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若许闲乘月》夜扫梧桐

42、道歉

　　“干什么呢！”

　　正准备往里头走的家丁被许乘月喝止住，许父一见她来了，松了口气，还以为她真不管了呢。

　　为首的是顺昌伯府大管家，他不识得许乘月，却识得燕王府的马车。

　　猜到来人的身份，他给面子让手下人住手。

　　许乘月装作不知，故意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大管家出声道：“许姑娘还不知道令弟伤了人？他将我们家公子的腿给打断了，总该上门来道个歉吧？”

　　“原来是这事。”许乘月恍然大悟，又看了一眼他们手中的长棍，嗤笑道：“我还以为是匪盗入城了呢。”

　　大管家将长棍一丢，“怎么会呢？许姑娘说笑了。”

　　“不是最好。不然我还以为你们也要将我弟弟的腿打断呢。”

　　许乘月像在说一句玩笑话，而后，像是没有看见大管家有些僵硬的脸色，又道：“道歉是应该的，拖了这么久，还要你亲自上门来，我也过意不去，不如我带着那小子亲自去一趟府上吧。”

　　闻言，大管家微微蹙眉，这怎么和设想的不一样？不卑不亢，反而还笑意盈盈？

　　可他们的目的是要坐实燕王以权压人，包庇亲眷，这歉要是道了，还怎么借机生事？

　　但许乘月已经开口了，也不好拒绝，谁叫自己刚刚随口诌的也是这么个借口？

　　许乘月让许父把许明皓叫出来，许父有些惶恐，小声道：“不会有事吧？”

　　“担心我还是担心你儿子？”许乘月瞥他一眼，淡淡道。

　　许父有些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当然是更担心儿子了。许乘月好歹有个王妃的身份，谁也不敢为难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但这一眼被女儿看穿的感觉属实不舒坦，他找补道：“当然是担心你们俩了！”

　　许乘月也不拆穿他了，小声交代着：“不放心就等我们走了，去王府等着。”

　　许父眼睛一亮，这是叫他去报信吧？果然果然，闺女儿还是留了后手的。

　　许明皓已经走出来了，许乘月这才发现他也不是一点儿没受伤，眼眶上还乌青着一块，是怎么弄的不言而喻。

　　许乘月：“走吧。”

　　大管家此刻也是骑虎难下，拦着是不可能了，只好硬着头皮请人上马车。

　　刚转过身，迎面就看见一队皇城司的守卫往这边来。

　　不是都打点过了吗？怎么还有人来？大管家眉心一皱，没想其他，只以为是这些人贪心不足。

　　给边上人使了个眼色，正打算拿银子了事，却见许乘月迎了上去，三言两语报了自己的身份后，那些人的态度就恭敬些了。

　　“就是一场误会。”许乘月指着许明皓，“小孩子打闹一不小心摔着了一个，他胆子小不敢说，人家上门来了我才知道，还以为是来闹事的，麻烦你们了。”

　　“哪里哪里，没有没有。”

　　“这不，我带着他上顺昌伯府道歉去。”接着她对着许明皓道：“到了那我可不护着你了，要打要骂，只要人家消了气。”

　　守卫面上不显，心里泛起嘀咕，这个燕王妃可真好说话，还亲自登门，真是给足了顺昌伯府面子。

　　他们这些日日在京城巡护的，自然知道顺昌伯家那位公子是个什么德行，平日里没少闹事打人，要不是顺昌伯给他们送了银子，怎么也得被抓进去好几回。

　　今儿这事他们也知道，不过就是小孩子打架嘛，哪里就都是一方的过错了？还嚷嚷着要打断人家的腿。

　　这些燕王妃要是知道了还能给他上门道歉？

　　不过他们这些小卒子也不好多嘴，要是说错话了两边都开罪不起。

　　大管家不想旁生枝节，连忙打断，许乘月见该说的都说了，该知道的也知道了，便往马车里去。

　　顺昌伯府，提前有人来与顺昌伯报信，听到许乘月上门来道歉时，他倒不似管家那般担忧。

　　京城的勋贵也是有区别的，燕王不仅是皇亲，还手握重兵，与他这种靠着祖荫承袭，却没什么实权的可大不一样。

　　平日里燕王多了不起似的，连正眼也不瞧他，今日他的王妃亲自上门致歉，岂不是打燕王的脸？

　　这可得好好安排安排，他召来下人，耳语了两句。

　　许乘月被引到伯府花厅，却不见顺昌伯，下人们一问三不知，连茶也未给上。

　　想着自己还未发威，这顺昌伯竟然先拿起乔来，想给她下马威？她可不受这气。

　　还真以为她是来道歉的？

　　许乘月眼睛在花厅里一转悠，见边上竖着一个博古架，上头摆了些珍玩，大概是顺昌伯平日里拿来显摆的。

　　她走至架边，虽然认不出哪个价值最高，但摆在正中间的肯定是主人心爱之物。

　　许乘月目光锁定，一块上刻鱼虫花鸟的白玉盘。

　　她嘴角勾着笑，一手就将玉盘拿起，哎呦，还有些沉。于是，她一个没拿稳，啪嗒一声，玉盘落地，碎成了好几瓣。

　　“大姐......”许明皓都看呆了，那东西很贵重吧？一会儿大姐是不是要和他一块儿道歉了？

　　外头的大管家听见动静，赶进来一看，满地的碎片，又对上许乘月无辜的眼神，“不好意思，没拿稳。”

