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野不秃

73、第 73 章

　　元旦晚会将近，前一天的操场可谓热闹至极，音响连上，现场的台子也搭得差不多了，就等着表演者按着顺序上台彩排。

　　周四下午的天空金灿一片，训练如期而至，廖忱绕着操场跑了两圈，注意力却全放在大台上。
　　余枞西这几天都为元旦晚会忙活着，压根顾不上球队的训练。

　　廖忱在跑道上慢悠慢悠绕过九圈也没等到余枞西上场，无奈结束了这个长久的热身。

　　球队今天的情绪高涨，打完球后没立即奔食堂，排排围坐在篮球框底下眺着热闹的舞台，说说笑笑地都为明天的元旦晚会激动。

　　廖忱靠在篮球杆下听一群人唠嗑，手上的篮球躁动地拍打在地面上。
　　这个年纪的男生说来说去就那么几件事，无非是在讨论台上的哪个女生好看，几班的，个人生活，单身与否。

　　“就明天这场合，谁要买闪光棒，兄弟半价。”吵闹中，有人开始做生意。

　　廖忱停下手中的动作张望去，是球队的一个主力，体型偏壮，长得一副憨厚模样，家里有个小卖部，就在学校外边儿，隔壁四班的。

　　“超兆，真有你的。”王胜文坐篮筐底下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要不要就一句话。”名叫超兆的那位站众人面前抖着脚问。

　　几乎这话一出来，全都吁声片片，没有丝毫捧场的想法。

　　“多少钱？”这时，廖忱不自在地问。

　　闻言，整个球队的大男生齐将目光甩了过去，而后是一阵爆破的起哄声。

　　“队长有情况！”
　　“这是女朋友在台上要表演啊？”

　　廖忱没理会，耳朵却默默烫热了起来，疑惑地盯着超兆。
　　他似乎也在愣神中，完全没料到廖忱这么抠一个人会花钱去买这玩意儿。

　　“如果是队长的话再打个折吧。”超兆竖起了三根手指，“三十元行吧？”
　　廖忱替他扳下一根手指，“成交？”
　　超兆的脸色顿时无奈起来，和他对峙两三秒后妥协着点点头，“行行行，做你个亏本生意。”
　　廖忱笑着和他击了个掌，“明天等着你。”

　　话毕，他放下篮球特开朗地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蹦跶去，留下了一群人懵逼。
　　...

　　-

　　当天晚上，舞台早早热闹起来。
　　学校让自带椅子，廖忱这个纪律委员在此刻派上了用场，带着队有秩序地下楼，然后找到对应的地方将躁动的人群安置下来。

　　操场上乱哄哄的，廖忱放下短凳后朝台上张望了一眼。
　　耳边再安静下来，台上的灯光璀璨了起来。

　　超兆绕着人群将闪光棒送了过来，在乌泱泱的人群中很是显眼。
　　廖忱和他一手交货一手交钱，坐去凳子上观赏起了这场盛大的活动。

　　这种时候前边儿的人群总是格外躁动。
　　开场是三两个女生在台上跳女团舞，惹得底下的大男生一片热血沸腾，蹿得老高了，后边儿的就只能品个后脑勺。

　　廖忱抓着闪光棒有些烦躁地探头探脑着。
　　这样持续到两个节目结束，他果断站起身奔赴了前线。

　　“廖忱，干嘛你又？！”
　　没两步，王山的斥责声在身后响起，冲着那束张扬的背影大吼。

　　“上厕所！”廖忱笑着裹进了人群里，耳边是响亮的欢笑，也是属于青春的活力。
　　“——”

　　他一路直行，到前排才停下步子。
　　廖忱左右张望了一圈，一眼便扫到了个熟人的身影，他二话不说靠了过去。

　　王胜文看着来势汹汹的廖忱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他的屁股压了下去。
　　廖忱利落地坐去了他的双腿上，贱兮兮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凑合一下凑合一下，后边儿看不清。”

　　“我草你大爷。”王胜文骂一句，视线被廖忱的后背挡了个完，他歪歪脑袋不方便地觑向了台上。

　　现场杂乱不堪，遇见喜欢的节目学生拿着手机欢呼录像。
　　廖忱也勾出了自己的手机，等待着余枞西的出场。

　　前半场上台表演的全是跳舞的，爵士女团各式各样，将现场的气氛也拉拢到最热。

　　廖忱眸里闪耀着五彩六色的光，抓着手上的闪光棒轻轻晃动。

　　“哪个？”王胜文瞥一眼傻呆呆张望舞台的廖忱，大声疑惑道。
　　他的眼紧盯台上，不解回去，“什么？”
　　“你这铁树看上哪个了？！”王胜文问。

　　廖忱转头睥了他一眼，两秒后又投入了热闹里。

　　他在王胜文的双腿上坐了挺久，正当他以为节目快要结束时终于觑见了余枞西的身影。
　　他今天一身全黑色的西装，将优越的身姿衬得更加挺拔出众，落尾在一个漂亮女生的身后。

