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端倪 ...
-
孔笙极为体贴,说完这些,他自认仁至义尽,在心里狠狠赞了自己一回,觉得现在谢凌肯定被感动哭了,打着灯笼都找不着这么开明的夫家,可以尽情放飞自我了。
他本心以为,两人还和5年前一样,各取所需,简单利索。
可是这次,孔笙错了。
谢凌非但没感激他,反而气得要上房!他的独眼一生气或一犯病就会通红,随时就要溢出血一般的盯着你,现在就是这个吓死人的情况,谁知道下一步会不会掐死孔笙。
十万火急的时候,有人来敲门。
“进来。”
“不许进!”两人同时发令,给了完全不一样的指示。这样,听孔笙话的,推门进来了——他是个老盲人,拄着跟泛黄的拐杖,乍一看像根烧火棍。
“老天有眼,公子你真醒了。你这腿,咱们还得坚持按摩。5年前得亏你收留我白吃白住,耷拉着命活到现在,幸好有这手艺报答公子,腿果真见了起色没大萎缩。你什么时候更好衣?老头子随时给你按。”
“沈伯,我是脊骨断了,腿这辈子都不能用,您的心意我领了。以后你安心住府上就行,腿往后都不用按了。”
“这?”
“不行!!”
没等瞎老头反应过来,谢凌又吼了:“你不是不想让我日你么,我偏要!我迟早治好你的三、条、腿,还要让你离不开我,让你欲罢不能!什么交易,什么真相,你要不治,这些免谈。还跟我说和离,你和离一个我看看!”
说完这些,谢凌才出了口恶气,然后反客为主安排起来:“沈伯,你先下去,待会我给慕竹沐浴更衣完了,你来给他按。”
瞎老头连声“是是是”,他迷雾般的大眼冲孔笙方向转了转,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一声叹息,看来是被谢狗吓破胆了吧?老头赶紧下去了。
“你俩还不滚进来,当门神上瘾?”
魏都和林寒江刚听到他们主子豪气干云的一通胡扯,一直处于离魂儿状态没眼看,一听叫人,这才如临大敌匆匆进来,站在屏风后面如履薄冰。
“什么事?”
“回主子,将军的解药找到了,您以后不必……”
“咳咳!”谢凌打断林寒江:“怎么你也啰里八嗦?我以后不必守着他,知道。还有吗?”
“我把脉。”
“进来把。”
林寒江把了孔笙又要把谢凌,被他挥手打断,孔笙虽然刚醒,也看出了异常。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孔笙淡淡问道。
听孔笙关心自己身体,谢凌心里一热,可刚才那股别扭劲还没过,所以听他过问自己,反倒是一阵心酸,非得故意气他:
“我是死是活关你什么事。”
孔笙也很冤呐,两个人好好的做买卖,正事儿还没起头,怎么就扯到风月上去了,又海天阔地一通穷折腾,扯出“随便在外面开荤”“和离分家产”,到最后居然惹得谢独眼铁了心要日自己!
本来有人来岔开话了,孔笙想借这个当口关心下他身体,再缓和缓和两人关系,居然又收获了满满的闺怨……
“那……好吧,这几日你身体抱恙,心情也不好,先回谢府养着,这回算是我欠你的,想让我帮你什么,你随……”
“孔将军,你没良心。”
魏都来是送谢凌嫁妆的,他本来有意要得瑟,所以让了林大夫一回,可一听孔笙这拒人千里的架势,和谢凌死鸭子嘴硬的杠头脾气,自己再也忍不住了。
这怎么说的?孔笙更懵了。
“孔将军,为了救你,我们主子像个王八被活活放了三大缸血,三大缸啊,都给你了。”魏都两手拇指食指张开,比划出一个直径堪堪30公分的大面盆。
孔笙:“???”
“你是生的俊,但我们主子更是厂卫一枝花,多少高门女子为看他一眼轿子都要挤破的好吧?你说他想日你,我就更不信了。放眼整个锦衣卫,哪个不是好儿郎,实话告诉你,我们主子,万草丛中过,还没开过苞呢!这坐怀不乱冰清玉洁的,都是为了我们最最完美的大嫂,虽然她还没出现。但是,绝对不能,不能插在您这……嗨,就那意思。”
孔笙笑得肚子疼。
谢凌恨不得剁了这碎催。
林寒江没眼看面前的三位智者。
“说够了没有?”
“马上到正事儿了,主子。”
魏都接着又道:“我们主子是真心佩服你、敬你是条汉子,才亲自割腕给你换血,豁出命去救你,你居然一醒就过河拆桥要赶我们走。你知道他要是个女的,你轰他走代表什么吗?”
