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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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呈觎上辈子分明是天族星日马座下弟子,是负责看管虚月涧的闲散小仙君。
怎么现在会与魔族一同来到龙宫,又自称是魔族人?
祠月上辈子忙着别的事没来迎接天魔二族,后来也只与常潆兄妹二人见了面,紧接着她便手刃祁峪,被罚入虚月涧。
所以她无法确定,上辈子魔族是否也来了一个叫做“千觎”的人。
也就无从得知,他上辈子是不是魔族假扮天族仙君接近她。
上辈子神龙族的灭亡她尚有头绪可查,可谓有呈觎这一环,她无从查起。
无论是他到底是谁,还是他为什么要杀她,祠月都毫无头绪。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眼前这个和呈觎的名字只有一字之差且长得几乎一样的少年,给祠月敲响了警钟。
“是么?”
祠月抬眸,眼尾处长长的睫毛好像抛下一个个小勾子。
她站在重生的起点,既然是天道的安排,祠月断然不会冒然行动白白葬送了自己。
她得静观其变。
许是因为千觎的出现让气氛变得尴尬了起来,常潆站出来,走到祠月身边轻轻道:“阿月,千觎脾性不羁,此次是第一次随行兄长,有什么行事不妥之处,我代他向你道歉。”
祠月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千觎的确是魔族人。
至少在她去虚月涧之前,他肯定是魔族人。
因为常潆认得他。
“无碍,远来即是客。”祠月暂时压下心中的疑虑,拉住了常潆伸过来的手。
凌云澈见状也道:“月月说得对,远来即是客,两族居处皆已安排妥当,还请各位莫要拘束,在龙宫安心住下。”
天族本就与龙族有龃龉,所以现下的气氛实在算不上融洽,客套了几句便各自离去。
常潆本想先去居处收拾一番,却被祠月紧紧攥着手腕。
“你和我住。”祠月小声道。
常潆的眼中一下亮起来。
“当真可以?”
祠月自然说可以。
“不过。”祠月边领着常潆朝自己的沉华殿去边道:“常怀荆身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侍从?”
常潆以为祠月是在关心自己哥哥,便笑道:“他可不是侍从,兄长求贤若渴,这是他三催四请才从世家里挖出来的宝贝。”
“魔族世家弟子?怎么从未听说过?”
“说来也怪,这么好的苗子理应早就扬名,可他却低调极了。前不久族中弟子大比,魔兽失控伤人,他一击星辉救下了不少人,这才被哥哥看到,予以重用。”
听着常潆的话,祠月觉得有些怪,偏头问:“低调?”
他方才这样招摇过市侃人的模样像是低调的人吗?
偏偏常潆还没觉得不对,一个劲儿地点头,颇为惋惜道:“是啊,若不是哥哥看到了他的实力,真不知道他要被埋没到什么时候呢。”
祠月比常潆高一些,伸手摸了摸她的小魔角,语重心长。
“常怀荆还是把你保护得太好了,既然他实力强劲却不显山露水,怎么又会在魔族大比中崭露头角?你说他低调,可作为常怀荆的客卿,方才他又为何如此张扬地在三族面前插话?”
“常怀荆三催四请也好,当成宝贝也罢,他心里总有数,倒是你,总归要自己留心着些。”
这下常潆倒是听懂了,她从来不会怀疑祠月的话,但还是弱弱道:“千觎就是这样的性子......”
“殿下似乎对我有很大的意见。”
懒洋洋的声音自两人身后传来,和刚刚一般地散漫。
风静止了一瞬。
常潆“啊呀”了一声。
祠月直接顿住了脚步。
她转过身,果然看到千觎那张讨厌的脸。
他什么时候跟着过来的!?
此刻四下只有他们三人,少年似乎不再顾及礼仪,退去了方才的恭谦,双手抱胸,微微后仰。
此刻那沉沉的绛紫色不在显得沉稳,反倒有些压迫的戏谑之感。
一双桃花眼多情又审视,望着祠月。
“不知千觎哪里得罪了殿下,让殿下对我误会至深,在下惶恐,还望殿下告知。”
根本没有一点常潆所说的低调谦逊的模样。
烈日当头,弦月已经彻底无法再看见。
此刻是祠月逆着光。
千觎看着面前这位在阳光下浑身发光的公主,矜贵的脸上明明看不出情绪,可他依旧能从她身上感觉出她对自己不喜。
以及先前那一闪而过,却没有被他错过的杀意。
稀奇。
这是他第一次出魔族,千觎本来还对这位神龙公主有些好奇,却不想这位公主殿下竟对他有如此大的敌意。
千觎话说的直白,祠月原先还想先藏着些,却不想被他直接点破了。
她冷着脸,周身无形的月华之力又在流动,刚要开口,但面前的少年放下了抱胸的双手,盯着她衣下的手皱了皱眉。
不过千觎的视线并未在祠月身上逗留太久,随即看向常潆,仿佛才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般,对常潆温和道:“公主,您的寝殿似乎不在此处。”
又换上了那笑脸模样。
“这几日我同祠月一起住。”常潆道。
“恐怕不行,少主见不到您会担心。”
祠月拉过常潆,凛冽道:“沉华殿守卫森严,且有我陪着常潆,有何不放心?还是说你觉得我会伤害你家公主?”
