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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   段涯欣慰地勾唇:“我没事的,你别担心。”
      宋宴辞的焦灼的目光粘在段涯的脸上,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小涯,我真的,已经彻底离不开你了。”
      从罪孽之中诞生的怪物有着超乎常理的强大,使他任何时候都滋生不出恐惧之类的无用情绪。
      可凡事都有例外,只要有了感情,怪物就不再是无坚不摧的,他有了软肋,也怕他心尖上唯一一点柔软在没有他看顾的地方发生意外。
      这世界因他而生,他可太知道这世界有多糟糕,他的宝贝像落进无间地狱的一根柔软羽毛,连一阵风都能将他吹走。
      感情带来的一切太糟糕,却不完全糟糕,他沉溺其中了,他乐此不疲。
      怜爱的目光一刻都没法离开段涯的浓艳的眉眼,挺翘的鼻和血一样红的唇,世界上成瘾源有无数种,唯眼前这个最叫人着迷。
      宋宴辞知道段涯对待他并不那么上心,他嘴里说着叫人难以拒绝的甜言蜜语,可眼中却总是凉薄如水,打量他的目光偶尔带着高高在上的审视。
      怪物应该是高高在上的,在发现人类对他虚与委蛇时最正确的做法应是将傲慢的人类撕成碎片,但宋宴辞已经做不到了。
      从第一眼看见这个柔弱美丽的人类开始就做不到了。
      即使段涯并不真诚又能怎么样呢,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宋宴辞想,他要将段涯留在身边,他们以后还有好多好多的时间,他会比段涯遇见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做的更好,段涯一定会爱他。
      “我明白。”段涯葱白似的指尖抵住他微凉的唇,“你先不要说,听我说。”
      缓了缓,段涯头一次在这个陌生且畸形的世界真心实意地在眼中流露出对宋宴辞的爱意,他好像也真的在爱宋宴辞。
      叮叮和黑影缩在角落,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生怕引起明显状态不对劲的宋宴辞的注意,草草丧命。
      段涯的笑意越来越深,他缱绻怀念的目光在宋宴辞俊俏的脸蛋上流转。
      说实话,是不太像的,但有时候皮囊上的相似反倒不是最重要的,皮囊之下的东西才是他最感兴趣,也最无法忘怀的。
      他只这样盯着宋宴辞,一言不发,宋宴辞心里莫名发酵的惶恐越来越甚,段涯分明就站在他面前,宋宴辞却觉得他们之间相隔越来越远,他好像,就要抓不住段涯了。
      “小涯……”
      “别说话,我不是说了,先听我说。”段涯打断他,“宋宴辞,答应我个事吧。”
      宋宴辞犹豫了几秒,私心告诉他,段涯要说的话他大概率不能接受,但他还是点头:“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段涯说:“你不要杀掉叮叮和那个黑影,好吗?”
      “好。”他本来就不在意两个蝼蚁,只是段涯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才让他们本身有了价值。
      叮叮暗自松了口气,觉得段涯这人不错,能处,还记得他们这些半路来的野朋友。
      不过怎么说的像告别似的,怪不吉利的。
      段涯加了一句:“记得你说的话,既然答应了我,不管以后怎么样,你都不能杀掉他们,除非他们威胁到了你的生命。”
      但他们都知道,几乎不会有这种可能。
      宋宴辞献祭一样虔诚:“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
      那就好。
      段涯在看着那两个家伙的时候总有一点淡淡的惆怅,大家都是炮灰,炮灰何苦为难炮灰,更何况段涯对他们没什么恶感,如果能活下来的话,那就太好了。
      这也是段涯对自己的期望,如果能活下来的话,那就太好了。
      “谢谢。”段涯真诚道。
      宋宴辞想笑,但没能笑出来:“我们之间不用说谢谢。”
      “是得对你说谢谢。”段涯不理会宋宴辞的话,“毕竟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帮我,但你还是......”
