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瑜之城》安言研

60、沧陌的抱怨

　　瑾瑜将她送到彭烨边界，想到她要去昭源，再三嘱咐她不得去见沧源才肯放她离开。青然苦笑，此去根本就不经过淮江好吗？不过，她也确实要去一趟姑苏，卫淑的母亲托她带了许多物件还有一封信，她得亲自交给卫淑。
　　虽然还没过门，但瑾瑜给她配备的全然是王后的仪仗，一路上颇为显眼。她本想低调，无奈他不肯。他从前也不是这么张扬的啊。
　　早有人骑快马将青然拜访的消息传给了姑苏王室，因而青然到姑苏的时候，卫淑早早就在城门候着了。两人如今真真要结亲了，又好久没见，不由得很是激动，彼此拉着说不完的话。若不是侍从提醒苍陌宫中设宴了，她们都忘记了时间。
　　苍陌近日正忙得焦头烂额，为了资助瑾瑜旷日持久的战争，他几乎耗尽了国力。如今虽然表面还是一派富庶景象，老百姓的生活其实并不好过。为此，瑾瑜此次也派了礼官随行带了许多物资解他燃眉之急。
　　青然去见他的时候，苍陌还在与人议事。宴会很快要开始，在此之前，青然还是想单独见见他。不为别的，只是感谢。
　　“你来啦。”语气很平淡，苍陌端坐在上方，面容有些疲惫。
　　青然行礼，“我来了，来见见你。”
　　青然从未说过只为见他的话，言语中有些微妙。
　　“为何？表达愧疚吗？”他指的当然是沧源的事情。
　　“表达感谢。感谢你这一路的尽心照拂，感谢你危难之时的倾力相助，感谢你这一路的开解和指引，感谢你那么了解我，理解我，感谢你像兄长一样照顾我，还有庆林。感谢你倾尽全力做的所有一切！”青然说完，跪了下来，向他一拜。她与他从来不行此大礼的，即使他早就是帝王。而如今，这是应该的。
　　沧陌下来扶她，似乎也很感慨。当年几人的相遇，是因缘际会，是上天的安排，安排他们彼此成就。历尽千帆，如今的样子就是命定的结局吗？
　　只是他不该安排沧源与青然相识，惹他一场心伤。
　　“沧源你就这样撇下了吗？”青然与瑾瑜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他只是为自己的兄弟抱不平。
　　青然十分歉疚，虽然瑾瑜是不许她过问，但是，此刻便任性一回吧，“沧源，最近好吗？”
　　“你可以自己去问他。”
　　这答案，青然不知该怎样接话。
　　“从前你被瑾诚限制，现在又被瑾瑜限制了吗？”沧陌话中有了嘲讽。
　　“我这一路并不经过淮江。”
　　“或许让你一直以来如此立场不清的，是懦弱吧。”
　　“我一介女流，如何能随心所欲？况且你从前不是一直希望我与瑾瑜一起的吗？”
　　“你练武到现在，竟没有半分长进吗？学的医也是半途而废。成日只伤春悲秋，没有半分该有的样子。为你母亲伸冤的重任，也丢给庆林了是吧？”
　　青然有些茫然，她不明白一向可亲的沧陌为何竟对她有这么多不满。
　　“行走于世的女丈夫又不是没有，你为何总拿自己是女子做借口？我以为给你找了修行绝世的师傅你便能立起来了，不想还是这般模样。”说话间难掩沧陌满心的失望。
　　“师傅厉害，他又没有时间教我。在山上一年是他们闭关，我不过煮饭洗碗打杂而已。”
　　“谁入门不是先打杂？得到别人没有的机缘你就庆幸烧高香了吧！分明是你自己不钻研不苦学，怎怪得了别人？”
　　青然不解，她细细回想，自从上次起，沧陌就对她不怎么亲近了。
　　“你到底是为何今日这般对我，你希望我怎么做，你说！”
　　沧陌气哼哼的转过身，没有答话。
　　“我这就去退了亲事，上山找师傅学艺，可满你的愿？”
　　“谁要你上山！”
　　“那便是要我退亲？”
　　沧陌背对着她不耐烦地挥挥手，“哎呀，不要跟我搅和了，你爱咋的咋的。事已至此，也不可能退亲了。都快三十岁了，再不成亲，真的无人要了。”
　　青然瞪大了双眼，“我？三十？啊？”分明才二十二三岁啊。
　　两人正掰扯着呢，外间来了人通报说宴会要开始了。
　　“沧源今日也来了，你到底要不要见他。”
　　青然愣住了，她不知该如何面对。

　　沧源的座位就在青然旁边。她入席的时候沧源正看着她，不知该不该打招呼，最终两人都没有说话。彭烨的使者就在对面，对这种安排自然是不满的，可沧陌才懒得管，一副爱咋地咋地的模样。朱雀本想上前伺候，被人架开了。
　　“你近日可好？”青然先开了口。她注意到沧源消瘦了很多，也憔悴了。
　　“还好。”语气是淡淡的，但视线却在青然身上挪不开。
　　“我过些日要成亲了。”
　　“我知道。你们二人终于得偿所愿了。”
　　“你照顾好自己。”
　　“好。”
　　两人不知该说些什么，沧源开始沉默着喝酒，青然则安静地看场中歌舞与各色人等的行状。
　　如此坐了许久，沧源突然开口问，“若他不威胁你，你还会跟他一起吗？”
　　“他没有威胁我。”
　　“所以都是你的心愿？”
　　“我早嫁给他了，在鬼见愁的时候。女子应该从一而终的。”
　　“之后发生了那么多事，你都没有改变过心意吗？”
　　“有。就是遇见你。”
　　“为何不能坚持久一点？”
　　“我不想血雨腥风。”
　　“你怎知会血雨腥风？”
　　“他们兄弟就是这样。”
　　“彭烨先王不是让你拿庆林起誓不要与他们一起吗？”
　　“彭烨先王也留了密旨，准许我和他的婚事。”

　　宴会何时结束已无人记得，沧源与她讲了许多从小到大的趣事，还有关于师傅的神奇事迹，顺便再提点了些习武要义。青然很喜欢听，也很放松。
　　没有王冠的人真的很自在。
　　夜深了，宴席散去。
　　沧源起身目送她离开。
　　“若无所顾忌，你肯跟我走吗？”他在身后问。
　　“这些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青然没有回头。
　　他看着她的身影在夜色中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天地茫茫，只剩下无限怅然。
　　如此，算是分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