁都好，能不能进来一个人啊……

　　直到萧煜收回手，屋中都不曾多一人。

　　岑薛知道自己运气向来不好，见萧煜收回了手，他也迅速将手藏进被子里，掩耳盗铃似的：“你看，我就说没什么事，我命硬着呢。”

　　这话像是触动了萧煜心中的某根弦，看着岑薛不语。

　　那眼神不凶，也不藏着什么，可岑薛还是生出了一股心虚。

　　被子里，拇指抠着指关节，岑薛捏着自己一绺发尾来回搓，实在忍不住了，抬头瞪萧煜：“看够了没？萧明烨，别太得寸进尺。”

　　“岑无逐。”萧煜平静地喊着他的字。

　　“别说自己命硬，这些本就不该你来承受。”

　　岑薛怔住。

　　……是，他也知道这些不该是他来承受，可他必须承受，如果他不受着，父亲做的一切就会像水落在地上，当人看过去的时候，它已经被土壤吸收了。
　　谁都不知道那里曾落过一滴水。

　　命硬不硬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必须活着。

　　哪怕手脚尽断，半身尽毁，只要鼻子还能呼吸，嘴巴还能说话，眼睛还能看，耳朵还能听——他都必须活下来！

　　因为萧煜的这句话，艳娘子找来的时候岑薛蔫得跟坟前草似的。

　　“听说萧煜一大早从你屋出去了？”

　　闻言，岑薛瞥了眼艳娘子，无精打采道：“是，来看看我死了没……姑姑，你的脸看着真欠揍啊。”

　　艳娘子白了一眼：“你还有心情来打趣我，看来是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不等岑薛开口，艳娘子道：“今早我派人去打探了下那个穷尽途的主人，发现他来头不小，不光和世家有关系，还跟仙门有牵扯。”

　　这么一说岑薛就来劲了：“什么牵扯？”

　　“他啊……”艳娘子伸出手指朝房门点了点，嘴角带笑，“和萧煜有点关系。”

　　据得到的消息，穷尽途的主人原先也是仙门弟子，不过不是现在的仙门，而是以前——萧煜的师尊凌松子在时的仙门。

　　“萧煜得天独厚，自打修炼以来就没有过瓶颈，修为更像是吃饭喝水似的增进，短短几年就将同龄的一批人给远远甩在身后，其中就有这个穷尽途的主人。”

　　“他天资不如萧煜，但能吃苦肯修炼，也入了凌松子的眼，与萧煜一同被收为弟子。”

　　既然是和萧煜一起被收为弟子的，难道也去了灵虚学门？

　　这个念头刚出来，岑薛便在心里否决了它。
　　如果那时穷尽途主人在灵虚学门的话，应该会跟在萧煜身边，可那时萧煜都是只身一人，除了掌院，他没见过有同龄人去找过萧煜。
　　当然，如果他没有缺少记忆的话。

　　“别想了，不是你的同窗。”艳娘子拍拍岑无逐的脑袋瓜，“他在萧煜被送往灵虚学门前就被逐出了仙门，凌松子还废了他的双手。”

　　岑薛诧异：“废了？”

　　“嗯，听说是直接——”艳娘子抬手又落下，“砍了。”

　　说废了那是轻的，能让凌松子大动肝火甚至破戒砍下弟子双手，必然不是小事，至于是不是跟萧煜被送往灵虚学门有关，那就得问问本人了。

　　接收到艳娘子的示意，岑薛假装没看到。

　　“啧。”艳娘子猛力一拍岑薛后背，“岑无逐，缩头缩脑的可不像你，去跟萧煜打听打听，能用二十万上品明石布下另一重天地穷尽途，可不是泛泛之辈。”

　　*

　　岑薛被逼无奈去找萧煜。

　　他们住在极乐殿阳楼，楼下大堂人语纷纷，姑娘们穿着单薄的纱衣与客人谈笑风生。

　　岑薛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今日我来的时候听到了一则传言，不知你们二位听说了没？”
　　“传言哪都有，前几天不还传名府藏有魔界至宝吗？结果呢？假的！”

　　“不一样！”那人急了，“我是亲耳听到的！就在岸边，我要登船的时候来了两个披斗篷的家伙，我听他们说魔界那位老魔君……跑出来了！”
　　“——什么？！”

　　楼上，岑薛猛地顿住脚步。

　　“老魔君不就是那位……引发饕水之祸的罪魁祸首？”
　　“没错！我听他们的意思，是老魔君跑到岛上来了，但他们上不来，在岸边商量对策呢，不巧让我听——无、无逐公子！？”

　　正洋洋得意的公子脸色瞬间煞白，腾地站起来拱手：“不知公子在阳楼，多、多有打扰……”