      他有些哽咽:“谢谢,你很好,你总是这么好,才叫我爱你。”
      从段涯说第一句话开始,宋宴辞的脑子里就像被扔进了一个巨型蜂巢,数不清的蜜蜂在他脑子里嗡嗡叫,搅得他头痛,更心慌。
      段涯试着调整一下状态,他不想在宋宴辞面前落泪,但他忍不住,干脆就放弃了:“我觉得我这样的人是不懂爱的,可你站在我面前时,爱就有了具体的模样,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和你相比。”
      “小涯,你在说什么啊?”宋宴辞的脸白的像个死人,“我,我听不懂。”
      “没关系,就算现在不懂,以后也总会懂的。”段涯无所谓地笑笑,眼泪却滑了下来,“宋宴辞啊,你说爱我的时候,我只觉得可笑,因为在我那么爱你的时候,你伤我最痛。”
      段涯永远记得那个没有星星的晚上,他不着寸缕,爬到养父的床上,孤注一掷的肯求男人爱他。
      但那个男人太狠心,他将段涯丢了出去,任凭段涯光着身子在他房外跪了一夜都不再看他一眼。
      他追逐那个男人时的姿态犹如飞蛾扑火,那些事迹桩桩件件都是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料,他成了上流社会的笑柄,连纨绔都看轻的毒瘤。
      要不是因为这些,他们那个世界的男主也不会从始至终都带着怀着天大的偏见看他,将他看到了门缝里。
      可他分明除了那些被蓄意夸张的情绪外,也哪样都是出类拔萃。
      骄傲如斯的段涯也曾经为了爱情卑微到尘埃里。
      宋宴辞不知道具体被哪一缕情绪感染,疼痛有如实质,在怪物坚硬的身躯上肆意凌虐:“不是的,不是的,小涯,我怎么会忍心伤害你?”
      他哪知道他做错了什么,可是段涯那么难过,他就知道是他错了。
      “你忍心的。”他的解释每一句听在段涯的耳朵里都太苍白,连让段涯动摇都做不到,反倒衬得段涯太冷漠,“要我一句句回忆给你听吗?”
      “我养你长大,不是为了让你像不值钱的鸡一样爬我的床。”
      “我说不会爱你就不会爱你,你做什么都没用。”
      “养你长大就已经够让我烦恼,麻烦你搞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要再给我徒增烦恼。”
      “我算是看清楚了,一个人的个性是从出生就刻在骨子里的,我这些年的教导也改不了你骨子里的轻贱。”
      不要说原原本本的重复他曾经说过的话,就连他说那些话时的神态,段涯都记得一清二楚。
      说起来挺好笑的,既然他在段涯身上贴下轻贱的标签,那段涯就轻贱给他看。
      在只有香烟和酒精的深夜里,段涯不止一次在想,他的轻贱是否是拜他亲爱的养父所赐。
      后来他知悉了他的命运,从听见宋宴辞第一声“小涯”开始,他又在想,是不是他本来的命运应该是一帆风顺的,但他遇见了那个男人,才使他变得轻贱,那个男人又以“穿越和攻略”这种方式想要改变他的命运,他们之间就成了一个无解的循环。
      段涯太想当着他养父的面把他的想法原原本本说给他听,但那时候他亲爱的养父会露出什么样的神情。
      太可惜了,宋宴辞是他,却不完全是他,因为宋宴辞没有他们之间的记忆,导致段涯在咄咄逼人时爽感直线下降。
      宋宴辞咬牙切齿,眼睛红的像要喷发的火山:“段涯,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别人了,你不能这么对我,这不公平!”
      “哪有什么别人?”段涯欣赏他怒到极致,却忍着不对他发火的样子,语气轻柔,“一直都只有你呀。”
      段涯摸摸他的脸:“你别不信,从你叫我小涯开始,我就发现了,你们就是一个人。”
      那么熟稔亲昵,仿佛曾叫过无数次,段涯实在太熟悉了,他几乎在那一瞬间就有了猜测,到后来他确定宋宴辞是个怪物的时候,他才肯定了他的猜测。
      宋宴辞如同一只被逼到穷途末路的野兽,却仍然奢望他的爱人能抛给他一根救命稻草:“这是不是太草率了?”
