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暖归乡》鹊如何

65、出城纳凉

　　金陵城难得遇到一个响晴白日的好天气，日头照耀之下水汽蒸腾，从钟山上看去只见一片雾气缥缈。虽然远远看着美轮美奂，可这城里的人却十分难捱，每个人就觉得仿佛是在一个蒸笼里面。
　　今日柳家人都早早的起了，不是因为有什么事情要做，而是被这蒸腾暑气折腾起来的，这一夜柳家上下没有一个人睡的踏实。
　　柳依房中，小环正在和柳依争白着。
　　“娘子，不可以的，真的不行。”
　　“真的好热，一点点就好。”
　　“娘子，您就别为难我了，自您病好了，夫人就不让您吃凉物了，您今天又这般。”
　　“悄悄地，就一点点，母亲大人不知道的。”
　　“不可以。”
　　柳依坐在榻上嘟着嘴狠狠的瞪着小环，小环叉着腰咬着嘴唇据理力争，这主仆二人在房中较着劲，谁也不肯退得一步。
　　“好啦，好啦，不吃就不吃，那你打一点清水来，我凉快一下总可以了吧，”柳依白了小环一眼，“我可都依你了啊！”
　　小环嗯嗯的嘟囔了几声后说道：“那，那好吧，不过只能洗下脸……胳膊也可以洗一下。”
　　柳依瞪了小环一眼，放下双手说道：“母亲是给你涨钱了还是怎得，这么管我。”
　　小环转身离去，空气留下一句话，“娘子，我没例钱的，都是随您给。”
　　柳依满世界找东西想扔过去，看见小环出了卧房，却偷偷笑了起来，昨日里凉水都不让自己碰，今日里用点手段总算能凉快一下了。
　　小环端来凉水，柳依总算是觉得舒服一点了，长长的舒了口气，靠在榻上不愿再动了，这日子实在难熬，只要动上一动就觉得一身的热汗，自己在房中还好些，可以穿的清凉一些，若是出了房这上下的衣物一件不能少，真是热死个人。
　　“小环，绾绾呢，怎么没见她啊？”
　　“宁小娘子去找大奶奶那了，估计又是找小少爷玩。”
　　柳依听了这话笑了出来，这宁绾来到家中后，整日得拉着晟儿玩耍嬉闹，不知道的以为她是晟儿的姐姐一般，晟儿也是喜欢她，只要一睁眼就嚷嚷着要姨姨，家里让他叫姑姑，可总是叫了几句就又喊姨姨了。不过母亲和嫂嫂倒是省心不少，小孩精神头大总是少不了人陪的，有宁绾在大家都舒心。
　　正想着宁绾和晟儿的事情，外面来了一人，柳依以为是家中的下人，抬眼看去却发现是嫂嫂成洛来了，柳依赶紧起身站在房中迎。
　　“哎呀，可是热坏我了，你这房挨着池子还有点凉气，我那院可是蒸人，快给我倒杯水。”成洛抬手在脖颈处轻轻扇着。
　　柳依赶紧拿起团扇给成洛扇凉，小环取过杯子为成洛倒水，成洛拿过杯子便又放了回去。
　　“哎呀，怎是热水啊，去给我拿点凉的过来。”
　　柳依笑着回道：“那可就不凑了，我这房里只有热水。”
　　成洛一愣随即省了过来，抬手一挥道：“去去，去拿点凉水来喝。”
　　小环笑的应了出门去了，柳依一边给成洛扇凉，一边上前牵手引她一同在榻上坐了下来。那榻桌上燃着一只香，平日里柳依也爱点香，这些日子潮气太重，点的就更勤了。成洛坐下后发现那燃着的香，便提鼻子细细闻了。
　　“哎，你今日这香可真好闻，感觉有点甜甜的，母亲那边不是沉香就是檀香，去了觉得跟进了庙一样，还是你这待着舒服。”
　　柳依笑着回道：“嫂嫂是想搬正房去住么？”
