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对我求而不得后》知意洲

25、第 25 章

　　法阵内，萧煜双目紧闭，灵力正源源不断地通过身下的法阵输送给岑薛。

　　岑薛手腕搭在膝上，脑袋低垂，魂体在他身边乱窜，好似受到了惊吓惶恐不已。

　　小黑狗端坐在床边，看着法阵中的情形，思绪被拉回到几百年前。

　　那时它是条身形威猛，受尽孩童敬畏追捧的大狗，住的狗窝说不上多好，但起码还是能挡风遮雨。

　　那天打雷下雨，村子里有个小孩被雷惊得走了魂，它听到哭声后就循着声音去找，本以为是小孩找不到回去的路害怕到大哭，不曾想是遇到了出来觅食的岑薛。

　　大雨将干裂的土地变得泥泞，只有半身的岑薛就趴在烂泥里，露出来的脸、胳膊，手背全是腐烂的疮口。
　　他嘴里塞着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害怕惊恐地望着那个朝他大哭的小孩。

　　它出现时，岑薛用双手不断推着自己往后躲，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
　　它知道这小怪物是在说“别过来”。

　　不幸的是，只有它知道。

　　小怪物昼伏夜出，它好奇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可又不想多管闲事，于是有好几次小怪物发出了同那天一样的嘶哑声音，它也待在自己的狗窝里，权当没听见。

　　当然，如果之后的它能像之前的它那样铁石心肠，就不会是现在这副光景了。

　　小黑狗回过神来，看了眼萧煜。
　　“小怪物。”

　　乱窜的魂体忽然一顿，晕乎乎地飘向小黑狗。

　　见魂体对这个称呼有反应，小黑狗在心中叹了口气。
　　这是小怪物啊……

　　黑狗跳下来，抬起前爪搭在屏障上，看着魂体慢慢贴近它的爪子。
　　“小怪物，回到身体里去，不要醒来。”魂体像个顽童，贴着屏障滚来滚去，“你听话的话，我明天偷小胖子的糖葫芦给你尝尝。”

　　魂体不滚了，迅速冲向躯体。
　　在撞了数次即将把自己撞晕过去的时候，法阵忽然一闪。
　　魂体撞进了躯体里。

　　看到这幕，黑狗拧眉瞥了眼萧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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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薛感觉自己睡了很长一觉。
　　闭眼是一片黑，睁眼也是一片黑，他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有耳边会传来断断续续的水声。

　　睡饱了精神头就足了，岑薛站起来往前走，耳边的水声一直没有消失。
　　走着走着，他累了，岑薛轻笑一声，心说这才多少里路，就算身体再不好也不至于走这点路就——

　　忽然，他摔在了地上。

　　岑薛一愣。
　　就这样趴了很久，岑薛缓缓回头，看向身后。

　　身后是一片黑暗，他依旧什么都看不到，可是……
　　为什么他会觉得，他只有半身了……？

　　恐惧如同一张网，在顷刻间裹住了岑薛。

　　无味的嘴里，开始出现各种奇奇怪怪的味道，他抬手捂嘴，闻到了血味。

　　“……我要死了。”
　　极轻的声音从水声中出现。

　　“好好活着……好难啊……”
　　“好痛，每天都好痛……我快记不得了……”
　　“我只有你了……我不想一个人……”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声音陡然尖锐刺耳！
　　岑薛猛地坐了起来，摁住胸口剧烈咳嗽。

　　听到声音的阴祁推门而入。
　　“终于醒了！”

　　阴祁倒了杯水递给岑薛，接着一屁股坐在床边，歪着脑袋打量。

　　“看什么。”岑薛感觉嗓子很疼，他喝了口水，对上阴祁探究的视线，皱起眉头道：“你是要瞎了吗，用得着凑那么近看我？”
　　“看你活过来没。”阴祁没好气道：“岑无逐，说话客气点啊，你知道萧煜为了救你，耗费了多少灵力吗？”

　　“萧煜？”岑薛再一次皱眉，“你怎么会提起他？”

　　“……”
　　阴祁震惊地瞪大眼：“岑无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萧煜啊！你……你忘了？”

　　“没有。”岑薛揉着腹部，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萧煜是谁我当然记得，我只是好奇你怎么会突然提起他，他不是在做他的仙尊吗？”
　　阴祁：“……”

　　阴祁起身往外走，差点和进来的余琢撞上。
　　“完了余琢！岑无逐成傻子了！”

　　余琢：“……”
　　岑薛：“……”

　　岑薛咬牙切齿，掀被下床：“好端端的别咒我……”
　　正说着，有人走了进来。

　　岑薛余光一瞥，身形蓦地顿住。
　　“……萧、煜？”

　　萧煜披着外袍，闻言颔首应道：“嗯，是我。”

　　“你为什么会在这？！”岑薛刚问出口，忽然惊觉不对劲。
　　他不清楚是哪里不对劲，就是有种奇怪的感觉突然涌现，让他感到不适。

　　“无逐？”余琢刚走过去，就被岑薛抓住了手腕。
　　他抓得很用力：“……余琢，这次我好像忘记了很多……”

　　“会想起来的。”余琢道。
　　岑薛看了眼余琢，满眼写着：你确定？
　　余琢：“……”