千觎环顾了身侧巍峨的沉华殿,略略一笑,微微欠身。
“在下绝无此意,少主的意思在下已传达,就不再打扰二位殿下叙旧,告辞。”
绛紫的衣袍随着他的转身被掀起,明明是魔族中最寻常的衣服,却被他穿出清贵之感。
“常怀荆挑的人做事倒是说放弃就放弃。”祠月睨着千觎离去,冷嗤。
常潆拉拉祠月的袖子,小声道:“哥哥知道我和你在一起肯定会放心的,千觎定是知道哥哥所想才不过多劝阻我的,咱们走吧!”
常潆拉着祠月,扫过身边红砖栗瓦的殿宇,路旁假山环绕,一路通向不远处的沉华殿。
“阿月,为何要让我和你一起住呀?”
祠月将心绪从千觎身上收回来,面色一改往常的冷艳,有些沉肃地开口:“这几日龙宫人多眼杂,怕你被人拐了。”
她心底轻轻叹息一声。
阿潆,你待在我身边,我才能暂时安心。
上辈子,常潆受辱之事,一直是祠月心头的一根刺。
那是在凌子逍生辰宴当日,各族都还未离开龙宫,祠月和常潆许久未见,好容易得空,两个姑娘便坐在沉华殿前的景池边叙旧。
紫衣姑娘头上长着两只尖尖的小魔角,在日光下闪着点点黑曜,仔细看却又泛着盈盈的紫。
似乎是因为久别重逢,魔族的嫡公主有些拘谨,犹豫了好一阵都没把兄长交予她的话说出口。
“凭你我自出生到现在万年交情,除非你是想问能不能捅我一刀,否则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话能让你支支吾吾半天。”
祠月看出了常潆的踟蹰,将手里的鱼食掰成几瓣,递给常潆,又拿了些丢进池里,语气中颇有些无奈。
这位魔族公主什么都好,就是有些胆小。
这世间许多地方谈魔色变,皆是别人怕魔,可祠月相信,要是把常潆扔到这些地方,被吓破胆的一定是常潆。
鱼食落入池中,灵鲤争先跃起争食,景池一瞬间被鲤闹腾得混乱起来。
“你知道的......星辉之力。”
常潆将鱼食往边上一放,双手规规矩矩地摆在膝盖,真诚地看着祠月。
“除了神龙密术的传人掌星之辉,我魔族受天族二十八星宿庇护,族中也有不少能靠星之辉修炼的弟子。但哥哥说魔族对星辉之力的领悟始终比不上掌星辉之力的神龙族,所以......”
“所以常怀荆就想让神龙族出一个掌星辉之力的密术传人去魔族教你们魔族弟子?”
见常潆实在是不好意思说下去,祠月自觉地替她补上了话。
但很快,祠月蹙了蹙柳叶眉,冰清的脸上划过一丝茫然,有些不解地点了点自己。
“可同辈里神龙密术传人只有我一人,我又只掌月华之力,你哥又不是不知道,他莫不是想要我神龙族出一个老祖宗去教魔族的小辈吧?”
常潆一下子将头摇成拨浪鼓,别过头一鼓作气讲话说完:“我哥是想请你去,他说月华与星辉的修炼之术应出同源,所以......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哥喜欢你,他面上是这么说,其实我看他就是以权谋私!”
“......”
祠月总算知道常潆支支吾吾的原因了,拖着脸,幽幽道:“果然是和要捅我一刀一样的让我为难呢。”
“月月,那你是去还是不去啊......”常潆摸了摸小魔角撒着娇,问着其实早已心知肚明答案的问题。
“当然不去。”
祠月偏过头,也捏捏常潆肉乎乎的小魔角,回答得相当干脆。
“我哥可说了,神龙密术练到第六重前不许谈情说爱。况且,要给别族送什么修炼心得,阿潆,你哥未免把我想得太过心善了。”
祠月话说得直白,常潆熟知她的性格,非但没有觉得不妥,反而还和祠月统一了战线,深觉自家哥哥这事想得不地道,只是又私心想着在祠月面前维护下哥哥岌岌可危的地位。
“我哥他其实......”
“打住。”
祠月一听就知道常潆要替常怀荆说好话,将头靠在常潆肩上另起了个话题。
“别说我了,祁峪近些日子还缠着你吗。”
天族的三殿下祁峪喜欢常潆,在各族里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只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祁峪又处处拈花惹草,常潆已不知拒绝过多少回。
偏偏祁峪就是恬不知耻地纠缠着。
“别提了......”
常潆双手撑着地,身子后仰望着天,语气里皆是苦恼。
“在魔域时还好,可一来龙宫,日日都能碰到,月月你不知道他那眼神,我一看就犯恶心。”
祠月认真听着,点点头,又想了想,纤瘦的身子往柔软的草上一躺,随口道:“我帮你打他?”
随口的一句话,常潆却知道她不是开玩笑。
她也躺下来,握着祠月软若无骨的手,反过来安慰她:“罢了,说到底他也没做什么,况且天族眼红你掌月之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出手反而让神龙族和天族的关系更加交恶,不必担心我自己能处理。”
“当真?祁峪那种人,打一顿出出气也只会有人拍手叫好。”祠月反握住常潆的手。
“放心吧。”
于是祠月便没有过多再问。
可她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信了常潆的话。
那日傍晚和常潆分别时,常怀荆来了。
得知祠月拒绝了他的邀请后又软磨硬泡了好一会儿,磨得祠月只好以进为退说回去再考虑一二。
祠月想着过两日再差人去回绝便罢了。
可用完晚膳后离砚来报,告知她魔族明早便要启程离开。
祠月想了想,还是决定快刀斩乱麻,再亲自往常潆那儿走一趟,告诉她自己不会去魔族的决定。
就是这一趟,也幸而祠月去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