　　成洛抬手掐住柳依的脸颊说道：“也就在家中，要是在我那里，看我不撕你的嘴不成，回头你这香给我拿一点，我还挺喜欢的。”
　　柳依揉着脸颊回道：“好，我这就让小环拿来，我这好几种，有金桂，梅香、还有玫瑰安息。”
　　“现在点的是什么，梅香么？”成洛又闻了闻道。
　　柳依点点头回道：“是梅香，我让小环每样都备一些。”
　　“安息就算了，有些刺鼻我不喜，你这都哪里寻来的？”
　　“嗯，前几日去韩大娘那，在河边缈胭楼买的，他家刚开始做这香的生意，本想买点水粉，正好碰上，我又喜欢这味道就买了。”
　　“啊，他家卖的啊，回头我去看看，你的自己留着吧，本娘子不稀罕了。”
　　柳依翻了个小小的白眼道：“嫂嫂怎来我这了？”
　　成洛两手一拍道：“全都被你绕的，忘了正事。”
　　柳依抿了抿嘴咽了口吐沫，一脸无辜的看着成洛，成洛又抬手去掐柳依的脸蛋，吓的柳依一阵躲闪。两人玩闹一会儿，小环送来凉水，成洛拿了过来一气喝了个干净。
　　“啊，可算舒服点了，”成洛放下杯子对柳依说道，“这不天气热么，我想着咱们在家待着也难受，不如出城转转，寻个凉快地方，母亲和我家都有别院，你看去哪里？”
　　“嗯，我想想啊，”柳依眼珠转动，手托下巴琢磨一番后又说道，“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这山里想来要凉爽，不如咱们去钟山吧。”
　　“钟山？哦，蒋山吧，我家倒是有间院子，不过有些偏远，母亲家好像也有一间，离太平禅寺很近，正好去拜一拜。”
　　“出去玩，出去玩咯！”一个声音传进房中，是宁绾牵着晟儿到柳依这边来。
　　晟儿穿的一身彩衣，头上梳了两个小抓揪，脖子上一个金项圈，足上一双精致的小靴子，宁绾一身淡粉衣着，梳了个高鬓插了凤钗。
　　柳依看着宁绾这打扮笑着问道：“宁小娘子，你这妇人打扮是为何啊？”
　　宁绾蹲了下去抱住晟儿道：“我扮娘娘啊，像不像？”
　　成洛和柳依纷纷抬手捂脸，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宁绾这过家家的游戏怕是玩一辈子了。
　　晟儿拉了拉宁绾衣袖道：“姨姨，抱抱。”
　　“叫姑姑，抱不动了，你太胖啦。”
　　晟儿听着一个胖字后，咧嘴作势要哭，宁绾立刻慌了忙抱起晟儿口中不停的哄着。成洛看着头大了起来，抬手招呼晟儿过来，晟儿敛住眼泪后看看母亲又看看宁绾，最后一头扎在宁绾怀里不动了。
　　柳依咯咯的笑个不停，成洛哭笑不得过去数落儿子，晟儿只埋了头装作听不见，宁绾开心的笑着抱着晟儿在房中转圈。
　　这会儿功夫柳依房中又进来两人，众人看去发现是母亲和柳蓉，柳依眼睛一亮跳下了榻，几步来到跟前拉过柳蓉的手，嘴里不停的喊着姐姐。宁绾也抱着晟儿走到跟前，口中叫了一声蓉姐姐，又让出晟儿让他叫人，晟儿看了柳蓉一会儿，最后好像认出来了，张口一句大姑姑把柳蓉逗的开心，抬手从宁绾怀中接过晟儿逗了起来。
　　柳夫人看众人都是开心模样，心里也是高兴的 ，今日里家中人算是齐了，便不再多说什么走到榻上坐下，看着小辈们说笑。
　　“姐姐，今天怎么过来了？”
