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棵许愿树》葱头

3、第 3 章

　　“咚~咚~咚……”

　　清晨的钟声响起，预示着新的一天的到来。

　　大树下，小道童在唰唰地扫着地，偶尔打量几眼坐在屋檐下的女善信。青宁观虽说因为只有两个道士有不少多出来的厢房，可是他和师父两人每天都忙忙碌碌，没有打扫的厢房根本没有人想住。

　　他在观里这么久，留宿的善信也没几个，没想到，昨天竟然有女善信留宿，师父竟然还同意了。
　　这个女善信也奇怪的很，不打水也不擦桌子，就这么住了进去。他偷偷问师父要不要去帮帮忙，师父也闭口不言。

　　刚刚他偷偷看过那间屋子，明明应该是灰扑扑的房间现在确实明亮又整洁，这可真是奇怪了，他明明就没有听到打扫的声音呀。

　　他想到昨天晚上问师父为什么要同意借宿，师父只是神神秘秘地说一切都是三清祖师的安排。

　　小道童对师父的话是半信半疑，师父肯定是不会骗人的，但如果一切都有三清祖师安排，那三清祖师怎么不安排自己得道升仙呢？

　　而且，这个女善信看起来就有点奇怪，如果是什么精怪，三清祖师不是更应该将妖怪收了吗？怎么会留妖怪住宿呢？

　　小道士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他耷拉着脑袋心不在焉地扫着根本没有一片树叶的地面。

　　“小道长，你这扫地怎么只扫这一块啊。”婴宁感受到小道士的目光，可能是昨夜休息得好，也可能是觉得总是能许愿成功，她今早的心情还不错。

　　小道童意识到自己走神的时候，一直在扫一块地方，还被旁人发现了，连忙反驳：“我可不是只扫这一块，你不知道，这可是我们观里的神树，我当然要把地扫得干干净净的，这样神树才会高兴。”

　　“神树吗？”婴宁定定地看着这棵大榕树，心里想着，难不成是供养着许愿树的原因，连这棵榕树都沾染了些许愿树的神气。

　　落在小道童眼里，他还以为婴宁不相信他，着急地说：“当然是神树，你看这地上，一片叶子都没有吧，我们观里的神树从来不掉叶子，一年四季都是如此。还有，你不知道这棵树有多灵，我当年也许过愿望的，这棵神树都帮我实现了，我记得我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许的愿是能吃饱穿暖，结果我就被师父收养了，现在每天和师父一起生活，特别好。”

　　“真的吗？”

　　“那当然，整个青宁山的人都知道我们这儿是最正宗的，之前还有人在别的地方开道观，大家都知道是骗人的，从来都不去。都认准了我们这里。您看我们门口的青宁观三个字了吗？那可是状元郎的亲笔呢。”

　　“大家来这里都是为了许愿吗？”婴宁想，是那棵大榕树实现的愿望吗？还是许愿树实现的小道士的愿望呢？如果是许愿树，小道士失去了什么吗？如果是大榕树，大榕树会做交换吗？

　　“道齐，你又在偷懒了，这么晚了山门都要开了，你连大门都没扫干净。”门口传来老道士的喊声。

　　小道童吐了吐舌头，对着外面喊了声：“来啦。”转过头又对着婴宁说：“我要去扫地了，要是山门开的时候地没扫干净，三清祖师会怪罪我的。施主要是想许愿，可以去大殿候着，咱们观每天的第一炷香也是很灵的。”

　　婴宁没有动，看着小道童一路小跑，老道士虽然念念叨叨小道士是在偷懒，在看到小道士跑到门口还是怜爱地拉过来给他擦了把汗。

　　“这棵榕树也会实现愿望吗？”婴宁走到树下，双手合十。她觉得自己会有许多话要说，可到了嘴边又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还没等她想好许什么愿，白狐从树上跳了下来。“你还真信那个小道士的啊。”白狐瞧着婴宁认真许愿的样子，惊讶的说。

　　“说不准呢？”婴宁闭上眼，认认真真许完了愿望。

　　“那你许了什么愿？”白狐好奇地问。

　　“说了就不灵了。”婴宁嘴里说着这句万能句式，眼里看着大榕树上晃动的许愿带，看着像是一个虔诚的信众，可是只有她心里知道她刚才并没有许愿，她只是对着大榕树发呆。

　　“以前你也是这么说的。”白狐也和婴宁一样盯着树上的许愿带，“你是想要找到你当初的许愿带吗？估计有点难找了。”

