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对我求而不得后》知意洲

21、第 21 章

　　小道里，岑薛头发披散，双手鲜血淋漓，一根刚抽出来的灵根灵脉就捏在手中。
　　围绕在四周的是几团灵火，鼹鼠眯眼，看到岑薛唇下一片血迹。

　　灵根灵脉没有了，施下的术法也就失效了。岑薛歪头看着斗篷人的脸，唇角一挑：“恨我吗？”

　　“……岑、岑薛！你不得好死！”斗篷人呕出一大口血，他的灵根灵脉不光被抽出，岑薛还毁了他的脊椎和筋脉！他活不了也无法再动，还要感受一切从体内缓缓流逝的滋味！

　　“我死过啦。”岑薛笑道：“只不过我又活了下来，厉害吧？”

　　他蹲下来，将附着斗篷人一生修为的灵根灵脉放在他能看到，却拿不到的地方。
　　随后伸出手指轻轻一碰，灵根灵脉齐齐爆裂！

　　“你活过吗？”
　　岑薛轻声问着，旋即一笑。
　　“即便有，现在也没了。”

　　斗篷人双目充血，身体不断抽搐，血伴着怒吼呕出。

　　斗篷人双目圆睁，气断身亡。

　　目睹这一切的鼹鼠缩了缩脖子，看着岑薛以同样的方式将剩余四人尽数摧毁。

　　小道里静悄悄，血汇聚到岑薛脚边。
　　他望着虚空，唇角依旧上扬，像是在看谁。

　　鼹鼠什么嘴脸都不喜欢，但如果硬要挑出一张脸，他是挑不出来的。
　　可如果现在有人让他挑，他一定毫不犹豫指着岑薛——这张脸！就是他最不喜欢的！

　　鼹鼠正在心里骂骂咧咧，忽然看到岑薛呕出一大口血，捂住嘴都无法阻止那些血从指缝流下来。

　　“喂！”鼹鼠连忙跳下去，抓住岑薛的手，“小疯子，你真是豁出去了啊！我岐道人什么人都见过了，就没见过你这样的！”
　　说着催促道：“别愣着！赶紧走！要是被抓到了，我俩得死得被他们还惨！”

　　岑薛被岐道人硬拉着走了两步，他垂下手，下颚衣襟皆是血。
　　“怎么就、死得比他们还惨？”

　　岐道人骂骂咧咧：“你是装傻还是真笨？穷尽途恶人齐聚，多的是仙门要的缉犯，名府又不是没有修仙世家，他们为什么不进来？门口的传送法阵，与外面截然相反的天地，都是因为脚下有个巨大的法阵在运作！”
　　岐道人狠狠跺脚。
　　“谁能布下如此之大的阵法？当然是穷尽途的主人啊！”

　　岐道人现在特别痛恨自己长得太矮，要不然直接扛着人跑了，也不用费老大劲拉还拉不动。
　　“你倒是往前走啊！”

　　岑薛站在原地，闻言轻轻垂下眼皮，笑了下。
　　“走不了了。”

　　岐道人心里一咯噔，猛地回头看向小道尽头。

　　这一眼，看得他浑身汗毛竖立。

　　萧煜面无表情站在那，不知是刚赶到还是和他一样目睹了全过程，如果是后者的话，以仙门的作风小疯子性命不保！
　　如果是前者的话……
　　五具尸体还在那，小疯子又是一身血污，不管怎么看都是他做的吧！

　　岐道人下意识往后背伸手，等摸了个空才想起来他的乾坤袋连同那些修为一起给出去了！
　　“这下完了……”

　　没等穷尽途主人把他们宰了，先被仙尊杀了……

　　岑薛仿佛没听到岐道人的碎碎念，他望着萧煜，萧煜也望着他，好像对所发生的事都心照不宣。
　　又或者是，他们所处的位置，已经决定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岑薛看着萧煜缓缓走来，直到与他并肩，他听到萧煜出声：“那些人，是你杀的吗？”
　　岑薛垂眸看着地：“嗯。”

　　“好。”

　　接着耳边响起剑出鞘的声音。
　　岑薛愣了下，看向萧煜，又朝身后看了眼。

　　萧煜的剑将五具尸体的头颅都砍了下来。

　　岑薛怔住了，正要质问，一只手伸来抹掉他唇上的血。

　　“别说话。”
　　萧煜神色平静，指腹却十分用力。
　　“你将他们杀了，我将他们斩首，我们所犯同一件恶事，谁也撇不清。”

　　岑薛抓住萧煜手腕。
　　血只会越擦越多，他身上是，萧煜手上也是，但他现在要弄清楚，为什么……

　　“我跟你说过。”
　　萧煜看着岑薛，将他第二张脸化去。
　　那张只在金明言的记忆海里出现过的脸此刻清楚地映在他眼底。

　　“我的确对你上了心。”

　　*

　　岐道人跟着萧煜回了望香楼，还没等他进去，屋门倏地关上。
　　盯着门缝看了片刻，岐道人在心里骂骂咧咧，一屁股坐在门口。

　　屋内。
　　岑薛撑着床沿坐下。

　　萧煜在他面前蹲下，指尖刚碰到手腕，岑薛迅速抽回手。
　　寂静过后，萧煜神色未变，伸手抓住那只躲开的手，搭上他的脉象。

　　岑薛眉头微皱，正要开口，忽然察觉有一股灵力顺着筋脉进入了他体内。
　　就在灵力快要探到内府时，手腕被猛地抓住。

　　“……出去。”岑薛的唇缝里是血，神色冰冷道：“你以为那是什么地方，仗着本事高就能随随便便进去。出去。”

