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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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月和千觎到达起云山，找到那处洞穴的时候，周围没有一个人。
树叶沙沙作响，冒着热烟的火把刚刚熄灭。
想来人也刚跑走没多久。
千觎浑身上下的不耐到达了极点，快要浓郁得化为戾气，他一掌轰开挡住洞口的巨石。
烟尘纷扬，齑粉之后。
看起来了无生气的盛之安被绑在那里。
浑身上下都是血。
他无力地垂着头，听到巨响才缓缓抬起头，可他的身体状况实在是吃力，只抬到一半便重新垂下。
但他已经安心了。
只有千觎会这么嚣张地一掌轰开障碍。
他来了。
“就知道......你......会来......”
盛之安有气无力，说得极轻。
“你闭嘴！”千觎咬着牙，紧握的拳头泛白。
祠月拧着眉看着前两日还活蹦乱跳的盛之安被折磨成了这幅样子，快步走近，想为他解开开身上的绳索。
可走了两步，她却停在了原地，目光顿在盛之安的手上。
“谁。”千觎极力隐忍的嗓音显得有些沙哑，“谁干的。”
盛之安垂眸，不自然地缩了缩已经痛的没有知觉的手。
想遮掩，又无处可掩。
——除了贯穿右掌心的那道刀伤，盛之安两只手的小指，都只剩下了一个血淋淋的切口。
三人静默了几息之后，祠月不忍再看那处伤口，下意识回头看千觎。
少年自心底滔天而起的怒意染上眉眼，祠月站在他身边，感觉到他无边无际的星辉之力涌入他的体内，支撑着他快速攀升的修为。
祠月一惊，快速引下柔和的月华替盛之安浑身的伤口止血，又牵下一道拦住了快速进入千觎体内的星辉。
“他们还没跑远，还在周围，你不要冲动。”
已经找到盛之安了，要教训人用什么方法都行，可在他们面前暴露了修为，后果可想而知。
千觎被月华拦住，星辉之力的流动停了下来，千觎沉默地看着盛之安，然后走上前亲手为他解下了绳索的捆绑，又给他喂了颗药。
然后沉默地起身。
盛之安断了小指的手忽然扯住了他的衣袖。
“还死不了。”盛之安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试图安抚千觎，“别冲动啊，那几个人......我要亲自杀的。”
千觎垂眸看着他沾着尘土的伤口，“先替你废了。”
“别啊，低调点，再把自己搭进来。”
千觎将他的手轻轻拿开，磨了磨后槽牙，声音阴冷：“晚了。”
盛之安劝不动了，长气进短气出地躺到在地上，看到祠月在不远处，也朝她笑笑，然后闭上眼。
远处郊野渐渐开始亮起火把，不知是常怀荆还是九州天星的人找来了。
千觎将盛之安暂时交由祠月照看，然后踮着碎石飞身而起，如鹰隼展翅，俯瞰着下方圆几里。
许衍那些人一听已经暴露了行踪就跑得飞快，可他们这些日子受了不少折辱，成为了魔都的笑话，又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既然现在已经杀不得盛之安，那便要叫他好好吃点苦头。
于是许衍亲自断了盛之安两指。
这是他的泄愤，也是给他和千觎的警告。
许家不倒，这两个人也永远爬不到他头上去。
最后，他们将盛之安留在这里自生自灭，兵分几路开始撤退。
只要没有在这里被人抓到把柄，谁也不能一口咬定就是他们抓的盛之安。
人虽然还没跑远，但这荒郊野外的，要找还是不容易。
祠月扶起盛之安，看着凌跃于半空紫袍如狂蛇乱舞的千觎，心中隐隐不安，
隐蔽在矮灌木飞窜的许衍几人。
跃空的千觎。
等待着的盛之安和祠月。
还有越来越近的搜寻人马。
寂静的夜里，有什么东西即将一触即发。
剑拔弩张的不止起云山。
月光照进云山之巅。
天道堵在司觎门前，一手牵着一段捆仙绳，将司觎禁锢在原地。
“放开。”司觎冷冷地对天道说，刀刻般的眉宇皱起。
天道一反被他欺负的常态，一把扯紧了手中的捆仙绳，严肃得不得了。
“你疯了？都多少年没出过云山之巅了，现在居然因为这几个人要以真身降临？我可告诉过你，影子出了事我还能兜着，你的真身要是闯了什么祸，绝对欺瞒不过六道法则，连我都无能为力！”
“出不了事。”司觎的脸色沉得可怕。
“你少在这里狂妄自信了，你怎么知道出不了事！”
上一次就出了事，偏偏醒过来之后还忘得一干二净！留他一个人收拾烂摊子！
天道气得冒烟，牵着绳就要把人往里面带。
“容礼，盛之安的事情瞒不住了。而且，我必须去一趟。”两人背对着，司觎很少叫他的名字，“我放在星日马那里的那道影子不见了。”
天道愣在原地。
“这些日子别族没有大事发生，我的注意力都放在魔族，直到今天看见星日马，才察觉那道影子消失了。”
今日魔宫宴请，他没有忘记星日马座下有他一道影子的事，所以特意对星日马用了幻术。
只要星日马见过那道影子，那他眼中的“千觎”便会是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的模样。
可幻术对星日马没有半点作用。
