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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真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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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哼哧哼哧挖了一个时辰,终于将胡天禄的棺材撬开。死了这么久的尸体早就开始腐败,散发出来的味道熏得几个护卫都转身吐了起来。
裴连臻主动靠近,查验起了尸体上的伤口。
胸口露出的白骨上有被利器划过的痕迹,而且不止一道,符合之前仵作的勘验。
全身骨头都完好,看来致命伤确实是刀伤而不是棍伤。
案卷上关于死因的判定他已经验证过了,三更半夜带人来刨坟的他想要找到更多的线索。
他亲自动手在尸体上查找,由于他的翻动,胡天禄脸颊上的腐肉忽然掉了下来,正砸在裴连臻手上。
他顺势看过去,这才发现尸体口中似乎还藏着什么东西。拿出来一看,竟然是一小块衣服碎布。
这很有可能是胡天禄临死前咬在口中的,布料的主人或许就是杀人真凶。
有重大发现,裴连臻兴奋得回去都没有休息,连夜圈出了松城县大大小小所有的布料店,只要询问有谁买过这种布料,就能找到最后与胡天禄接触的人。
待他离开后,猎户抬手就将自己脸上的伪装一一去除,露出的那张脸赫然是耿忠。
还好有他一路暗中护着,不然这状元郎都不知道死几回了。
他塞进尸体口中的布条也被找到了,留了这么明显的线索,应该很快就能抓到人,他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可就在这最后一步抓人上,还是出了乱子。
裴连臻依着布料的线索,一番排查之后,最终又回到了胡家。
胡家宅邸很大,人口却并不复杂,除了胡天禄一家人以外,还住了一个远房亲戚——陈适良。
上回来胡家询问时,裴连臻曾见过,是个没什么特点的普通人,当时根本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可现在细查之下,发现此人经常跟着胡天禄出入赌坊,沉迷赌桌却又没有什么伎俩,所以很快便负债累累。
要是不想被赌坊的人剁了手,就必须在一个月内还清赌债,可他只是一个寄住的亲戚,胡家当然不会管他外头的账。
听赌坊的人说,前段时间他像是突然发了财,债还清了,还能继续挥霍,昨日人还在这赌桌上,可今日裴连臻去抓他时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屋子里的东西都还在,也叫嚣着要明日来翻本,不像是提前听到风声逃走了,裴连臻立刻让人全城搜捕。
胡县令本就对他半夜带人刨坟之事心生不满,
又见他查来查去竟然查到了胡家人身上,就更加不愿配合。
随意支了两个衙差便算是县衙出力了,裴连臻压抑着怒火,但现在找人要紧,回头自有收拾他的时候。
幸运的是,他还是抓到了陈适良。
衙差将他带上来的时候浑身是伤,人是在捕兽的陷阱里找到的,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神情看着有些恍惚。
旁人与他说话一概不理,直到见到身着官服的胡县令,他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不住的磕头。
“饶了我饶了我!我不是故意杀他的!”
胡县令一听这个,脸都白了,没想到还真是自己家的人干的!
裴连臻忙问:“杀了谁?说仔细了!”
“我就是想问他借点银子,可他突然醒过来,还大骂我是贼,要将我赶出去。我不能被赶走,出去是要被人打死的。”陈适良此刻更像是自言自语,“他叫我滚,喊得好大声,我让他小点声,后来他就真的不说话了。”
裴连臻确认道:“你杀了他?”
陈适良点头,忽而又大笑起来:“他死了!死得好!胡家所有的财产就都是我的了!”
裴连臻不解他话中之意,远房亲戚罢了,胡家的钱财怎么也轮不上他。
但一旁的胡老爷听闻真相竟然如此,震惊之下却又眼神闪躲。
裴连臻还没问出口,陈适良就对着胡老爷喊道:“爹,你把银子给我,我给您养老送终!”
这声称呼让裴连臻若有所思,“胡老爷,这不是您家的远房亲戚吗?”
胡老爷还想要狡辩,可陈适良犹嫌一声不够,反复又喊了他好几声的爹,这下再怎么藏也藏不住了。
索性他也不遮掩了,“这是草民年轻时的风流债,这是私事,与本案无关吧?”
裴连臻不用细问也能猜到大概,他鄙夷的看了胡老爷一眼,不敢光明正大的与他相认,却又叫他知道了身世,日日看着自己的异母兄弟过得比自己好数倍,心中怎么会不怨恨。
经年累月,最终手足相残。
他不想深挖旁人的隐私,便回到案子里,“陈适良,本官问你,刺死胡天禄的凶器在何处?”