　　萧煜看着岑薛，缓缓加重力道。
　　“凭你现在这副样子，我一定要进去，你能怎么样？”萧煜道：“我给你炼的悬灵丹，是让你保命，不是让你去糟蹋。”

　　灵力缓缓且强硬地进入岑薛内府，在探查一圈后，萧煜将灵力收回。
　　当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岑薛身上时，萧煜才发现就一会儿的功夫，他的手冰得好似快要冻住。

　　“嫌我糟蹋……就别给我呗。”岑薛轻笑一声，抽回手。
　　双手撑在床沿，岑薛笑着道：“既然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了，你管我是糟蹋还是扔了……”

　　说着，岑薛像是忽然反应过来：“哦，原来是要跟我算账啊，那你说多少钱，我现在——”
　　“岑薛，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岑薛笑意渐淡，垂眸不语。

　　萧煜起身，将被子盖在岑薛身上。
　　撑着床沿的手指已经泛青，萧煜温暖的掌心覆盖上去，岑薛下意识要抽出来，萧煜先他一步抓住他手腕。

　　“我对你上心，让你很有负担？”萧煜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提，但从刚才开始，岑薛不是躲开他的触碰，就是顾左右而言他。

　　“你是觉得，我是在拿你耍趣，并不是真的有意？那为何陈家一事，我要揽在身上？那条灵根灵脉，我又为何要剖出来还你？”
　　“你以为有易容丹便能瞒天过海，可我一早便认出了你，为何我不直接揭穿？因为我知道一旦揭穿，你就跑了……就像那天我去找你时，你已和兄长离开。”

　　掌心下的手始终没有被捂暖。

　　屋中静了许久。

　　“萧煜，往事不可追。我对你的万般好，都是因为那时以为你是女子，若你是男子，这些事都不会发生。”岑薛语气平静，落在萧煜耳边却是字字诛心。

　　“你说对我上心，为何上心？我与你只相识了一年，一年的时间就足以让你对我上心吗？那往后的几百年里，能让你上心的人怕是有不少。”岑薛抽回手起身，“萧明烨，你不是对我上心，你只是对我这样的人好奇。”
　　“因为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待过你。”

　　岑薛看向萧煜：“你若念及那一年的同窗友谊，从此以后我们不提往昔，各走各道。你的救命之恩我会还，等还清后……就互不相干。”

　　岑薛说完便起身离开。

　　岐道人看着岑薛快步离开，下意识朝屋内看了眼。
　　萧煜站在床边，低垂着头，身形挺拔。他的影子没入黑暗，一眼望去，整个人平添了几分森冷之感。

　　岐道人打了个哆嗦，迅速追上去。

　　直到听不见脚步声，萧煜抬起手。
　　触感和体温仍残留在指腹掌心，萧煜缓缓收紧五指，想留下它们。
　　然而随着掌心逐渐回暖，那股冷意被驱逐离开。

　　“好奇……”
　　萧煜忽然轻笑出声。

　　“岑无逐，你还是没懂。”

　　……

　　岑薛含着一口气走出老远，岐道人差点没追上。
　　直到他先撑不住，扶墙呕出一口血，岐道人才追到他身旁，撑着膝盖喘气。

　　岑薛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一言不发。
　　岐道人问道：“小疯子，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岑薛看了眼岐道人。
　　“你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吗？”

　　“啊？”岐道人一愣，“有是有，但你得知道我俩的差距。”
　　他伸手比划了下。
　　“我有藏身之所，但你不一定藏得进去。”

　　“那你守我一会儿吧。”岑薛拍了拍岐道人肩膀，“我去找我的同伴，你守住我的身体，等我醒来我可以允诺你一个愿望。”

　　岐道人抵颚沉思。
　　小疯子修为不低，又与仙尊不清不楚，还是魔界‘死’了几百年的少君……

　　“不行，这笔生意——”
　　搭在肩上的手忽然垂落。
　　岐道人：“……”

　　“我还没答应呢！！”

　　岑薛双手垂在地上，脑袋低垂，眼眸微睁，眼神空洞。一团白光从他体内飞出，在岐道人眼前晃悠了两下，倏地窜向远方，眨眼便没了踪影。

　　岐道人望着白光离开的方向愣了下，旋即看向岑薛，神情复杂。

　　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

　　阴家雅院。
　　余琢猛地睁开眼。

　　一团白光从窗缝里挤进来，在余琢面前晃来晃去，直到他伸手，白光才缓缓落在他掌心。

　　恰好阴祁打坐结束，准备去弄点吃的，无意间瞥到余琢手里的东西，好奇问道：“余琢兄，你手里的是什么？”
　　“无逐。”

　　前不久阴祁才知道岑薛字无逐，他点点头，正跨脚出门，又忽觉不对劲，回头道：“不对吧，那团看着像魂，可普通人的魂都有包子那么大，你手里的就是个核，怎么可能是……”

　　笑容忽然僵在了脸上。
　　阴祁伸进衣衫摸出「寻仙引」。

　　此时此刻，它正指着余琢。
　　阴祁：“……”

　　不等阴祁消化‘岑薛的魂只有核大’的事实，余琢起身往外走。
　　阴祁立即追上：“你去哪？！”

　　余琢：“无逐出事了，我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