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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夜半临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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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姝的肚子越来越大,孟言谦休沐时多半在陪她,有别的大人邀约,他总露个脸便回来,像是怕错过邓姝生产似的,还让太医日日过来给她请平安脉,又严正叮嘱飘雪、踏雨、丹草、芸香,她的饮食全部都在明德堂的厨房里做,也经常陪她在园子里散步,羡煞了旁人。
邓姝猜想,他生母在生他时发生了难产,因为如此,他才格外慎重看待她的临盆。
时序入夏,木少阳也迎了邓妙进门,偿了他的宿愿。
邓妙顶着诚国公府二奶奶的头衔,时时往孟家跑,姊妹两人说起当日她们二哥与宝琴公主大婚那日,她们两个少女的闲聊被假山石隙里的两名男子听了去,如今她们分别嫁给了那两个人,都觉得缘分天定,实在奇妙。
“妙儿说,如果二爷没听见我们的对话,也不会与邓娇退婚,言谦你若没听见我们的对话,也不会兴起求娶我这个小小庶女的念头。”
邓姝一笑,“所以了,那场婚宴何止改变了二哥的人生,也改变了我们四个人……不,应该是五个人才对,邓娇至今都无人上门说亲,唯一上门说亲的是让她做填房,她当然不肯,左氏真是愁死了。”
打从言谦知道她的真实身分,在他面前,她说话就不拘束了,不称邓娇为姊,也不称左氏为母,她的心机、她的喜怒,在他面前不假掩饰,不必担心他会瞧不起她的小奸小诈,也不必佯装她的心灵有多高贵,她是凡人,有讨厌的人,希望讨厌的人得到报应,这些都再正常不过。
前生她自喻高洁,自认品格不凡,她要做出淤泥而不染的奇女子,从不屈服于权势的气焰,而她最后得到了什么?
不过是红颜薄命罢了,她从不知道原来平淡的日常如此幸福。
“那么娘子可曾想过——”
孟言谦目光闪烁,极是开怀地道:“若是没有为夫扇动宝琴公主嫁人,也不会有让我们相遇的那场婚宴了。”
邓姝仔细一想,确实如此。
“我都不敢回想,若是你没有出现,我让左氏随便嫁给了林十五会如何?”
孟言谦面不改色地道:“如今怕是在守寡了。”
邓姝瞪大了眼,“难道……”
孟言谦点了点头。
“他有眼无珠,在天香寺调戏了乐亲王府的悬月郡主,让郡主侍卫活活打死,林府也不敢追究,草草将人下葬,此事不了了之,京城百姓,许多家里有女儿的都额手称庆,再也不必担惊受怕,怕那无赖上门来强抢民女逞自己□□了。”
邓姝叹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她抬头,孟言谦也正看着她,两人对视的眼里,显然都同时想到了孟伯康。
如今他算是得到了报应吗?
失势被拔了官职后,孟伯康从云端跌落谷底,往日巴结着他、奉承着他的一干朝臣全倒向了如今的太子杨青,他是彻底的垮台了,尽管敬国公府爵位尊荣,可谁看不出皇帝是明着在冷淡孟伯康呢?
