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岁的第一天》安言生

4、第 4 章

　　“你现在住哪？”
　　启天伸懒腰：“已经租好房子了，东西也布置好了。”
　　“那你昨天还睡大马路？”
　　“想一个人待会。”
　　“现在呢？”
　　启天没听懂：“嗯？”
　　“现在也想一个人吗？”
　　启天敛起笑容，一脸迷茫：“我也不知道。”
　　“你知道我喜欢你吧。”
　　“嗯？”启天没注意，回过神直视习哥的眼睛。
　　“你知道……”习哥凑过身，启天也往后退，“我，喜欢你。”
　　启天愣了一下，“别开玩笑了，习哥。”摇着头仿佛就可以否定这件事。
　　“你知道为什么我买的房子在12层吧？”
　　“不……知道。”盯着习哥的眼睛启天已经放弃了思考的功能。
　　“因为我在你12岁的时候遇见的。”习哥声音逐渐放低，好像只能凑到耳边才能听清，双手压在启天两侧，启天已经躺在沙发上，退无可退，开始四处看有没有能脱身的办法，习哥垂下眼眸，叹口气，覆上启天嘴唇。
　　启天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想起习哥说过，“你们女生怎么亲嘴的时候都爱闭眼啊，2班的那个长头发的，5班戴眼镜的，8班爱穿丝袜的那个，都闭了嘿。”
　　“噫——”刚上高一的启天和初一的万习坐在操场看着放学的同学经过，启天用眼神表示了鄙视。
　　现在万习却闭上了双眼，自己更像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个人。
　　万习睁开双眼，缓慢起身，像是在确认什么，一直注视着启天的双眼，忽然抬起手靠近启天的脸颊，启天受惊般挡着，万习皱眉轻抚右边的脸颊：“怎么不跟我说。”起身去拿冰袋，启天有些不自在地坐起身，万习用毛巾包裹冰袋后贴上脸颊，“想吃什么？”
　　启天还没有认清局势，结结巴巴的：“都行。”
　　“我跟伯母报个平安，放心，其他一律不说。”万习当面播出电话，“阿姨啊，天姐在我这呢。嗯……嗯……没事，嗯……知道了，我会劝她的，好……好……”
　　电话挂断，“我给你下面吃吧。”
　　“啊……”启天联想到少儿不宜的画面，支支吾吾起来：“那个……就……”
　　“哈哈，我从老家带来的鸡蛋面，应该能合你口味。”万习又凑过来，“就算要做也得等我把窗帘关上。”
　　启天笑得很难看：“别……别开这种玩笑了，哈，哈。”万习揉了揉启天的头顶，还是和以前的手感一样柔软，顺滑。
　　万习只煮了一碗，端在启天面前。“你怎么不吃？”
　　“你不知道吃太饱做运动伤身体吗？”
　　启天刚吃了一口就咳嗽起来，万习拿纸温柔地擦拭嘴角的汤渍，启天准备跑路了：“那个啥，我要不今天回我自己那儿住，不打扰你了。”
　　“你衣服还没干呢。”启天顺着万习的手看过去，阳台的确还有衣服裤子和女士内衣在随风飘摇。
　　“那……那个下次！下次有空我就来。”启天放下筷子，感觉随时都会起身跑掉。
　　“哈哈！不逗你了，先吃，吃完了我们再说。”万习将筷子递到启天手上，启天半信半疑地吃起来。
　　万习等着启天吃完后，将碗筷放回水池，坐回沙发，“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你的吗？”
　　启天抱住沙发上的抱枕，盘腿而坐，让自己离万习更远一点，“不知道。你不是说在工作地方谈了一个吗？都准备带回家见父母了。”
　　“你看照片。”万习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拿出手机解锁打开相册，一名清秀的女生抿嘴微笑，不算端庄大方但称得上小家碧玉，“你觉得她怎么样？”
　　启天一听，这小子肯定想娶别人了，也是，上次说这事都是三年前了，三年也足够了解对方，开启下一步双人计划了，转头一想自己一个刚离婚的有什么资格给别人提意见？
　　“可以，多俊一姑娘。”
　　“你觉得她像不像谁？”
　　“谁？你高二的初恋？”因为每月，甚至每周都有不同的女生陪他上下学，压马路，抄作业，他文雅地称为“高一的初恋”、“高一10月初恋”，争取把每个女生都变成每一天的“初恋”。
　　“什么高二的初恋，”万习用手挡住眼睛，“现在呢？”
　　“你别说，你这一挡，更像了。”
　　万习气得直叹气：“他妈这是你。”
　　启天一听，仔细看了鼻子和脸型，“不像啊。”
　　万习收回手机开始翻阅相册：“我真服了你了，还有人连自己长啥样都忘了。”
　　启天笑了，心说不喜欢就不喜欢，怎么还拉上自己垫背了。
　　“喏。”一张有些年代感的照片展现在启天面前：还有婴儿肥的万习被大他一级的学长锁喉，压在身下，照片左侧被背影遮住，只看得清是穿蓝色运动服，灰色长裤，万习周围围观了一群女生，捂着嘴偷笑。
　　“嘿，有我吗就说我忘了。”