　　婴宁以前也来过一次青宁观，那是她刚刚和王子服成亲不久。

　　她是在一个破庙里遇到的王子服。

　　那是下雨的时候，她抱着刚刚找到的花在破庙里躲雨，恰好碰上了在外求学路遇大雨在破庙避雨的江生。

　　还未化作人形的她趴在屋顶上，看着避雨还不忘苦读的王子服，新生爱慕，这才有了王子服后面对她的一见钟情。

　　她爱王子服的才情，王子服爱她的美貌，只是王母内心并不太乐意。

　　再不愿意也拗不过儿子愿意，王子服如愿将婴宁娶进了家门，他还安慰婴宁，母亲只是面狠，心实在是最慈和不过，只要婴宁和母亲在一起过上一段时日，母亲定能像对待亲生女儿一般对待婴宁。

　　亲事了了，江生还要继续求学，他依旧在学院住着，隔上一旬才能回来一日。王子服出去读书时，婆母总是对她看不上眼，换着法儿的挑刺。等王子服回家，婆母的一颗心都牵挂在儿子身上，让她想关心自己的丈夫都插不进嘴。

　　她也想过用一些小法术给婆母吃吃苦头，可王子服不在家，闹了给谁看呢？王子服在家，看着江生温柔的脸庞，她又不想闹得家宅不宁。

　　两人成亲两月有余都未曾有孕，婆母听说这里的许愿树很是灵验，希望她能来许个愿望早早生下一个孩子。王子服是个孝顺儿子，他的前半生中做的唯一一件不孝的事情便是忤逆母亲的意思，娶了婴宁。

　　这一次，王子服一听就同意了母亲的提议，让婴宁来到青宁观求子。她虽然很不情愿，可是也挨不住王子服的苦苦哀求。按照王子服的说法，来一趟也只是为了安婆母的心，婴宁只好同意了。

　　没想到临出发前，婆母却用身体不适绊住了王子服的腿，婴宁一个人来的青宁观。

　　想到这儿，白狐问：“那你和那个姓王的有孩子了吗？”

　　婴宁摇摇头，回答道：“没有。人妖殊途，孩子那更是难得的缘分。”

　　“看来大榕树也不怎么灵验嘛。”

　　婴宁摇摇头，说：“而且我当初许的愿也并不是求子。”

　　好不容易碰到难得的休假，不但不能和情郎两厢厮守，还要一个人来拜神，婴宁也是很不高兴的，她还记得当时她许的愿望是希望能和情郎相守，而婆母，就让她闭上嘴有多远就走多远吧。
　　“不过，我的愿望也没有实现就是了。”婴宁想到家里婆母，自从她不会笑以后，婆母不仅没有走，她的骂声已经从狐狸精变成了丧家鬼，不但没有闭上嘴，看这样子，嘴皮子在一日又一日的磨练中还更厉害了。

　　白狐听着好笑：“那你为什么还要对着它许愿呢？”白狐不理解。

　　“安宁，我只是想不到我还能做什么。”婴宁看着自己的手，“我好像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

　　婴宁抬头看着头顶的大榕树，说：“现在，连我以为我最贵重的生命都已经不值一提了。”

　　像是为了附和婴宁的话一般，一阵风吹来，吹得树叶发出哗啦啦的响声。风停下来，一根红色的许愿带慢慢从树上飘下，在风里打了个卷儿。

　　婴宁抬手将许愿带抓住，红色的许愿带上稚嫩地笔画写着：“希望爹娘身体健康。”

　　“这是谁家孩子写的吗？他的爹娘肯定很幸福。”婴宁抬头想要找一找是从哪里飘落的许愿带，看笔画是一个小孩儿一笔一笔写下来的，她想把这个美好的心愿挂回去。

　　“这确实一个小孩儿写的，只是他的爹娘并不像你想的那么幸福。”白狐从婴宁的手里叼走许愿带，蹭蹭又爬到树上，将许愿带绑紧。

　　“你知道这个许愿带的主人是谁吗？”婴宁问。

　　白狐系好许愿带，点点头，说：“记得。”

　　白狐说的不是知道而是记得，婴宁定睛看着飘在风中的红带子，喃喃地说：“为什么要说记得。”

　　“婴宁，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想要拿命换笑矣乎会被许愿树拒绝呢？你不想要的生命其实对于其他人来说是最宝贵的呢？”白狐的话没有说完，它还想说的是比如你的生命。

　　婴宁不想回答白狐的问题，以她的聪慧，她知道白狐在说什么，只是她拒绝去想。

　　“他的父母死去了吗？”婴宁小声说。

　　白狐摇摇头，说到：“他的父母还活着，只是，他已经不在了，死在了他来许愿的第二天。”

　　白狐还记得那个小孩儿，他看起来也就七八岁的样子，可是据他自己说他已经十岁了，因为身体不好，所以看着要比同龄的孩子更小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