失了皇帝的宠信,要翻身也难了。
邓姝知道,孟伯康多次要求孟言谦在太子面前为他美言几句,妄想着皇上此时不待见于他,太子登基后他还能改写局面,只要太子肯重用他,他就能有一番作为。
孟言谦表面上不置可否,事实上一次也没在太子面前为他美言过,不用说美言了,他全无保留的告诉太子,废太子宫变一案,就是孟伯康和孟言谈所主导,这两个人万万不能用。
太子自然是极为诧异了,而孟言谦一句“为国为民,大义灭亲”,便赢得了太子的敬重。
不过,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一个自私自利,眼中只有功利,没有他人,也没有亲人之人,甚至能为了前程,下毒谋害才刚为他生下儿子的嫡妻,让刚出生的孩子就没有了娘亲。
又因为那儿子既病且弱,没有丝毫利用价值,他便长年对亲生儿子不闻不问,任由他被继室打压,等这儿子功成名就了,他才记起他的存在。
这样的人,仅仅只是拔除了他的官职而已,他还是过着衣食无虞的生活,他还是能领俸禄的国公爷,实在是老天没眼。
可他毕竟是孟言谦的父亲,是老太君看重的长子,若是揭发了孟伯康的罪状,老太君怕是第一个受不住,肯定会倒下,而孟言谦做为儿子,也不能真的亲手把他给逼死,因此纵然心尚有不甘,也只能这样了。
她挺着肚子费力的起身,走到孟言谦身边,纤手轻轻落在他肩上。
“不要想了,或许也是时候未到,想多了,只是折腾自己的心罢了。”
她知道孟言谦对孟伯康没有半分亲情,是顾及老太君才留了几分情面,皇上早赐了左丞府给他,若是老太君不在了,他肯定会搬离国公府的。
“姝儿,我答应你,眼下我什么也不想,祖母百年之后,咱们就离开这污秽不堪之地,分开单过,你想怎么过日子便怎么过日子,不必受任何人的约束。”他摸着邓姝的肚子说道。
“自然是好的。”邓姝打个哈欠。
“不过我也希望老人家长命百岁。”她真心诚意的说道。
老太君已接纳了她,如今也打从心里疼她,过去没有老太君护着,也没有如今的孟言谦。她爱孟言谦,故对老太君也是爱屋及乌,况且老太君在她孕期,不方便伺候孟言谦的期间,都没有提起要她给孟言谦找通房之事,可见是也是照顾她的。
“我看你是困了。”孟言谦起身扶着妻子往床走去,邓姝的肚子大得出奇,怀胎七月时,他已不敢随意抱起她了。
他扶着邓姝躺下,替她盖好被子,轻轻帮她捏按太阳穴,柔声道:“拖着这么大一个身子,真是难为你了,等小家伙出来,我定要向皇上告假,带你四处游山玩水一番,以慰你怀胎的辛劳。”
邓姝闭着眼笑道:“我记着了,可别食言。”
他也笑,。“自然不会。”
夜半,他听到邓姝在呻吟,他原就浅眠,这半个月来又到了邓姝的产期,他更加警觉,是以邓姝才哼了两声他便惊醒了。
他很决坐了起来,先去摸路佟的额际,在出汗,他心里一紧。
“姝儿,可是要生了?”
邓姝一脸的痛苦。
“肚子……胀痛……很疼……”
太医说月末才会生产,如今才过月中,她也没心理准备,初痛起来的时候,她还想忍忍,到天亮再唤醒孟言谦,她想让他好好睡一觉。可刚刚她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涌出,实在忍不住了。
“别怕!有我在!”他紧紧握住她的手。
“你忍忍,我去找人帮忙!”
丹草、芸香就守在寝房外而已,他扬声一唤,她们便都急急冲了进来。
很快地,明德堂就炸了锅,院落的烛火全亮了,产婆和太医也到了,而且在孟言谦的要求下,产婆还请了三个,都是月前就请来在明德堂住下以防万一的。
这么大的动静,安老太君和崔氏自然被惊动了,柳氏搀扶着耄塞前来,议跟着一串丫鬟婆子,崔氏则是和曾绮芳一道来的,她并没有找曾绮芳一起来,是曾绮芳自己闻讯硬要跟她一块过来。
“大嫂倒是好,比我晚进门,如今都要生孩子了,我命苦,怪谁?”曾绮芳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崔氏狠狠瞪了她一眼,这个贱丫头,她竟敢故意到这里又提起谈儿不能生育之事?
打从谈儿接她回来,她辗转听闻了掉包补药的事,态度陡然丕变,变得我行我素、没大没小,平日的规矩都消失无踪,眼里简直没有她这个婆婆了。
这件事要怪就要怪老太婆,那么大动作的查真相,才会闹得沸沸扬扬,府里上下皆知,想瞒也瞒不住。
“真不知道我何时才能怀上孩子?”曾绮芳叹了口气,也不管贴身大丫鬟拼命阻止她说话,转头看着左氏。
“娘,当初夫君不是因为我过门多年无所出而要休了我吗?如今休还是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