      不是询问,是卑微的恳求,他请求段涯能给他这个罪人一个取保候审的机会,不要原地宣判他死刑。
      “你还不信吗?”段涯诧异地挑眉,“不是吧,难道你自己就没发觉不对劲吗?我们才认识了仅仅三天,如果你们不是一个人,你怎么会在短短三天里爱我深入骨髓?”
      因为他的养父原本就深爱段涯,远比段涯爱他要更深沉。
      只是他从不愿意承认,即使他不爱的伪装那么粗陋,用眼一看就能发现无数个漏洞,他还是要彼此折磨。
      拒绝本不至于让段涯扭曲,可他试图隐藏并将段涯推远才叫段涯真的恨他。
      在金钱玩弄声色的那些年,段涯从没有掩饰过他的荒唐,他故意闹得人尽皆知,就是要他亲爱的养父与他一样保守折磨。
      只是苦了宋宴辞,他不太无辜,可又太无辜,段涯的信誓旦旦,让他连辩驳从不知该从何辩驳,他只能向段涯捧上他的一颗心:“小涯,可我爱你。”
      段涯点头:“所以我说了,谢谢你。”
      宋宴辞不可置信,但又不得不信,他的爱在段涯那里明码标价,却占不得几多重量。
      不过是一点爱,什么都改变不了。
      不,好像不是的。
      段涯拍了拍孟一:“一会儿按照我的思路跟我打配合。”
      孟一叹息一声:“这又是何必呢?”
      段涯但笑不语,他说了谢谢了,谢谢宋宴辞愿意不杀叮叮,谢谢宋宴辞爱他,还有,谢谢宋宴辞帮他完成了任务。
      身后突然出现一堵流光溢彩的门,段涯笑着对宋宴辞摆摆手:“再见啦。”
      门缓缓打开,门的另一边不知通向何方,只能看见流光溢彩的漩涡,宋宴辞从没见过,但他知道如果让段涯走了,他就再也见不到段涯了。
      不爱没关系,替身也没关系,只要段涯留下,什么都没关系。
      “别走!”宋宴辞扯住段涯的手腕,吧嗒吧嗒的无声落泪,“小涯,留下来吧,求你了,留下来吧。”
      段涯温柔却坚定地抽回手:“不行哦。”
      他爱养父,喜欢宋宴辞,但不妨碍段涯不愿意为了他留在这个世界。
      宋宴辞隐忍地抽泣了几声,突然凶狠地扼住段涯的手腕:“不行,小涯,哪有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道理,这是我的世界,我不允许,谁都不能走!”
      门后的漩涡缓缓转动,将段涯朝门内吸去,段涯的手腕被宋宴辞抓在手里,后面确是强大不可违背的吸力,两相拉扯,让段涯整个人浮在了半空。
      那股力道掺杂着天地间的规则之力,就算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也不能违背,宋宴辞在与吸力的对抗之下,连人形都维持不住。
      浓稠如墨的黑挤破了人类的身躯,如果说黑影是影子,那宋宴辞就是没有一丝光亮的永夜,庞大且仍然不断变大的身躯挤满了整间屋子,整栋房子,却之中牵着段涯不愿意放手。
      黑影缠着叮叮迅速避开发狂的宋宴辞,生怕被殃及池鱼,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插手的了。
      宋宴辞的身躯挤破了房子,挤碎了这个副本,让这个世界动荡,这个由罪孽滋生的世界,他就是罪孽本身,当罪孽发怒之时,整个世界都无法幸免。
      可有创造一个世界的能力的罪孽却夺不回他的爱人,他越用力,段涯背后的吸力就越大,像一场分不出输赢就无法停止的拔河,以至于最后活生生将宋宴辞扯断了一截,那一截浓黑仍缠在段涯的手臂上,被带进门后。
      宋宴辞终于崩溃:“不!”
      段涯眯着笑眼看他:“再见啦,宋宴辞,以后要记得好好跟我讲话哦。”
      门缓缓合上,在他眼前消失。
      “下次不要这么容易被骗了。”
      宋宴辞最后听见段涯这么说。
      他真的好容易被骗,在得到宋宴辞完完整整的爱后段涯就能脱离这个世界,之所以眼上这么一出,只是为了让宋宴辞难过,惩罚养父曾经的恶语。
      不管目的是什么,造口业者,该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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