听到这,孔笙已经有些心疼,当年自己狠狠咬了谢凌的脖子,差点把他结果了,而他非但没有寻仇,为了护自己还被袁天章设计中了毒。虽说富贵险中求,到底代价有些大。5年后又是他为了自己,虽然目的不纯,但居然不要命的放了那么多血,任谁都不会无动于衷。
“代表,什么?”孔笙声音突然不受控制地沙哑起来。
“代表你要休他!”
“好好的谁说要休他了!”
“看笑话说闲话的那些人不知道啊。他们只会瞎猜,编得有鼻子有眼,什么通/奸啊,谋杀亲夫啊,”魏都声色俱厉接着说:“他会一辈子抬不起头,保不齐还要浸猪笼,脱下衣服来打,还要骑木驴……”
“我,我不知道……”
“将军不知道的事儿多着呢。主子当着岑世子的面儿起誓救不活你自己也得死,还有这十万……唔……”魏都被谢凌捂了嘴。
“滚、出、去。”
魏都戛然而止,林寒江的嘴紧紧抿着,两人一前一后齐步走了,孔笙还没从刚才的惊吓里走出来。
谢凌“咳”了一声打断他。
“你的伤口怎么样了?我看看。”
“听魏都瞎说,早没事了。”
“有没有吃些补品?王伯——”
“别叫人。吃了,天天吃王八和猪血肠。”
“好。那,那我们,你要给我……”孔笙还没说利索,就见谢凌抱起他进了卧房左侧内室,里面地龙比卧房更旺,有个透着氤氲水汽的浴池。
谢凌先把孔笙抱到池边的贵妃榻上,然后利落地解他腰带,他手有点凉,在腰带被抽下来露出皮肤的时候,谢凌的手不小心擦了孔笙的小腹,激得两人同时一颤,下一步就是除掉他的里衣了,真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但下一刻谢凌就掌控了全局。
他把丝质腰带抓起,围到自己眼睛上系好,还娴熟地打了个结,然后才除了孔笙里衣,抱他进浴池。
还好孔笙手没废,剩下的差不多能自己办。
万幸谢凌看不见,孔笙明明知道谢凌不会对自己怎样,脸却没用的红了个透。
中位截瘫的人,自己给自己洗澡很艰难,尤其是下半身。见谢凌蒙着布背对自己站着,他又不好意思叫他,只能艰难地够来够去。谢凌是捂了眼睛,却没堵上耳朵,听着水声不似前面那么有规律,估摸时间也差不多洗不动了,他就转身从孔笙手里抓了皂角,在他旁边蹲下来。
刚见谢凌捂眼睛打结那么熟练,现在又见他时间算这么准,就估计他不是第一次这么干。等谢凌动手要给自己洗之前,还在他眼前晃了晃皂角询问。
“帮我?”
“不用?”
孔笙再不敢惹这祖宗,生怕他生气把自己摁池子里淹死,或者自己失衡跌水里而他见死不救,或者,他,用毛巾把自己捂死……
豁出去了,为了活着,耻辱算什么。
“用。不用白不用。”孔笙带着虚弱的傲气强自镇定。
谢凌的嘴角不由自主上扬了一下。经年握绣春刀的手修长而有力,生着薄茧,在摩挲过光洁如玉的肌肤时,他耳根不由自主红了。
孔笙瘫了五年,双腿再怎么按也没多少肌肉,瘦骨嶙峋的,硌手。谢凌洗得认真,脸色却越发不好看。
“你怎么了?”孔笙本来闭目养神,听他极轻地叹了口气,便问起来。
“我害惨你了。”
“你这不又跟来我家伺候了?我总觉着蹊跷,要是当年这腿养好了,又会被派去漠北,那被害的就不是袁将军了。”
抚远大将军袁崇,战功赫赫,平定过西南土司叛乱、挫败过漠北的精锐铁骑,却因为骂过东厂大太监魏忠贤,向皇上进言裁撤东西厂和锦衣卫,而被魏狗记恨上。谢凌作为锦衣卫指挥使,自然和袁崇势不两立。
“刀箭又不长眼睛,进了军营不是今日死就是明日埋。谁说他就不能死?”
“他死了?!我病倒前还向皇上呈报了证明他清白的证据呢,你为什么这么说?”
“别问了,还没死。”
孔笙大大松了口气,但思绪被一团阴云笼罩着,他烦。谢凌嘴巴多严实他又不是不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他暗下决心要尽快回大理寺办案。
见谢凌神情严肃,怕他多想,孔笙又道:“没怪你,想到5年前的事儿,10年前的事儿,我都觉得自己多活了好些年。”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早晚有一天你会明白,过去的事不怪你。”
“10年前你才多大?口气不小。这些你怎么会知道?”
谢凌浸在水里的手一滞,又见他轻俏地冲孔笙挑了挑眉:
“因为我是锦、衣、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