　　“暂且信你。”岑薛卸了几分力道，又轻声问道：“那萧煜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们什么时候和他是一路人了？我总不至于连和他不能见面这件事都忘记吧？”

　　闻言，余琢看了眼门口的萧煜，接着收回视线。
　　“他已经是你的人了。”
　　“……”

　　岑薛猛地用力，双眸大睁看着余琢。
　　“——啊？”

　　*

　　萧煜是他岑无逐的人了——这件事对岑无逐本人造成了极大的震撼，以至于有好几次他想跟萧煜当面确认一下，他怎么就……就成了他的人了？！

　　但是话到嘴边岑薛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不管怎么斟酌措辞，感觉都怪怪的。

　　“喝药了喝药了——”黑狗抬起前爪想给岑薛来一下，“喊你半天了儿子，想谁呢，萧煜啊？”

　　纠结的表情一收，岑薛垂眸，冷冷看着踩在他腿上的黑狗。
　　小黑狗：“……”

　　“你以前不是这么看我的。”小黑狗啜泣两声，“就因为我不再拥有你喜欢的强壮身躯，你就要嫌弃我了吗？”
　　“想多了。”岑薛拿碗喝药，“就是觉得都是半截入土的老狗了，怎么有脸幻化成——”

　　岑薛一声闷哼。
　　老狗给他腹部来了一头。

　　“半截入土？”小黑狗冷笑，“你死了我都还没死呢！要不是姓萧的疯子自损灵根去救你，该是我这个当爹的去给儿子扫坟。”

　　岑薛怔愣了下：“谁自损灵根救我？”
　　“啊？”小黑狗一脸茫然，“谁啊？我不知道啊，你在说什么胡话？好了赶紧喝药吧，你看你脑子本来就不好，现在都出现幻听了……”

　　小黑狗边念叨着边跳下去，在岑薛伸手来捉的时候又匆匆道：“听！傅老在喊我了，我先走了，明天偷骨头给你吃。”

　　谁要吃骨头！
　　岑薛重重放下药碗。

　　本来余琢那句“萧煜已经是你的人了”够让他心烦的，现在又来一句“自损灵根去救你”——
　　到底真是他出现幻听了还是萧煜疯了？！不管怎么想这两件事都不应该发生在他和萧煜身上啊！

　　喝醉酒的人尚且没办法那啥，他一个半死不活的到底是怎么把萧煜变成他的人的？

　　“……不对。”岑薛摁了摁眉心，轻声嘟哝，“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自损灵根救他？
　　这事得弄清楚，他可不想平白无故欠萧煜一个还不清的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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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煜正在屋中打坐，离他屋还有两道回廊距离的时候，他就听到了脚步声。
　　只是那脚步声一会儿近了些许，一会儿又离远了。

　　萧煜抿着笑意从屏风上取下外袍披在身上，出门时神情平静。
　　“……咳咳。”

　　岑薛正踌躇不决，冷不丁听到咳嗽声，他从廊柱后探出头，就见萧煜出了门，往别院大门走去。

　　萧煜一路来到傅老屋外，轻轻扣响屋门时，他低下头又咳嗽了几声。
　　远远跟在后面的岑薛皱了下眉。

　　傅老开了门，见是萧煜，关切问道：“孩子，怎么了？”

　　隔着大老远黑狗就闻到了萧煜的气息，这会儿它蹭到傅老脚边，仰着头，眯起双眼打量突然‘虚弱’的小仙尊。

　　萧煜颔首：“多有叨扰，不知傅老可有有助恢复灵力的丹药？”

　　恢复灵力？！
　　小黑狗倏地睁开眼。
　　不会真伤那么重吧？！

　　岑薛也是心下一紧。
　　不会真自损灵根救了他吧？！

　　“不清楚……”傅老转身进屋，取来一个匣子递给萧煜，“丹药都在这匣子里，你看看有没有用得到的，都可以拿走。”

　　萧煜取出一瓶，将匣子归还：“一瓶就够了，多谢傅老。”

　　夜色沉沉，萧仙尊披着单薄的外袍独自一人来讨要丹药，在道谢后又独自一人回去，时不时有咳嗽声随风飘到耳边。

　　傅老叹了口气：“怎么咳成这样，可怜的孩子……”

　　屋门渐渐关上。
　　小黑够在逐渐变小的门缝里望着萧煜的背影，好想往地上啐一口。

　　咳两声意思意思就行了，你这走两步就咳一声是要死了不成！

　　萧煜咳着回到别院，还没回屋，倒先碰见了阴祁。

　　阴祁正拿着「寻仙引」出来，看到萧煜，问了句：“看到岑薛了吗？”
　　萧煜脚步一顿：“他不在房中？”

　　“就是不在才问你。”阴祁见指针微微晃动指向了萧煜身侧，“大半夜的不睡觉不知道跑哪去了，我去找找。”
　　萧煜：“嗯，我也……”

　　“——睡不着出去走走而已，难不成我还能丢了？”岑薛双手揣在袖中，脸色不大好看地回来。

　　闻言，阴祁将罗盘塞回怀里，阴阳怪气地哼笑了声：“那可说不好，毕竟前不久你还差点丢了命呢。”
　　岑薛：“……”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见岑薛回来了，萧煜转身离开。
　　离开时，他抬手掩住口鼻咳嗽了一声，看得岑薛心烦。

　　“萧明烨，我有话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