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差》拔丝白果

70、番外二：言曦

　　番外二

　　言曦

　　云山三面环水，山间佳木葱茏，奇花熌灼，一道青白薄雾徘徊在半山腰，偶尔能见到白影飞漱其间，间或伴随一两声鹤鸣，是座货真价实的仙山。

　　云山顶端有一三层竹楼，面积倒是不大，但风雅得刚刚好。一道古朴生苔的匾立于门前，其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云楼”两个大字，好不狷狂，与风雅竹楼挨在一起，该是格格不入的，可不知为何，望上去竟有种出奇的和谐。

　　言曦登仙之后，云楼便成了他最常居住的住所。言曦喜茶，云山之巅到处都种满了各色的茶，碧螺春、毛尖……分门别类，各居一处，棋盘似的。

　　这茶天南海北哪儿的都有，原是不能在一处生长的。言曦为了喝到第一口的鲜茶，愣是用灵气养着。若是叫凡人看去了，定要叹上句奇景。

　　可这奇景现下望去，却是败的败、枯的枯，棕黄色的落叶要掉不掉地挂在残枝上，风一吹便发出吱呀声响，好不颓败。

　　此时的言曦并不像在冥界与徒弟告别时那般盛气凌人。相反，他脚步虚浮，踩在干枯落叶上竟连声儿都没出。

　　云山之巅的百级台阶，他竟是扶着树干一步一步走上来的，速度比凡人还慢，身形直打摆，林间的雀儿见了，也歪着头，不理解似的思索着眼前短短几月未见的老熟人为何变化如此之大。

　　以前像这种嶙峋的山路上都是看不见这道出尘身影的，多是弹指一挥间，他人便从山脚下出现在云楼门口，惊得楼前树梢上小憩的鸟儿扑棱纷飞。

　　终于到顶了……

　　狷狂的大字出现在眼前，言曦一口气终于不必再强撑着，精神一经放松便周身脱力向前倒去。

　　“当心。”

　　一人出手极快，在言曦倒下的瞬间便将其托了起来，一刻不待地眨眼便将人抱至屋内，放在松软柔滑的竹床上。

　　身后门扉砰响，也不知因没因力道过大而损坏。床前这人显然也不在意，一双凤眼中满是床上之人，眼底波光潋滟，盈了春水似的，轻声道：

　　“你看你，非要逞能，这下托大了吧。”

　　“要你管，多事。”言曦不知是习惯还是麻木，推了一下没推开便作罢，微眯着眼道。

　　床侧这人只当是猫挠，顺势捉着这不乖的手塞进了丝被内，将人严严实实地拢紧，又挨着床边侧躺上来，连人带被向怀里一搂，哄小孩儿似的一下一下轻拍着言曦的后背道：

　　“要我说，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们去，你何必非要操这份心呢，你做的一件够多了。”

　　言曦累极了，剐了他一眼便罢，没再做无谓挣扎，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进了被子，淡淡道：

　　“你懂个屁，你又没有徒弟，山里的鸟见着你都烦。再多话就到别处去，这床又不大，怪挤的。”

　　落在长窗上的鸟儿听懂了一般，望着大得还能再躺两名壮汉上去的床，一双鸟眼都揪了起来，十分听不得地扑扇着翅膀寻清净去了。

　　那双凤眼里掺了笑，轻拍换成了安抚的摩挲。

　　“好好好，不说这些了。不过说真的，你的决定我不干涉，但伤了我的人，我这颗心也是会疼的。这笔账怎么算呢？嗯？”

　　言曦已然闭上眼，声音是入睡前的沙哑低沉。

　　“谁要跟你算。我伤的是我自己，跟你算哪门子账。”

　　这话该是凌厉锐气的，不知是因为将要入睡还是什么别的，竟活脱脱地成了嘴硬似的呢喃，张牙舞爪的奶猫似的，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这话说得好生无情啊。”那人声音放得更轻，既不想扰人入睡，又要一字一字叫人听清。“我的心疼就不叫疼了？不过没关系，你不想算，我可都记着呢。现下尘埃落定，你也能好好歇一阵了。我们有大把的时间好好算算呢。不急。”

　　“言曦，养好伤，然后，也操□□这份心，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