　　那可是伯爷爱不释手的白玉盘！眼见许乘月又将手伸向了另一边的琉璃盏，大管家连忙往外头跑去。

　　顺昌伯躲在屋里，躺在摇椅上悠闲饮茶，见管家跑来，他带着几分得意道：“等不了了？”

　　“不是。”管家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老爷您快去看看吧！她把您的白玉盘给摔碎了！”

　　“什么？！”顺昌伯惊得从摇椅上站起来，险些摔碎了他手里的紫砂壶。

　　他那一架子宝贝啊！顺昌伯急忙往花厅走去。

　　刚一进门就又听到啪嗒一声，一片琉璃碎片正好飞到他的脚边，他好不容易凑齐的一对琉璃盏啊！

　　顺昌伯眼中怒意滔天，哆嗦着手指向许乘月，“你你......你！”

　　你了个半天也没说出个完整话来，还是许乘月先开口：“你这老头是谁？”

　　顺昌伯年纪大约与许父相仿，可许乘月就是故意气他。

　　“我我......我！”顺昌伯气得吹胡子瞪眼，满肚子的恶语，偏偏嘴皮子不中用。

　　管家连忙给他顺气，“伯爷消消气。”

　　许乘月故作惊讶道：“您是顺昌伯呀？”

　　“是！”顺昌伯这个‘是’字说得恨意满满。

　　许乘月像是没意识到，还笑着对顺昌伯道：“您这是从哪儿赶来的这么匆忙？您要是有事要忙，我再等等也是可以的。”

　　顺昌伯看了一眼博古架，再等那岂不是要将他的宝贝都碎干净了？

　　“姑娘为何与我那些器物过不去？”顺昌伯质问。

　　“我这人毛手毛脚的，都是手滑，对不住了。”

　　许乘月老实认错，但顺昌伯更火了，“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我怎么能是故意的呢？”许乘月满脸写着‘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而后又道：“你这么说不就是想要赔偿吗？赔你就是了。”

　　顺昌伯压着火气，“我一会儿差人将清算出来的单子送去燕王府。”

　　“好。”许乘月爽快的点头，然后道：“稍后我也会让人将顺昌伯应该赔偿于我的清单送来。”

　　“你在说什么？”顺昌伯刚刚降下去的火气又冲上了天灵盖，“打碎我的东西还要我赔偿？”

　　顺昌伯险些就要脱口而出一句：你脑子没病吧？

　　许乘月却不慌不忙将右手伸到他眼前，“看见没有？我手被你那些东西划伤了。”

　　顺昌伯瞪大了眼睛，是他老眼昏花了？这只手上面哪有划伤的痕迹？

　　“你看见了吗？”他转头问管家，管家也摇头。

　　“这么大的伤口还没瞧见吗？”许乘月指着小指上一道浅浅的划痕，一副你们都瞎了吗的表情。

　　顺昌伯脸色难看，这连皮都没破一下，也好意思说这是伤口？让大夫来，大夫都没法开药！这还要赔偿？

　　许乘月已经细细算了起来，“我与燕王大婚在即，伤了手可不行，得用最好的药膏，不然耽误了大婚谁能负责？为了不留下疤痕，舒痕膏也不能落下，鲜花洗手，香膏浸泡，哪样都少不了，还有......”

　　顺昌伯见她喋喋不休，再算下去怕是要把整个顺昌伯府都赔给她，连忙换了个话题，“姑娘来此何事？”

　　被打断的许乘月顿了顿，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哦～好像是来道歉的。”

　　谢谢您总算是想起来了！顺昌伯找回点儿气场，“受伤的是小儿，请二位自去与小儿说。”

　　顺昌伯亲自带着人去，就想要当面看着许乘月低声下气的样子。

　　顺昌伯的儿子躺在床榻上，一边脚被用木板固定着，头上还装模作样的也绕了一圈纱布，听到有人进来，才开始“哎哟哎哟”的喊着疼。

　　“你看看你弟弟将我儿伤成什么样了！”顺昌伯狠狠瞪着许乘月姐弟俩，催着他俩快些道歉。

　　许乘月也一脸同情道：“啧啧，瞧这小胖子...啊不，小公子伤的，人都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