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云娘 ...
-
下一刻,身后人将他扳得面对面,凑上去吻他,还用有些喑哑的低音:
“别总是想着对别人好,让我好好疼疼你。”
“受不了你对我这么好,从来没人这么待我,所以,我……”
谢凌今天话特别多,萦绕在孔笙耳边,刮擦过心里最温暖的地方。
孔笙越激动越说不出一句话,他的全部感触都在谢凌用手来回细细密密折磨的地方。
“就是想让你知道,你是我的,慕竹,你是我的,除了我,没有人有资格这么待你,没有人视你比命重要,只有我,慕竹——慕竹——”
谢凌一遍又一遍叫着他的名字“折磨”他,这还不够,他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刮擦着耳膜。
“笙笙,喜欢吗?”
“……”
孔笙根本没精力听他问什么,只咬着嘴唇不说话。
“都这样了,还、嘴、硬。”谢凌用重音顿开话,手上力气跟着加重。
孔笙突然抓了谢凌动作的手,露出痛苦神色,浑身绷紧像过了电,背脊一道惬意通透的凉。
“从前和以后,没有人给你这样的满足,除了我,只有我。”
孔笙额头被汗浸透,浑身湿漉漉像从水里刚捞上来,晾了许久终于解了汗,就挣扎着要起身去洗。
“别着凉,躺好了给你擦。”
孔笙好不容易没被情潮淹死,再听他声音,又受不了了。
“别说话万霄。”
“怎么了?”
月色入户,就算没掌灯,也照得人眼底泛光,孔笙像个初夜的小媳妇一样难为情,别开了眼说:“一听又……”
谢凌会意,黑暗里轻笑了一下。
“……去备水,我冷静下。”
谢凌走到院子里,拎起一桶水把自己从头到脚浇透,站着喘息良久,才一个人坐在青石桌前看下弦月慢慢西沉。平复了些,才起身往卧房里去。
刚闻见房里浓重的麝香气,想起孔笙被自己折磨得话都说不清,呼吸又急促起来。所幸孔笙借着舒缓的劲儿睡着了,谢凌只把薄被给他盖了,硬着头皮拿出他脏了的里衣,就出了门。
他将衣服摁到盛满水的盆里认真洗起来。
翌日天光大亮,孔笙才醒过来,差点误了公差,早饭是谢凌追出门塞给他的俩包子。
“放了衙去接你。”谢凌一边扶他上马车一边嘱咐。
没想到傍晚接回来的,除了孔笙,还有个1000瓦的电灯泡岑毓。只是当日在朝堂上岑毓帮他俩说话,谢凌不好让他滚下车。
夜里,他们一道去了慈恩寺。
“了空大师,您救沈平山的时候,知道他的身份吗?魏忠贤为何死咬着他是永明旧人?”孔笙喝一口莲子心茶,先问道。
“当年他和一个女子被追杀,走投无路晕死在敝寺门口,也是造化,阿弥陀佛。”了空双手合十闭眼念了句。
“去年腊八节,贵寺混进了漠北探子,您可知情?”岑毓又问。
“我佛普度众生,京城里漠北施主不在少数,来此地烧香拜佛不稀奇。探子?可是出了什么事?”
“岑侍郎,你当日又为何来这寺里?平日你又不吃斋念佛的。还有你母亲,长公主殿下,那日来作什么?”谢凌说了入寺第一句话。
岑毓被这么没来由的一问,居然有些张皇失措,茶杯的水都抖洒了。
“大指挥,你手底下听记那么仔细,我们说什么做什么自然逃不过你的法眼,查查就是了。”
“不,我要你亲口说。”谢凌逼视着他的眼睛足足有一分钟,岑毓最后别开了眼。
“万霄,你这是作什么。咱都查到当日下毒的宫人了,别逼子望了。”
了空慢条斯理给大家添茶,他因为瘦,脸上皱纹沟壑纵横,细看有些枯瘦的吓人,尤其那双手,像两个尖细的铁耙子,像连端茶的力气都没有。
谢凌却要抓住岑毓的心虚趁热打铁:“既然投毒跟你没关系,那小侯爷为何遮遮掩掩的?你来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
“谢凌,我再说一遍,别叫我小侯爷!!!”岑毓气得站起身来,孔笙和了空惊得说不出一句话。
孔笙狠狠瞪了谢凌一眼,又把岑毓拉到座位上坐下:“他就那个臭脾气,干嘛和他一般见识?”
了空只不动声色添茶。
四人沉默,谢凌若有所思地吹着茶盏里袅袅的蒸汽,似乎在等什么。
“我那日来寺里,是也听到了‘永明旧人’的消息,说他躲在寺里。我母亲当年的事,想必慕竹都同你说了吧?”
谢凌点头。
“敢问大师,您认识我母亲吗?”
