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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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枝头上蹲着一排圆滚滚的麻雀，正在叽叽喳喳闹个不停。
暖融融的日光顺着窗户洒进屋里，将办公桌上摊开的病历表照得发亮。A4纸纸面上印着惠仁医院的院徽和详细患者信息，右下角住院医师的签名俊秀飘逸，透着一股如同小白杨般的生命力。
而签名的主人此刻就蹲在饮水机前，满脸坚毅地看着热水一点一点的将水杯注满，心想这医院新进的高科技就是好，省心省事还省力。
“盏盏，早，吃早饭了吗？”
轻快女声从门口传来，梁盏盏抬起头，笑着说道：“思文姐早。”她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速食冲泡碗，“没吃呢，这不刚打算先泡个馄饨垫垫。”
“那正好，来，”蒋思文往前一步进到门里，把手里提着的三个塑料袋放到桌上，语气里颇为得意，“百年一遇的煎饼摊终于在医院门口被我碰上了，想着你们没准还没吃饭，就顺便带了仨。咋就你一个人在，那俩小朋友还没来上班呢？”
“谢谢，”梁盏盏拿起其中一个煎饼，冲着蒋思文眨了眨眼，“昨天我值夜班，就让他俩先回了。反正咱们科一直以人文关怀为四字宗旨，实习生也不用跟着带教老师值夜班。他俩在这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回家撒欢。”
“也是，”蒋思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等我带的小同学来报道了，我也要力争做一个人见人爱车见车爆胎的好老师，绝不当压榨人的蒋扒皮。”
“你也要带实习生啦，”梁盏盏打开塑料袋咬了一口还热着的煎饼，好奇问道，“什么时候来？。”
正好她前几天还在愁柳霜和陈晨俩小可怜孤零零的在这边实习也没个伴，结果现在又要新来实习生了，苦恼她数天的问题直接迎刃而解。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主任跟我说好像就这两天吧……”蒋思文思索片刻，又话锋一转，“对了，你知道卓然吗？就是得了世界冠军那个。我听我在康复科的同学说他好像要来咱们医院做治疗。”
梁盏盏：“卓然是谁？”
“就是前两年冬奥会那个雪车运动员啊，你不记得了吗？之前他比赛的时候咱们还一块看过呢，”蒋思文依言拿出手机，打开搜索软件找给梁盏盏看，“喏，就他。”
于是梁盏盏暂时和美味的煎饼告别，满心好奇的低头看向蒋思文手指指向的地方。
手机屏幕上，那个叫“卓然”的男人正在朝着镜头微笑。他的头发不服帖的支棱着，眼睛微弯，红色运动服勾勒出他劲瘦精悍的肌肉轮廓，脖子上挂着的奖章闪着金灿灿的光芒。
这人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照片定格的那一瞬，正从他神采奕奕的眼睛里流露出来。
梁盏盏端详了他一会儿，终于心悦诚服地点点头，给出点评：“和他的名字一样。”
“是不是很帅，”蒋思文见状，开始积极撺掇她，“不然咱俩下午去看看世界冠军的真容？”
“不了，”梁盏盏摇头，继续啃煎饼，“下午我有个新病人要来，还要跟家属谈话呢。”
“好吧，”蒋思文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不过没几分钟她又重燃希望的冲梁盏盏捏了捏拳头，“不过也没事，康复科跟咱们离得这么近，万一你去跟家属见面的时候就能碰上呢。”
梁盏盏严肃的点点头，附和道：“你说得对。”
其实她对像参观大熊猫一样观看世界冠军并不是很感冒，不过谁想到这事还就真让蒋思文一语成谶，只不过当时的她并不知道罢了。
下午午休后，梁盏盏把桌子上的U型枕塞回柜子里，又将今天上午刚打印好的病历表翻出来，抬头招呼柳霜和陈晨，“走，家属谈话去。”
走出安宁疗护科的办公区域，三个人如往常一样右拐进入电梯准备下楼。梁盏盏站在电梯右边，按下1层按钮，好整以暇等待着电梯下行。
就在电梯门关闭的前五秒钟，一只手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了缝隙里。电梯感应到有物体出现，随即重新打开大门。
来人带着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一双沉静的黑色眼睛。他迈进门里，脚下有些跛。
出于对病人的人道主义关怀，站在按键旁边的梁盏盏顺口问了一句：“几楼？”
黑衣男子站在电梯中央，距离她不足半米的位置。听到梁盏盏出声，他侧过头，先看了一眼控制屏上亮起的按键，随即又看向说话的人。
面前的女人身着一件干净的白大褂，鹅蛋脸白里透红，杏核眼亮晶晶，柔顺长发扎成马尾披在脑后，看不出具体年纪，倒像极了学校里从小到大都备受老师信赖的乖乖牌优等生。
