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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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逾白安静的垂眼坐在李青燃的病床前，手指间的信纸却在簌簌颤抖着。
李家父母早已哭成一团，但李青燃却再也听不到了。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脸上有淡淡的笑容。
一周前，他就已经写好了给每个人的离别信，薄薄的一沓，就搁在床头柜上。
信封上写着收信人的名字，字迹有些歪歪扭扭，看得出来是在尽力维持笔迹的原状和下笔的流畅。
她的目光一字一顿，无声的在心中将李青燃留给她的最后一样东西念了出来。
“季逾白同学，请允许我这么官方而正式的叫你的名字，因为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做。
曾经，我总是认为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待在一起，所以我并不觉得与你一起的时间有多么珍贵。可当我真的生了病，时日无多的时候，我才恍然发觉，原来我们面对面坐在一起的时间竟这样短暂。
之前和你一起看电影，你说你总是羡慕电影里的主角互相写信，觉得那样很浪漫。当时我找不到一个由头去满足你的小小仪式感，可是现在，我有了，虽然这封信叫做\'遗书\'。
小白，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
其实我并不是不想和你见最后一面，可是，我听说一个人临死之前总是很丑，你这么胆小，我想还是不要让你见到比较好。之前你做噩梦惊醒的时候总是给我打电话，以后我不在了，你千万记得别再给我打去了，万一要是真的被我这个鬼接到了，估计又要把你吓得不行吧。
我最最遗憾的，除了没有给父母颐养天年之外，就是还没有和你好好的聊一聊。
我们认识短短十余年间，你总是那样活泼明媚，就如同一束灿烂的阳光一样，照亮了我寡淡无聊，几乎可以算得上是黑白色的人生。
我从始至终，一直都很感谢你。
之前，你总说你有点黑，有点胖，腿不够长，对自己哪里都不太满意。但我一直都觉得你很好，之前和你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从来都不是敷衍。
或许还有一句话没说完，但我实在没有勇气说出口，所以也就不用我这将死之人连累牵绊你了。
小白，好好的长大、学习、工作。不论以后结不结婚生不生子，你都是这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姑娘。
我已经没有了拥有这些的机会，所以我希望你能平安喜乐的度过这一生。我没有拥有的那些快乐、幸福，就全部送给你吧。
最后，希望你能一直自在快乐，永远不被任何人任何事所困扰。”
信的落款没有日期，只有“李青燃”三个字。
季逾白的眼泪簌簌而下，她知道李青燃从始至终都没有说出口的那句话是什么，她知道。
她俯下身，努力的克制着哽咽，轻轻的凑在李青燃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话。
说完了，直起身，季逾白将信仔细的沿着折痕折好，放进口袋里。
“再见。”她和他道别。
大步走出门，季逾白看到梁盏盏和杨帆就站在门外。
她有些勉强的扯起唇角冲他们俩笑了一笑，“盏盏姐，杨帆哥，我走了，再见。”
目送着女生的背影进入电梯，梁盏盏仍旧死死的拽着杨帆的衣袖，像是一松手他就飞走了似的。
杨帆挣了一下，没挣开。
他拧起眉，“怎么了你。”
梁盏盏抬起眼看杨帆，“杨帆，你不会死的对吧？”
杨帆满脸无语的伸出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脑袋，用力的钳了两下，“您别咒我成吗，我这不是活蹦乱跳活得好好的。”
梁盏盏依旧不松手，两人像是连体婴一般走来走去。
直到她跟着他走到了外科诊室外，杨帆终于无语的看了她一眼，“松手啊，难不成你还要跟着我上班？”
梁盏盏像是刚回过神来似的，呐呐“哦”了一声，这才松开手。
杨帆看她一眼，抬脚就要往科室里走。
但刚迈一步，他又缩了回来，看了一眼像只呆鹅一样站在那的梁盏盏，自暴自弃般询问：
“下班之后咱们俩一起走？”
梁盏盏短暂的回过神，兴高采烈地答应：“好啊好啊。”
杨帆简单的一摆手，“走了。”
今天是周五，回到家之后，黄樵子幽幽出现在微信上给她提醒，尽职尽责的当了一个报时的百灵鸟。
黄樵子：温馨提醒，明天就是卓然先生约你出去玩的日子
梁盏盏放下手里刚拆了一半的信，拿起手机：差点忘了……
黄樵子：正好明天出去走走，舒缓一下身心。大不了就嗷嗷哭一场，千万别憋在心里翻来覆去的想，知道不
梁盏盏：知道的，樵子，你放心吧
黄樵子：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放下手机，梁盏盏又开始认认真真的拆信——李青燃也给她和杨帆一人写了一封。
入目，就是李青燃有些凌乱的字迹。
“梁盏盏学姐，你好。
在写下什么实质内容之前，我想我要先和你道一声谢。自从我生病以来，你忙前忙后，替病弱的我安抚父母，又回来陪着我，我十分感激你的恩情。
……
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该说再见了。
祝福语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么只好留下衷心的祝愿。祝你以后顺顺利利，万事大吉，身体健康。
李青燃。”
他洋洋洒洒写了一整页，有的区域笔迹十分模糊，有的时候又清晰，不难看出是一点一点写就，中间也许经历了不少磨难和痛苦。
梁盏盏小心翼翼地将信塞回信封，将它夹在了一本书里。
小喵扒着睡裤一点一点爬了上来，梁盏盏伸手一抄，将它抱在了怀里。
抚摸着热乎乎的小喵，她直到现在才有了一些踩在地上的感觉，向后靠在椅背上，长长的将胸腔里的一股闷气吐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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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卓然准时发来了消息：午觉睡醒了吗，我去接你？