　　光彩洒在两人的世界，女生的裙摆拖长，很是隆重。

　　廖忱向着台上欢呼了一嗓子，脸上的笑意几乎在看见余枞西时鲜艳了开来。

　　舞台的灯光顷刻暗下，只留了两束明亮丢给台上的两人，顿时将氛围感拉到了顶，丢给底下一片不知情的起哄。

　　耀眼下，余枞西绅士地弯下腰替女生将裙摆拎起，接着又是一阵猛烈的起哄。

　　廖忱喉结扯了几下，摇晃闪光棒的频率也在不知不觉中慢了下来，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突然间很不是滋味。

　　感觉到动静，女生转头看了过去，两人欢笑着交谈了几句。
　　余枞西满眼温柔，眸中是稀碎的亮光，美好得就像一轮遥不可及的明月。

　　此刻，廖忱恍然意识到了两人的距离。
　　他的笑容在不自觉间掉了下去，脑袋嗡嗡作响，再也听不见耳边的欢笑，心情就像过山车般，前方的轨道出现了故障，他也跟着跌入了谷底。

　　余枞西坐上钢琴椅时向着台下张望了一圈，廖忱强硬地扯起了一抹笑容，却在他的视线扫过来时条件反射地垂下了脑袋，胆小地躲在了人群里。

　　廖忱死死地盯着地面，一股恶心感充斥了他的整个脑袋。
　　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他也算不清道不明，只是对自己恶心，对自己很恶心，恶心得他眼前起雾。

　　廖忱舔舔唇，鼻尖也跟着酸涩了起来。
　　在余枞西弹下第一个音节时，天空中飘起了小雪，但也仅仅是小雪。

　　巫城这地儿没下过雪，周边情绪就更加高涨了。
　　在这人声最鼎沸时，廖忱起了身，他有些慌张地将闪光棒塞给了王胜文，转身拥进了人群中，逆着别人前进的方向与热闹背道而驰。

　　王胜文有些懵逼地抓着手中的闪光棒，不解地随着廖忱的背影看去，“二十元就这么不要了啊？！”
　　“——”
　　但是回应他的只有嘈杂。

　　廖忱心中很乱，此刻唯一的心愿就是逃离这片令他心烦意乱的地方。
　　...

　　五分钟后，廖忱从墙边翻了出去，耳边也终于清净了下来。
　　他郁闷地在小卖部买了包烟，漫无目的地游走在寒冷的街道中。

　　走着走着，廖忱停在了那片收纳他苦愁的海边。
　　他坐去沙滩上，无言地张望着前方。
　　那股恶心感始终绕在廖忱的心中，散不了，且让他迷茫又压抑。

　　趁着四下无人，廖忱点了支烟抽。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对余枞西感兴趣，不是同性或异性，只是对他余枞西感兴趣，仅此而已。
　　但可惜，人家性取向正常，警告也不下八百回，这样一来，就显得他廖忱更加卑鄙了，死皮赖脸地非得留在他身边。

　　*

　　喧闹过后的学校乱糟糟一片，各班留下了几个收拾残局的幸运儿。
　　余枞西从繁忙中脱身后就直奔教室，但送给他的只有一片清冷。

　　教室的椅子倒扣在桌子上，剩下这周执勤的同学打扫教室。
　　余枞西疑惑地向廖忱的位置扫了眼，他的书包没带回家，被人心好地放在桌子上。

　　他愣了几秒，随便抓了个人问了几句，别人同样是满头雾水，压根没见着这人的影子。

　　一想到廖忱没来看表演余枞西心中有股没由来的火气，抓上他的书包出了校门。
　　余枞西一个激动本想去他家门口质问清楚，但门敲了三分钟也没见个人影。

　　他勾出手机，点开廖忱的微信刚要将疑问发送过去楼道就响起了一道脚步声。
　　余枞西动作微顿，抬头看了过去。

　　廖忱正巧踩上了三楼，四目相对时硬是僵在了原地。

　　余枞西看着眼前的人眉头逐渐紧锁了起来。

　　廖忱鼻尖通红，借着一闪不闪的灯光，他的耳尖也散发着红气，双手揣在衣服兜里，整个人缩成一团，看上去可怜巴巴的，仿佛在外面冻了很久。

　　寂静中，余枞西从他的身上觅见了几丝烟草味，那股火气被浇上了油，使他闷闷的，慢慢地在肚子里打滚。

　　“元旦晚会你没来？”余枞西语气不是很好，明知故问道，心中却带着几分期待反转的情绪。

　　廖忱没有犹豫地点点头，他无所谓地摸了摸鼻头，错开视线没去看余枞西，“无聊。”

　　“去哪了？”这几个字，余枞西几乎是从齿缝间憋出来的。
　　“网吧打游戏。”廖忱张口就来，紧张地盯着地面看。

　　余枞西静了几秒，看着他不以为意的模样强压着不爽张了嘴，“我表演...”
　　“好。”廖忱打断了他。

　　两人再次静了下来。
　　大概半分钟，余枞西挪动了僵硬的脚，他将书包塞进了廖忱的怀里，路过他时泄愤似地用力撞了下他的肩膀。

　　廖忱随着这股力气朝后踩了几个小碎步，但即使这样，也没能将自己那沉重的脑袋拎起来。
　　他保持着这一个动作至少有两分钟，听着耳边彻底没了响后才总算有了下一步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