卓然再结合一下这家医院的现实情况，在心里认真点头，更加肯定自己的推论。能当上医生的人自然学习很好，更何况这家鸣川市最有名的私立医院里的医生。
“一楼，谢谢。”他礼貌回答，尽管现在控制屏上亮起的圆钮已经是1。
见面前男子呆愣许久终于给出最终答案，梁盏盏点点头，将手重新塞回口袋。
几分钟后，电梯停在一层。梁盏盏先行按下开门键，友好的示意黑衣男子先走。
“谢谢。”他简短道谢，然后抬脚匆匆离开。
走出门诊大楼，梁盏盏一边翻着手里的病历表，一边叮嘱柳霜和陈晨，“这次病人的KPS有40，虽然在咱们科里算是比较轻的，但是是胃癌中晚期。所以不管KPS有多少，病人和家属还都是很痛苦的。咱们待会过去也尽量别刺激人家，知道不？”
两人同时认真点头，异口同声道："知道了。"
患者名叫叶梅，女，54岁，胃癌中晚期。经肿瘤科室及安宁疗护科室医师评估，KPS得分为50，需要较多帮助和经常的医护助理。参保患者及家属愿意并同意接受安宁疗护模式，患者及家属确定不再接受手术等创伤性治疗和放疗、化疗、靶向药物等治愈性治疗。
梁盏盏反复在心中读着病历上印着的这一小段文字，伸手轻敲面前谈心室的大门。尽管她已经工作五年，但直到现在仍觉得世事总无常。
吱呀一声，门开了。
里面站着的人披散着头发，脸上画着浓浓的烟熏妆，乍一看和梁盏盏小侄女万圣节cos的女巫有几分相似之处。
梁盏盏从业这么多年，各种各样的家属见得多了，但还真唯独没见过叶梅这位家属这种……别具一格的。
“我叫叶锦仪，”四人在谈心室柔软舒适的皮沙发上坐下，别具一格的家属主动开口介绍，“我妈就是叶梅。”
“好的，叶小姐，”梁盏盏客气点头，合上了手里的病历表，“我叫梁盏盏，也是以后叶女士的主治医师。叶女士的病情我这边已经了解了，今天约您来就是为了再了解一下您二位的详细情况，如果有冒犯的地方您及时指出。”
“理解，”叶锦仪拿起桌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大方说道，“你说，我回答就可以。”
梁盏盏微笑了一下，“嗯，那我们开始。”
一番交谈下来，梁盏盏得知叶梅在叶锦仪几岁时就已经离异，前夫，也就是叶锦仪的父亲现在在国外。叶锦仪目前是待业人员，之前在酒吧当DJ，自从母亲的病情愈发严重后就辞了工作专心照顾她，目前是用这些年来攒下的钱支付各种费用。
“我们家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叶锦仪摊了摊手，“梁医生，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嗯……”梁盏盏摇摇头，但随即又望向叶锦仪，“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叶小姐，您对您母亲的病情，抱以什么态度呢？”
比起之前的迅速给出答案，叶锦仪这次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我觉得，我妈是不会死的。也许就会在某一个瞬间突然开始变好，直到恢复到原来的状态。我爸离开我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什么叫离别，现在我也不想知道。”
梁盏盏的笔尖一顿，“这样么。”
叶锦仪笑了笑，“嗯，就这样。”
“好，我知道了，”梁盏盏合上本子，“有需要的话您随时按铃，需要陪护床之类的必须物品可以找护士站要，明天早上我再来查房。”
叶锦仪应下来，“麻烦了。”
梁盏盏从沙发上站起来，摇摇头，“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这是我们的职责。”
“每次跟病人家属见面，我都觉得心里特憋得慌，”直到走在走廊上，柳霜才把胸腔里积压的气体呼出去，语气丧丧的，“明明我们叫‘安宁疗护’，却为什么老是有这么多苦痛呢。”
走在一旁的陈晨也是不断长吁短叹，看起来和柳霜是一样的想法。
梁盏盏拍了拍两人肩膀，安慰道：“不管开头如何，但他们的结尾是‘安宁’的。比起那些痛苦的在ICU里离开的病人来说，他们已经算是很好了。别难过了，打起精神来，还有很多个病人等着我们呢。”
话音刚落，柳霜勉强挺直腰杆，陈晨也暂时昂起胸膛。
从谈心室出来，三人在病区里又转了一圈，回到科室时已经接近下班时间。
“也快到点了，”梁盏盏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开口放人，“你俩先撤吧。”
等送走两个丧得如同向日葵失去太阳般蔫头搭脑的小同学，梁盏盏简单收拾下工位，拿起车钥匙准备下班走人。
[还算可以的一天结束了，希望明天会更好0.0]
走出门之前，梁盏盏拿起笔，在科室内立着的小黑板上如是写道。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