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到立春》难遇初玖

7、岁安

　　秋去冬来，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有半年

　　我的嫁衣也到了收尾

　　只剩心口处那朵木槿花

　　“嘶”

　　虽然我手法不精湛，可这也是第一次扎到手

　　一滴血正好落在木槿花的位置缓缓蔓延开来

　　总觉得心里空了一块，疼的我喘不上气

　　回过神来时

　　本该是木槿花的位置已经有了牡丹的雏形

　　程宇或许我快将你忘了

　　嫁衣完成那天

　　雪下的很大，似漫天柳絮纷纷落下

　　“小姐，程小将军回来了”

　　手中的茶杯应声落地

　　我来不及管溅在身上的茶渍跑到了正厅

　　屋内只有程宇和阿父二人

　　程宇在阿父面前跪的端正

　　一股莫名的恐慌自我心底肆意生长

　　我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岁安呢”

　　程宇看向我的目光内难掩愧疚

　　我一步步走向他

　　“我问你，岁安呢”

　　他双拳紧握声音染着沙哑

　　“对不起”

　　一瞬间我脑子里最后那根线也断了

　　我冲到他面前哭着闹着捶打他

　　“岁安呢”

　　“你把岁安还给我”

　　“还给我”

　　不知道我闹了多久

　　他一动不动任由我发疯

　　待我渐渐没了力气，将我紧紧拥在怀里

　　说了一遍又一遍的对不起

　　再醒来时，赵柯又如那晚一样守在我床前

　　不同的是这次他醒着

　　我再也忍不住了，起身抱住了他

　　“赵柯，岁安回不来了，我的岁安没了”

　　赵柯任由我涕泗交下弄脏他的衣服

　　轻轻拍着我背安抚我

　　过了很久大概是看我安静下来了

　　“程宇被禁步在家里了”

　　我没有说话，我现在没有心情管他

　　看我没什么反应，赵柯又说道

　　“蛮夷降了，他没接受屠了一座城”

　　我眉头微皱，屠城，程宇屠了城

　　他不是滥杀百姓的人，他怎么会屠城呢

　　“是为了给岁安报仇”

　　怪不得白天见他的时候身上全是干涸的血迹，顺着甲胄的缝隙密密麻麻令人生畏

　　毫无血色的皮肤更是衬的他像地狱来锁魂的恶鬼

　　只是没想到他竟是要命的活阎王

　　我浑身都在抖

　　说不清是为了岁安更多

　　还是因为程宇身上染了无辜人的血

　　他不再是两手‘清白’的少年了

　　办完岁安的后事后我去见了程宇

　　半年前我幻想他回来后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

　　没想到短短几日不见他比以前憔悴了很多

　　见我过来，他眼里有一瞬亮光只是眨眼便灭了

　　我们就这样互相看着，我想让他先开口

　　果然，最后是他先忍不住了

　　“岁安是为了救我”

　　因为岁安不会武功，我想过他是死于无法自保，想过是因为被蛮夷偷袭了后方，但我唯独没想过是为了救程宇

　　“蛮夷也有将才之人，那日我中计受伤被困，岁安带人去救的我”

　　“我没注意到后方射来的暗箭，是岁安替我挡了”

　　岁安替程宇挡了箭，小时候被树枝划破手指都要哭闹半天的人

　　他那么怕疼，替程宇挡了箭

　　我不记得后来程宇又跟我说了什么

　　最后我跟他说

　　“我不怪你，岁安也不会怪你”

　　那日我是闹了半天，可心里也未怪过程宇，战争就是会有死有伤，他是将军，是为了保护身后的百姓而生，不是为了保护岁安一人

　　岁安想做军师，是因为他也想保护身后的百姓啊

　　岁安说不是将军也能护一方平安他做到了

　　我明白程宇是死脑筋，尽管我如此说了，他也走不出来

　　他一辈子都会困在岁安为他而死的内疚之中

　　浑浑噩噩的从程家走出来后满脑子都是岁安替程宇挡了箭

　　那一刻他一定也很害怕吧

　　可是为什么呢

　　他不是不喜欢程宇吗

　　他不是怕疼吗

　　他不害怕吗

　　为什么呢

　　到底为什么呢

　　轰的一声，似有惊雷在我脑中炸裂

　　事情也渐渐清晰

　　是为了我，是为了我

　　是那日我说“为一人求平安”

　　是那日他说“求我姐所求皆如愿”

　　是以我才清楚住持当日所说有得必有失是何意思

　　这世上那有那么多的所求皆如愿

　　不过是有人在替你如愿罢了

　　或有神佛听你所愿，可身边之人也以凡人之躯在比肩神佛替你如愿

　　若再有机会我一定要求我的岁安，岁岁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