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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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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薛坐着往床底下望。
黑咕隆咚的床底,他的‘父亲’正缠着一个……窃贼。
光线太暗,岑薛只能知道个大致的轮廓。窃贼身形矮小,看轮廓甚至有点像老鼠精,刚才的动静,就是老鼠精醒来发现自己被缠住了奋起挣扎造成的。
床底的缝隙很窄,岑薛钻不进去,他垂眼,轻敲两下:“出来。”
被发现了,老鼠精更是不愿意出去,但‘父亲’听到岑薛的呼唤,立刻拖着老鼠精出去,甚至使出了灵力。
岑薛起来的时候感觉脑袋有点充血,他拉过被子盖在身上,两指并起一抬,快熄灭的火苗猝然变大,他这才看清老鼠精的真面目。
那是个侏儒男人,两颗长门牙露在下唇外边,跟‘父亲’抗争的时候脸上还被抽出了三条红痕,丑极了。
岑薛抬起手,‘父亲’犹豫了下,松开侏儒男人飘到岑薛的手背上趴着。
“那是我的!”
侏儒男人突然跳起朝岑薛出手。
手还没碰到,从骨子里散发懒劲的岑无逐抬了抬眼皮,侏儒男人就被定住了身形。
“你的?”岑薛轻笑一声,“这是我的。”
“放屁!”侏儒男人斥道:“我的乾坤袋都被你打开了,里面的宝贝你也看到了,这当然是我的!你这样的公子哥,怕是怎么抽出来的都不知道!”
讽刺完,侏儒男人又催促道:“赶紧放回去!”
岑薛看着他不说话。
侏儒男人被盯得头皮发麻:“干、干什么这么盯着我?没见过我这么丑的啊?”
岑薛:“没见过。”
侏儒男人:“……”
侏儒男人含泪骂道:“那你现在见识到了,可以把东西还给我了吧!”
“还,可以。”岑薛拖过乾坤袋,一脚踹翻。
袋口没扎紧,里面的东西倾倒而出。
火光映照下,一根根散发灵气的灵根灵脉从袋口滑出,有的灵根灵脉上甚至还沾着没有弄干净的血肉。
侏儒男人:“……”
“你知道这间房的隔壁住着谁吗?”
侏儒男人回过神来,朝墙壁看了眼。
“谁啊?”
“仙尊萧煜。”
“……”
侏儒男人又问了遍:“谁?”
岑薛盯着他。
“哦……”侏儒男人点了点头,脸开始发白身体开始发抖,“你、你不会是诓骗我的吧?行行行!你既然想要一根那我就给你一根,这样总行了吧?但你不能告诉任何人见过我。好了,现在把我放了,我这就走。”
岑薛笑而不语。
越是这样他越受不了。
“这位公子,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求您宽恕我吧!我那乾坤袋里还有别的宝贝,您要是喜欢的话可以都拿走!但是……但是这些真不行……”侏儒男人为难道:“实话跟您说吧,这些都是我从魔界偷出来的,有大雇主给出了封赏,我是接了才走这趟活的,少了一根,我得拿我自个儿的来抵!”
岑薛:“哦,雇主是谁?”
侏儒男人:“我不知道,不骗您。您进穷尽途时门口的告示牌看到了吧?那上面的我这样的没资格接,只能走暗活生意。”
暗活生意就是下封赏的不会知道是谁接的活,接活的也不会知道下封赏的是谁,交接的地方在「暗桩」,但「暗桩」可能是一个地方,也可能是人,甚至连人都不是。
侏儒男人就差给岑薛跪下了,泪眼婆娑喊道:“公……”
“你叫什么名字?”
侏儒男人:“……”
见对方迟迟不回答,岑薛把脚从被子里伸出来。
“鼹鼠!我叫鼹鼠!别踹了!!”鼹鼠红了眼,“那都是我的全部家当,踹坏了我跟你拼命!”
“别嚷嚷。”岑薛眉头蹙起,朝墙壁看了眼,“把萧煜引过来了,我把你宰了。”
闻言,鼹鼠立刻噤声,也偷偷朝墙壁觑了眼。
“东西是从魔界偷来的?”
“对对对!”鼹鼠忙不迭点头,“就这些灵根灵脉,全都是从魔界偷来的。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抽了那么多修士的修为……反正他们想干什么也跟我没关系。”
“……不过魔界的人现在追来了……”鼹鼠嘟哝道。
“今晚交货?”
“啊?”鼹鼠抬头,愣愣看着岑薛,“不是啊……”
话没说完,他看见了鞋。
“等会儿!”鼹鼠赶紧喊道:“我想想……哦对!就是今晚交货!很急,非常急!但是外面有魔界的人在找我,我肯定是不能被他们抓到的!公子,你帮帮我吧!”
话落,岑薛起身,理了理衣袍。
“既然你都这么哀求我了,我心地善良,自然要帮这个忙的。交货地点在哪?”
鼹鼠:“……”
呸……我呸!