　　“不是说去蒋山纳凉么，我这早早就来了，一直在母亲那，看你们都没消息，先去了你大哥院里没见着人，就知道都在你这儿。”
　　柳依听了这话转头拧着眉头看向嫂嫂，一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表情。
　　成洛看柳依这模样，看看母亲后揽过柳依的手说道：“哎，我们见你一面着实不容易，就想着都妥了，再回禀您一声。”
　　柳依翻了个白眼回道：“你都想好了，还上我这拿腔作势的，好玩不成？。”
　　成洛点点头道：“嗯嗯，是好玩。”
　　柳依被噎得愣在当场，宁绾笑的打颤，柳蓉举着晟儿一只小手晃口中说‘好玩，好玩’，晟儿也跟着节奏说‘好玩’，柳夫人则是笑的不成，忙抬手掩住嘴，边上的小环、青儿、王嬷嬷等下人都低了头偷偷笑着。
　　“哼！不去了。”柳依打掉成洛的手气冲冲道。
　　柳夫人起身笑着说道：“好啦，外面车马都备好了，咱们出发吧。”
　　“母亲，我的东西都没收拾呢！”柳依急道。
　　柳夫人抬手点了下柳依额头道：“让王嬷嬷帮你弄。王嬷嬷你帮依依把东西收拾了，跟着后车来。”
　　“是，夫人。”

　　一行人蜿蜿蜒蜒的来到大门，这路上柳依发现那温娘子也在，心里有些奇怪便给姐姐一个颜色，柳蓉看柳依的眼神明白她想的，附在她耳畔小声说了几句，柳依点点头向那温娘子露出一个笑容，温娘子也忙颔首回礼，柳依发现那温娘子身后还一个丫鬟抱着宋家的孙儿，柳依冲她使了个鬼脸，那孩子先是一躲后想是认出柳依了，冲柳依露出一个笑脸。那温娘子见了走上几步来到柳家姐妹身边，一起说笑着走路。
　　车马已经备好，一字排开在大门前等着，引马的还是胡爷，就见胡爷铁杆一样立在马头，腰里别着那根铁棍，宋家那孩子见了要伸手去摸，温娘子忙拦了孩子。
　　柳夫人看见后笑着说道：“蓉儿，你呀，就不用陪我了，还坐你家那车，路上温娘子也有个说话的。”
　　柳蓉和温娘子行礼后，自去了宋家的马车，另一边成洛、柳依、宁绾三人紧紧站在一起，也不说话就看着柳夫人，柳夫人看她们三人这姿态后，白了她们一眼自己上车去了。
　　成洛三人相视一笑也上车了，这时晟儿却闹将起来，说要找婆婆，宁绾力小有些抱不住了，成洛正要教训晟儿，那头车里的柳夫人发话让人把晟儿送过去，这三人才舒了口气，在车里踏实的坐下。
　　车子行起后，成洛三人便聊开了，可没走的一会儿功夫，车子便停了下来，听外面胡爷正在与人说话，几人便没有太过在意。又走一小段后车子再次被拦下，三人就有些奇怪了。好在不大时候又开始行进，却不想没走出一盏茶的功夫，这车又停下了。
　　隔着车帘听不真切，柳依轻轻挑起车帘看去，就见胡爷正和几位着甲的军汉说话，那几个军汉听胡爷说完后，看看几辆车子行了个礼，让开道路让众人继续走。胡爷到柳夫人车边说了几句，又来到成洛三人的车边。
　　“娘子，说是东宫太子去天禧寺上香，路上多有盘查，已经与夫人说了，咱们改走东水关那边。”
　　胡爷去引了车队改道，成洛拉着宁绾聊天，说得一会儿忽发现柳依一直没有说话，便转头看去，就见柳依一副出神的模样。
　　成洛抬手在柳依面前一晃道：“回神啦，要不咱们也去这天禧寺，保不齐能见着那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