了空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然而也就半秒,他的声音平静如常:“嘉和施主是庙里的香客,见过几次,不熟。”
“那您是什么时候来到这座庙里的?”
了空煮茶的手顿了一下,被谢凌捕捉到,又慢条斯理道:“崇安三年。”
“大师您来之后,有没有常来寺里的香客?”岑毓紧着问,他想查慈恩寺是不是探子经常集会的窝点。
“阿弥陀佛,不少。我写个单子给世子。”说完,他看了谢凌一眼。
等单子列出来交到谢凌手里,谢凌眸子里突然一阵森寒,其中有个名字他再熟悉不过:云娘,那是他的养母。
虽然云娘在他6岁时候就病死了,但此前她的确和慈恩寺来往颇多,要不然也不能把那么小的谢凌收养到。
出慈恩寺,岑毓便要揣起名单回府,被谢凌一把抓住:“给我抄一份,叫锦衣卫去查。”
“还有,那老和尚说他崇安三年到的寺里,你跟户部的人熟,也核实一下。”
两人在孔府门口下马车,魏都和林寒江已经等了许久。
“主子,沈平山最近动静忒大。听记来报,昨儿个他叫了几个练家子蒙头出门,他个老狐狸,兄弟们跟了没一盏茶功夫就丢了。”
“在哪丢的?”
“玄武大街得月楼门口。”
谢凌和孔笙:“!”
给他们送信的居然是沈瞎子。
“还有个事儿,魏忠贤刚拿着圣上手谕来卫里调档,非要查永明年和崇安初那些听记。来就来,还把咱锦衣卫全叫到院子里搜身!没吊的玩意儿装鸭公,我日他亲娘!”
谢凌冷冷扫了魏都一眼骂了句:“你脑子让唾沫星子冲跑了?带着兄弟们,最打紧的是什么忘了?!”
“护他们周全。”魏都声音立马低了16度。
“作为一个代指挥,被一顿羞辱就炸没了理智,自身难保,还怎么护兄弟们?走时我就说过,凡事忍让,尤其东厂。”
“主子,这也不能全怪魏都。魏忠贤这回有备而来,像要把咱一锅端了,才这样羞辱咱们。你可要趁早回来啊,要不,迟早出大事!”林寒江忧虑道。
“他最近都有哪些动向?”孔笙说。
“去了户部查主子办过的所有案子,还调了主子的档,8月初八岑贵妃生辰,据说他在准备隆重的生辰礼,还……”
谢凌心里盘算良久,才同大家说:“是时候主动出击了,不然咱们迟早被魏忠贤和赵元祚搞死。”
“但出击前,我要跟你说件事。”他拉着谢凌进了府。
“我的养母,她叫云娘。”
孔笙过目不忘,已经把此前了空的香客名单一一记下,他平静的看着谢凌,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她是个贫穷的漠北女子,来京城嫁了个老实本分的汉人。魏忠贤如此大张旗鼓的羞辱锦衣卫,还有吞并的野心,怕不是要拿这个诬陷我。”
孔笙食指有规律地在大腿上轻叩了一阵,突然停下:“也就是说,你的养母是漠北人,取了个汉人名字,还是常去慈恩寺的香客。万霄,你觉得这正常吗?”
谢凌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挣扎,但他不得不承认,要说纯属巧合,任是谁都不信。
“她……早死了。当年我在她坟头睡了7日,心想她知道我在,一定能活过来打我。”谢凌答非所问的嘲笑自己。
“那时候还小,她身体一直不好,情绪不稳定,我又调皮,就老是挨打。有一回她拆了一封信,然后凶神恶煞看着我,要掐死我,幸好我养父撞见。她经常骂我是怪物,是吾呼勒。”
吾呼勒是该死的人。这样的诅咒加在五六岁的孩子头上,尤其出自养育自己的母亲口中,残忍至极。
孔笙一把将谢凌搂紧,良久,捧着他的脸看着他满是泪的眼睛:“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不配养你。”
谢凌凄然的摇了摇头:
“也有好的时候。记得有一回她抱着我读书识字,一抱就是一下午,我太困睡着了,她把我摇醒以后不由分说就打手板,打着打着自己倒哭了起来。”
“万霄,我不知道怎么让你放下这些伤,但你跟了我,我就不能让你再受到丁点伤害和委屈。”
他抱着谢凌,轻拍着他的背,抚摸他乌黑油亮的后脑,哄孩子似的说:
“想哭就哭,没人看见也没人听见。”
谢凌本来有些哽咽,听他一说,突然抽着鼻子撒起了娇:“你能”,
“要不,你把我耳朵堵了,眼上蒙块布。”
“扮驴呢。”
“随便什么都成,只要你开心。你要骑,我也没意见。”
谢凌“噗”一声笑了出来,他想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