*
夜黑风高,岑薛提着鼹鼠赶往交货地点。
按鼹鼠所说,「暗桩」只提供了一个坐标,不管周围有什么,只要把东西放在坐标上,再回去等上一晚,第二天就能拿到封赏了。
鼹鼠双手攥紧乾坤袋口,双脚收起来,顶风吼道:“——就在前面!对对对,就那棵飘满红带的树!诶?!你走错——”
鼹鼠忽然噤声。
岑薛落在屋脊上,扫了眼包围他们的人。
这些人身着黑斗篷,真容用术法藏匿了起来,只能看到涌动的黑雾从斗篷下溢出来。
“来了……”鼹鼠惊恐道。
话被风声盖过,他没来得及提醒岑薛这些都是魔界的人,修为高出他们一大截,就被扔了出去。
而扔他的人大概是疯了……居然主动出击!
鼹鼠滚了几圈,抓住一块瓦片才堪堪停下,等他好不容易爬上屋脊,那个小公子和魔界的人已经打得不可开交。
他往树方向看了眼。
要不趁着他们打起来,他去把东西一放,然后溜走……
刚想到这,那边传来一阵动静,鼹鼠立刻扭头看去。
岑薛以一抵五,原本是处于上风,但就在刚刚,内府再次传来一阵痛,凝聚的灵力有顷刻散开,就是这一瞬间,两个魔界人找准时机,合力出击,将岑薛击退数步。
鼹鼠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要不就现在吧……
“阁下也是魔界人,为何要与我等为敌?”
一句话惊得鼹鼠猛地扭头。
啥?!
“谁跟你们也是啊。”岑薛嗤笑,抹掉溢出嘴角的血,“公子我就来自穷尽途,打小就想杀光魔界人,刚巧你们撞上来了,过过瘾也好。”
说罢,岑薛再次出击。
身影如一阵风,掠过就已经来到斗篷人身后,斗篷人反应极快,背对岑薛接住杀招,但刚刚聚不起来的灵力,这一刻牢牢凝聚着,像一座遮天蔽日的大山,朝他直直逼近。
斗篷人回头看了眼,只见岑薛方才还乌黑的眼睛,此刻一片血红。
斗篷人心下一惊,立刻喊道:“你们去将东西拿回来!”
四人刚动身,岑薛忽然收回灵力,落在屋脊中间。
灵力从他掌心四散出去,像尘埃无声无息落在屋脊瓦片上,形成一道结界。
他微微侧头,唇角上扬:“愣着做什么,去啊,由我替你绊住他们呢。”
鼹鼠:“……”
鼹鼠微微张嘴,看了看岑薛,又看了看树,将乾坤袋往肩上一背,骂道:“我原以为你是个骄傲自负的公子哥,现在我看你就是个疯子!小疯子!你面前的是五个修为顶两个你的魔界人,你想死,我可不奉陪!”
说罢跳了下去。
没了旁观者,岑薛便不装了。
他抬手,像隔空取走一物似的朝脸收起五指,易容的脸一点点融化。
随着第二张脸出现,斗篷人方才的惊惧逐渐变成恐惧。
“……少君……岑薛!”
本该被饕水腐蚀干净连魂魄都不复存在的少君岑薛,几百年后竟完完整整出现在他们眼前!
怎么会——怎么会没有死?!
岑薛闭眼微微抬头,嗅着风带给他的气息,片刻后,他轻笑一声:“你们害怕了,真好。”
他抬起手,对着袖口轻声道:“……只是几个小喽啰,但是没关系,给你解解气也好。待会儿,我就抽出他们的灵根灵脉,你一定要看着……”
看着这些人是如何痛苦惨叫。
看着他们因为失去灵根灵脉而露出的嘴脸有多么怨恨不甘。
看着他们……
尝尽你所受的所有苦难。
岑薛聚起灵力,内府的疼痛不再是一阵一阵,它在逐渐加剧,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岑薛好像看到内府里那颗碎得不成样子的灵丹又多了一道裂痕,灵气从裂痕里溢出,开始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斗篷人察觉到岑薛的异样,恐惧已让他心生退意,但如果能在此诛杀岑薛……
想到此,斗篷人下命令:“不必收敛,全力以赴——诛杀岑薛!”
岑薛笑了一声,身体迎风而起。
……
另一边,鼹鼠将乾坤袋扔在坐标位置,转身就跑。可跑进小巷里了,四周的黑暗完全将他吞噬了,他又停了下来。
世人万般嘴脸他都见过,可他没见过这样一张既有生机,又全是死气的脸。
穿着光鲜亮丽,生得也不错,应当挺受家中长辈疼爱的,怎么会是那样一张脸……
鼹鼠回头望了眼。
四周寂静无声,也是正常的,并不是穷尽途所有地方都是人,但这也太安静了……难道已经结束了?
鼹鼠迈出一步,又迟疑停下。
下一瞬——他跑了出去。
屋脊上没有人,却有很多血迹,多到顺着瓦片往下滑,从屋檐滴落。
鼹鼠眺望四周,目光所及之处不见一人,他叹了口气,摇头道:“小疯子……这下好了吧,被抓——”
一声惨叫骤然响起!
鼹鼠立刻张望四周,循着声音追过去。
等爬上另一处屋顶,鼹鼠看到眼前情景,后悔之前讽刺这个小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