　　万习有些拘谨地指了指右上角，较远处有一名穿着校服的人正面对照相机，但只拍下半张笑脸，那时候的校服男女同款，白蓝相映成彰，看不清是男是女，更别说是谁在笑。
　　“这个就是你，”点点那个角落，“如果不是你，我早赢他了。”
　　“别乱说啊，自己班门弄斧被教训了，还甩锅。何况这是多久的事了，你是不是被别人拒绝了就见异思迁，随口胡编？”
　　“啧，”万习皱着眉往启天靠近了些，放大那个角落，“那年，你高三压力大，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做题，除了吃饭上厕所都待在卧室，要是碰上阿姨上班，你能一整天不吃不喝，把自己瘦脱相了。我那天放学看见你在操场跑步，叫你好几声你都没有反应，准备跟你打个招呼，谁知道把人篮球碰掉了，那小身板还说我碰掉了他的三分，当时就把我逗笑了，他一拳打过来，我多灵活啊，不仅躲过去还给了他一拳，”说到精彩处万习还起身比划几下把启天逗笑了，“就这么打的，嚯——嘿！”
　　“那时候你过来了，我刚想跟你打招呼他从后面冲过来勒住我脖子，体育老师还在那喊‘别打了别打了！’”万习压低声线，大摇大摆的走动，把启天逗得前仰后合。
　　“哈哈，我知道了知道了，就当是我吧，”万习不服气地坐下，嗫嚅道：“什么就当啊。”
　　“好好好，就是我就是我，这照片哪儿来的？”
　　“那不是篮球场嘛，好多女的在那边看人打球，就拍下来了，然后就……就……就拿到了嘛。”
　　“牺牲了点美色？”启天开玩笑道。
　　“那可不，但还是值得的。”万习看着照片那角，点头赞扬自己这一行为。
　　启天放松地靠在沙发上，却没有忘记一开始的话题——谈了三年恋爱的女友像自己。
　　“你们现在怎么样了？”启天主动提起，准备好说出自己的祝福语，就当这家伙有恋姐癖别找上自己就行。
　　“分了。”万习随意说道，眼睛还看着照片。
　　“什么时候分的？”
　　“你打电话那天。”万习移开视线，看向启天，明明下半张脸被手机挡住还是从眼睛里看出了笑意。
　　启天有些吃惊，潜意识在提醒着自己不要问，却还是没逃过下意识：“为什么？”
　　“因为，”万习就这样看着启天，没有说出答案。
　　启天心里警钟疯狂响铃，只好生硬地转移话题：“天快黑了，我也该走了。”手乱摸寻找支力点。
　　万习看穿了启天的慌张，又扑上来，淡粉色的嘴唇一开一合：“因为她趁我睡觉的时候打开了相册，她哭着问我为什么相册里面有这么多你的照片。”万习把手机举到她面前，一张一张地划过去，不时配上解说，启天慌张了一瞬，将手挡在手机和脸之间，直视万习，逼迫自己不要看屏幕：“这是你高考前100天累倒在桌子上的照片……这是你做噩梦时的照片……这是你要去A市上大学前分别宴的……这是我跑到你学校偷拍你的……这是你和舒鑫约会的……这是你们亲吻的……”
　　启天感到阵阵害怕，觉得万习不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万习。
　　“本来我没想那么快分手的，毕竟她不说话的时候还是挺像你的，哎——”明明在叹气，神色全无遗憾，只有跃跃欲试的期待。
　　“可能是她感觉到那通电话不同寻常吧，毕竟我们已经很久都没有交流了。”万习明明只是温柔地看着她，用眼神描绘她的轮廓，却让启天觉得自己已经被锁定，眼神就像毒蛇一般堵住自己所有出口。
　　“万习……你冷静一下。”启天只能先尽力安抚住万习，他不知道自己租的房子在哪里，先离开这里再说。
　　万习仿佛看透她的想法，笑了起来，“我很冷静，只要你在。”声音越来越轻，启天有些不确定自己听没听错。
　　万习嘴角咧开，大笑道：“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一开始我告诉自己：我没钱没势，给不了你安稳的生活，他更适合你。可是我越来越骗不了自己，他凭什么能拥有你，他知道你曾经在车上被流氓摸过吗？他知道你曾被小混混拉到巷子里吗？”
　　如果说之前启天还能保持理智的话，现在的启天犹如被撒盐的蜗牛，微微颤抖，双手攥紧，瞳孔紧缩，甚至忘记了呼吸。
　　“他知道你被学长吃过豆腐吗？他知道你被醉鬼强吻过——”
　　“啪！”
　　“别说了。”
　　万习脸上印出巴掌印，笑了：“那时候他在哪里呢？”
　　“是你。”如果说小混混是被“碰巧”花盆掉下吓跑的，那学长鼻青脸肿的道歉就不是“无意之过”了，醉鬼“正好”被另一个“醉鬼”撞到垃圾堆里。
　　“你想知道那个流氓怎么样了吗？”万习用鼻子亲昵地蹭启天的鼻头，笑着说：“我太生气了，那天晚上太顺利了，连月亮都不愿揭穿我。我用你家堆砌花盆多余的砖头打破了他的脑袋，亲手踩断了他的腿，现在还是瘸着呢。”
　　启天突然胃里翻涌，推开他冲向厕所，万习不紧不慢地跟上，“可惜了，专门从家里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