　　“老魔君跑到岛上来可有证据？”

　　“没……”公子冷汗涔涔，嘴唇发颤，“那两个人一直站在岸边，我要登船时还朝我看了一眼，似乎是要抢我的船，许是顾忌行渡者，才没有动手……”

　　他们想抢的话早就抢了，不会顾忌任何人。

　　被派出来的应该是新魔君的护法，是已经察觉到另外一个护法出事了所以派人出来查探吗？但是怎么会找到极乐殿——

　　岑薛一顿，立刻看向自己。

　　——难道是在我身上留下了追踪印记？！

　　岑薛转身就要去找余琢，结果一转身，差一点撞上站在他身后的人。

　　“萧——仙尊！？”

　　刚才还颤颤巍巍回答岑薛问题的公子在看到萧煜时声音陡然拔高劈叉，腿软地直接跌坐在了地上，与他坐在一桌的另外两位公子亦是紧张得冒冷汗。

　　萧仙尊怎么会在极乐殿？
　　萧仙尊怎么会在极乐殿阳楼？
　　难道他也是来寻——

　　后面的内容在场的公子都不敢想，生怕自己的思想辱没了品行高尚的仙尊。

　　岑薛看到萧煜时脸色微微一变，尤其是听到公子劈叉的嗓音后，脸色一阵黑一阵青，低声咬牙道：“你是真不怕败坏仙门仙风啊仙尊大人……”

　　那声“仙尊大人”听得萧煜微微挑眉，他俯下身凑近岑薛：“有事要与你说。”

　　“那不能等我回——”岑薛深吸一口气，狠狠瞪了眼萧煜后转身同受到惊吓的公子解释。
　　“他不是萧煜。”

　　公子一愣，看看这位看看那位，小心谨慎开口：“那……这位是谁？”

　　“他……”岑薛想了想，艰难开口，“他是从别的地方来的，因为长相酷似萧煜，我觉得稀奇，就将他买下来了，现在是我的……”
　　岑薛顿了顿。
　　“仆从！对……仆从。”

　　仆从……
　　公子从地上站起来，半信半疑：“真的……不是仙尊本人？”

　　“仙尊大人日理万机，忙着惩奸除恶、匡扶正义，怎么会来极乐殿与人谈笑风生。”岑薛抬手拍了拍萧煜胸膛，笑道：“你别看他现在与仙尊大人颇有几分相似，不过是空有一副皮囊罢了。世人多是表里不一，你别被他这副皮囊骗了。”

　　萧煜看着岑薛，半晌后才将视线挪向那位公子，声音冷冷淡淡，和萧煜待得久的人听的话还能听出一点敷衍。
　　“我不是萧煜。”

　　公子舔了下唇，心道那我姑且信一信吧……

　　岑薛可不管他信不信，说完便拽着萧煜上楼。堂中的客人目送二人离开后，凝滞的空气才有了缓缓流动的迹象。

　　岑薛一路拉着萧煜回屋，途中还碰到了出来溜达的阴祁。

　　阴祁看见他俩，跟松鼠见着松果似的，连忙跑上前道：“我说岑薛，那个艳——她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

　　听阴祁说，昨晚他睡得正香，隐约感觉到怀里有什么东西在动，下意识伸手一摸，摸到一只滑溜溜的手，吓得他瞬间惊醒。

　　“我听过极乐殿的规矩，但是——”阴祁十分痛苦，“又不是我自愿来的，她大半夜摸黑进我屋偷「寻仙引」，要是我心怀不轨她出了点事难道也要算我头上？”

　　岑薛：“……”

　　“回头我跟她说声。”岑薛宽慰着看向萧煜，嘴角弧度瞬间一平，“什么事要跟我说？”

　　前后态度相差太大让萧煜心中升起不快，他拎起茶壶倒了杯水，喝着，却不说话。

　　微妙的敌意在房中弥漫开，阴祁敏锐地嗅到，看了看岑薛，又觑了眼萧煜，起身道：“我先……”

　　“坐下。”

　　阴祁：“……”
　　他又僵硬地坐了回去，硬着头皮倒了杯水，小啄起来。

　　要命……早知道他就去找余琢了，要不是极乐殿太大，他怕再遇到那个艳娘子，打死他都不会来找岑薛，结果搞成现在这副样子……

　　阴祁啄水啄得啧啧响，两道视线瞟来的时候也没发觉，满脑子在想当年在灵虚学门时他有没有说萧煜的坏话，有没有做对萧煜不利的事……
　　嗯……应当没有！

　　岑薛闭眼摁了摁眉头，妥协道：“萧明烨，阴祁不是外人，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茶盏轻轻碰桌，萧煜道：“说傅宅庭院，你我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