也就是说，星日马的记忆里完全没有那道影子。
他百思不得其解，故而多看了星日马一眼，又在席间分心用真身试图共感那道影子。
却一无所获。
那道影子就如凭空失踪了一般，在天族找不到半分踪迹。
“容礼，你没办法有寻常人的情绪，所以不懂我为什么要去救盛之安，但影子这件事，你我都看得出蹊跷，我得亲自去查个明白。”
司觎没再奚落天道没有人的感情，只是平铺直叙地告诉他这些。
“把捆仙绳放开！”
天道转过身，像是想拦他，又知道自己拦不住，最后只能问：“你真的要去查吗。”
“要去。”
“如果我说不行呢！”
容礼像是突然失控，大声道，然后绕到司觎跟前，手上渡过去的无上天道力量限制了司觎的每一个行动，落下层层束缚。
司觎与他相识的时间久到快要记不清，但他从未见过天道生气强硬的模样。
虽然容礼总是学着他们的喜怒哀乐，可总是转眼就忘，就算是下棋输了或者被他数落，他也从没有真的生气过。
因为容礼是天道，所以他真正的情绪里从来只有善良和怜悯。
司觎想问他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有了怒的情绪，可容礼注入的力量已经引得四周的积云都开始翻滚，像是末世来临，让人窒息。
天道的力量可能是世界上唯一能压制住他的力量。
司觎明白容礼是来真的，如果再不冲开束缚，他今日绝对无法离开。
“曜日。”他望着容礼轻叹了口气，清朗好听的声音念了一声。
下一刻，云山之巅境内，巨大的烈日从云间升起，驱逐了黑暗，将炽热的温度洒满了整个云山之巅。
黑暗消失，月亮与万千星辰却依旧高挂，与骄阳并悬。
日月星同时降下流光，落在捆仙绳上。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灰烬落地，司觎也解除了束缚。
来不及解释，司觎已消失在眼前，容礼伸手想抓他，可指尖也只不过触及了衣袍。
司觎走后，巨日落下，周围的一切又变得漆黑一片，冷风吹过他额头的细汗，容礼才恍然惊醒过来。
怒意无人驱赶就已经快速散去，这种陌生的情绪好像转瞬即逝，连他自己都抓不住。
胸口还在剧烈起伏，容礼皱紧了眉头，想要回忆起刚才的情绪，却什么也没留住。
他只能茫然地看着司觎消失的地方，喃喃道：“不听我的，谁知道你这一趟是不是又要死一次。”
*
起云山下。
在半空的少年倏地睁开了眼，那一瞬间，他眼里的光可与日曜媲美，宛若神明降世般光芒。
然而下一瞬眉眼间浓郁的深色陡然一沉，不只是因为情绪的变化还是别的什么，千觎整个人的容貌仿佛在一瞬间变得更加深邃，鼻梁上那颗红痣红得滴血，竟平添几分妖冶。
目睹了这一切的祠月不由得攥紧了袖摆。
“......不。”她下意识道。
这一瞬间，因为饮酒后吹风的头疼终于后知后觉地被她感知，脑中的眩晕由轻而重，宛若千万只噬蚁在啃噬。
可她一直望着空中的少年。
怎么会这么像......
上辈子呈觎不知用什么办法打跑重明鸟救出她时，也是这般让人一眼心颤的模样。
寒冽又嗜杀，无可比拟的强横，还有他眼中俯瞰一切的神情，像是要做这天下的王。
祠月那隐隐不安的心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她怕他是呈觎，又怕他不是呈觎。
但从她遇到千觎开始的那么多巧合，还有今天得知他的修为和突如其来的强烈第六感，祠月哪怕再会自我欺骗，也不得不颤抖地后退一步，告诉自己，世界上不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终于，她眼底倒映的少年掐诀的动作，彻底击垮了她最后的一丝迟疑。
他修长的十指变换着复杂难记的诀，可每一个动作，都在祠月的眼里被放慢、放大，然后和她记忆深处，那个人第一次教她同时引下星辉和月华的动作重合，最后完美地重叠。
每一个细节，都一般无二。
上辈子，呈觎从天际一直划下包裹着月华的星辰，祠月有样学样，也引下两道力量，冲破了停滞的修为，一举跃入第四重天。
而现在。
祠月怔愣地看着黑暗苍穹下降下的漫天流萤，耀眼的让人挪不开眼的星辉将月华藏住，千觎身上开始有着破境的灵力波动。
九州天星之上无数的流星停止了一瞬，然后皆朝此地而来，完全遮掩住已经被少年刻意压制的汹涌力量。
流星咫尺之时，千觎如当年的祠月一样，在这场盛大的星雨月霏之中，破入第四重天。
一模一样。
流星为他遮掩了这一切，可祠月看得一清二楚，甚至还能回忆起当年他教她这个法术时说的话。
“这法术是我自创，我只做一遍啊，学不会你就是蠢货。”
这法术，是他自创的。
而千觎也会。
祠月的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她想给自己一点时间、再多一点时间，想再晚一点去面对这句话和这个人。
可是重生回来的祠月，怎么会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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