梁盏盏用左手挖着梁元义刚买回来的冰激凌，右手打字回复：好
卓然：不着急，我还要一会儿才能到
吃完冰激凌后，她擦擦嘴巴，又简单的补了补妆，结果刚下楼就看到了懒洋洋靠在车上的卓然。
梁盏盏小跑到他旁边，有点愧疚：“等很久了吧？”
卓然摇摇头，笑了一下，“没有，也刚到。”
他转过身给她拉开车门，梁盏盏道了声谢，小心翼翼地弯下腰坐了进去。
背对着车，卓然忍不住深呼吸了一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和耳朵，又趁梁盏盏没注意，低头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淡定！一定要淡定！不能露馅！
就这样，他带着脸上的五个手指印上了车——如果卓然能发现，一定会恨不得钻到车底下去。
但梁盏盏此时也没有心情顾及他，她甚至根本不敢往旁边看一眼。
“我们先去别的……地方玩一会，然后，再、再去、再去吃饭。”卓然强装镇定。
梁盏盏点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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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梁盏盏终于从紧张状态放松了下来。但放松之余，又不免有些小失望——原来真的不是告白，就是一个稀松平常的聚会。
就在她想喘两口气的时候，卓然忽然说道：“我带你去个地方好不好？”
梁盏盏的心立刻又提了起来，“好。”
两人在胡同里转来转去，最后爬上了一个小小的、有些简陋的天台。
从这里往远处看，可以能看到鸣川市的万家灯火。那些小光点像烛光一样明明灭灭，那是无数个家庭组成的浩渺星光。
梁盏盏格外专注的眺望着远方，都有些入了神。
卓然也不说话，只是偶尔看她一眼。
直到身后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她才恍然回过神。梁盏盏下意识朝声音出现的望去，却只看见了一个模模糊糊的黑影消失在了楼梯处。
她茫然地朝旁边挪了挪目光，却一下子看到了身后变了模样。
原本天台上是黑乎乎的，上来时还需要相互搀扶着才不至于摔倒。但就这么短短几分钟，栏杆上却突然缀满了小小的灯。它们莹莹的闪烁着，一直顺着晾衣杆向上蔓延，仿佛要和远处的景象融为一体似的。
梁盏盏呆呆地看着，一时间忘记了呼吸。
心脏若有所感的剧烈跳动起来，仿佛有一股热气从身上升起，烫得她整个人都灼热了起来，浑身也开始不自在。
隔着一层栏杆，有一大束花悄悄从楼梯上升起。
卓然往旁边挪了挪脚步，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将它藏在了身后。
将花递上来的人还悄悄伸出手在他的大腿上擂了一下：加油！
趁着梁盏盏还在往那边看，卓然将花转移到前面，轻咳一声，叫她：“盏盏。”
梁盏盏没敢回头，“嗯？”
卓然眼一闭心一横，双手将花束递到了她的面前。
眼前陡然出现一大束花，梁盏盏吓了一跳，飞快的回头看他一眼，心脏跳得越来越快。
她用力平复了一下呼吸，抬起眼朝卓然望去。
他的眼睛专注而温柔的看着她，轻声说：“要去那边看看吗？”
梁盏盏怀里抱着花，低垂着头，重重的点了点头。
走到小灯旁边，卓然的脸变得清晰了很多，就连涨红的脸和通红的耳朵都可以看见。
他张了张嘴，还没说话，眼圈突然就红了。
梁盏盏目光大震，结果一说话也结巴了：“你、你、你哭什么呀。”
卓然在心里咬牙切齿的骂自己，一说话时声音里带的哭腔把他都吓了一大跳：“没、我没哭。”
明明已经排练过那么多遍怎么还会紧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盯着梁盏盏璀璨的眼，卓然只能使劲深呼吸才没有窒息而亡。
他一开口，脑海里原本背得滚瓜乱熟的稿顿时烟消云散。
大脑一片空白，卓然只能硬着头皮临时想流程。
第一步是什么来着……
他急促的呼吸着，大脑飞速搜索——
对！跪下！跪下！
紧张之下，卓然突然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他混乱的想了想，却死活想不起来有什么不对。
于是卓然就这样保持着双膝跪地的姿势，无比认真的开始告白：“盏盏，我喜欢你。我喜欢你的每个样子，吃饭的、工作的、开车的、发呆的。不管是清晨的日出，还是下午的晚霞，抑或是满天星辰的夜晚，我都想和你一起度过。我喜欢和你一起吃早饭，喜欢和你一起逛累了坐在凳子上打瞌睡，喜欢晚上和你一起坐在高高的山坡上看飞机起起落落。因为嘉与，我们得以相识，或许也是因为嘉与，我才能认识一个这样好的你。”
说到最后，他已经哽咽了：“盏盏，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他一字一顿的说，像是在许下这世间最真诚的誓言。
说完了，卓然抬起头，眼睛里的水光粼粼闪动着。他哭了。
梁盏盏看着他，心跳声仿佛已震耳欲聋。
良久，她轻轻地说：“你站起来。”
卓然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手忙脚乱的站起来，急切地补充：“我、你、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那我就还当好——”
这时，梁盏盏忽然向前一步，主动的张开手，抱住了他的腰。
女人温温热热的身体就窝自己怀里，卓然身子一僵，有一瞬间差点忘记呼吸。
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回抱住她，手臂紧了紧，让梁盏盏抱得更轻松一些。
梁盏盏伏在他怀里，鼻尖萦绕着的都是卓然身上的沐浴露味道。这味道令她安心，令她总是情不自禁的想要微笑。
“我愿意。”她闷声闷气的说。
（第五卷，完）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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