“嘘。”陈适良咧着嘴:“我不告诉你我埋院子里了。都埋了,以后银子都是我的了,都是我的!”
他情绪癫狂,好在该说的他都已经交代,在他院中挖出了血衣与一把匕首,如此证据确凿,不日裴连臻就要押着他一块上京复命去了。
见终于定案了,隐在人群中的耿忠才彻底松了口气。今儿要是没有他在,这陈适良的小命早就没有了。
这状元郎到底是不如他家王爷,远在京城之内,还是料事如神,早早就有了怀疑的对象,命他来暗中协助也不过是嫌这裴大人断案太慢。
若不是他费心指引,陈适良早就被灭口了,哪能像现在交代得这么快。
他这一趟功劳大得很,回去让王爷放他几日假。
裴连臻带着人到弘武帝面前,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将真相一五一十说了说来。
白氏愣在了当场,她竟是不知道,养在家中的远房亲戚原来是丈夫在外头的私生子。
想当初她还自豪过,家中大小事情都听她的决断,还以为自己已经牢牢的掌握了胡家的所有,却没想到,丈夫竟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养着外头的儿子。
难怪禄儿死了,他都没伤心几日!还劝她不要上京,不要再追究!
亲生儿子惨死,加上夫君的背叛,叫白氏整个人摇摇欲坠。
陈适良时而清醒,时而疯癫。清醒的时候就害怕得一个劲儿求饶,疯癫的时候就大笑自己会有花不完的银子。但他就算真的疯了也难逃一死。
陆今安出了宫门,早就等候着的耿忠连忙迎上来,“王爷,咱们这会儿去接王妃吗?”
他倒是一口一个王妃叫得顺溜,陆今安瞥了他一眼,“叫虞奚去。回府。”
说是这样说,但最后耿忠的马车还是在回府的半途中掉了个头,向着刑部大牢去了。
陆今安亲自进去接人,耿忠在外头等着。
“耿大人。”
耿忠靠在马车上,无所事事的抬头数云,听见声音他低头一看,没想到是裴连臻。
他跳下马车,客气一抬手:“裴大人。”
裴连臻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耿大人看上去有些疲累。”
能不累吗?千里迢迢往松城县跑了一趟,又要赶在你前头回来,马腿都差点儿给他跑折。
心里腹诽完,嘴上却是道:“王妃出了事,我们全府上下都担心,所以看着疲累了吧。”
下一秒,虞奚就兴冲冲的出现,气色好得不行的她瞬间就打了耿忠的脸。
虞奚不做停顿的往刑部大牢里去,留下耿忠对着裴连臻探究的目光,只能假装看不见,然后抬头默默又数起了云。
裴连臻忽然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耿大人可会打猎?能猎野猪的那种?”
耿忠闻言心头一跳,不会发现什么了吧?他的嘴角因为紧张下意识的抿起,等他想要开口搪塞的时候,裴连臻却转身告辞了。
陆今安出来的时候,就见他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出什么事了?”
“王爷,他、他好像发现我了。”耿忠指着裴连臻消失的方向。
陆今安嫌弃的将他踹开,然后扶许乘月上马车。
耿忠暗自检讨,他胡子都快遮住整张脸了,怎么还能被人认出来?
其实裴连臻一开始确实没有怀疑到他,可等看见那与凶器一同被挖出来的完整血衣,他才有了疑心。
这一怀疑才发现,在查案过程中有太多的疑点、巧合经不起深扒。
比如尸体口中的布条是哪来的?陈适良就那么巧掉进了猎人设下的陷阱?以及松城县根本没有一个留络腮胡子的猎户。
一开始询问到耿忠这儿,也只是他的背影叫人熟悉,可后面的交谈,叫裴连臻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燕王真是好手段,人不在,都能牵着他的鼻子走。
裴连臻是气愤的,可燕王也没有冤枉陈适良,这叫他有气也无处发。
许乘月本以为她可以过一段安生日子,可才出来没几日,许父就带了一家子找来了。
松城县因着这回白氏告御状,如土霸王一样的胡县令被革职治罪,被送回去的白氏在某一天夜里,忽然用剪子刺死了熟睡的丈夫。
被抓进牢里后,白氏就一根腰带了结了自己的性命。为祸一方的胡家就这么消失在了松城县。
许父就在许鸣玉的劝说之下又有了来京城的念头,好歹有个王爷女婿罩着,还能过得更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