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潭采月》索性多情

4、跑堂·最熟悉的敌人

　　跑堂·最熟悉的敌人

　　何小二在山间小店干了一辈子的打点活儿，终于升到了管事。美其名曰是管事，可管得都是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大权还都在掌柜手里捏着呢。
　　“何管事，昨个夜里在乙字位又吐又拉的那位爷回来了。”
　　“去，跟掌柜说去。”
　　“管事啊，库里的糯米酒酿还剩下一碗了，可丁字位的客倌要三碗，咋办哪？”
　　“咋办？凉拌！早干什么去了？用水和和，小碗盛过去。要是客倌问起来，就说连年打仗，米欠收成，做不来。”
　　“何管事啊，厨房里的伙计说了，小米磨房那头不供店里小米了。”
　　“跟掌柜说，我拿不定主意。”
　　何小二忙完这头，那头刘三张着嘴呆呆地站在旁边。何小二眯起眼睛阴阴地笑：“我说刘三，你娘病了还是你老婆生了，都不是的就给我好好干。没看见外面客倌多着，有发愣的时间就给我多招呼些。掌柜高兴了没准儿这个月多给你一个子。”
　　刘三抓抓后脑，摇摇头。何小二见他没听自己说，伸手一个巴掌刮过去。刘三顿时一醒，叫了声“哎哟”，看清是何小二，连忙贴上去。“我说何管事，您世面见得多，神鬼分不分得清楚？”
　　“咋啦？”
　　“那客倌生得可俊了。我刘三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俊的人物，他带来的那个年轻点的，要不是看衣服，我还差点叫人家姑娘。何管事，您说我是见神还是见鬼了？”
　　何小二放下笔，摸摸鼻子，嘿了一声。“这年头怪事多。走，去看看。”
　　刘三带着何小二到了后堂前门，两人躲在帘子后面交头接耳。
　　“看到不？就是那个甲字位穿白衣服的客倌。”
　　店里的台位按好坏来分。甲字位是最高等的，靠窗，台上有花瓶做饰。现在花瓶撤去了，放着酒坛茶壶。有客倌坐在一角，脸向外，何小二只看到他的背影。他身边的年轻人也穿同色的衣服，背靠窗，何小二刚好看着他的侧脸。
　　“难道会是那个人？”
　　刘三见何小二喃喃念起来，顶顶他，压底声音问：“哪个人啊？”
　　何小二轻手轻脚放下帘子，两人退了几步。“我还记得前几年这个时候。魔剑道追什么西疆余孽追得正紧，小队追到这里反而被人杀个一干二净，店里有客倌出手帮了那几个魔剑道的小鬼。嘿！那出手的客倌也是一身白，活脱脱跟个奔丧似的（题外话：小白的形象被我写得越来越低俗了= =）。谁也没看见他是怎么出手的，就听见那个杀红眼的喊了声‘谁丢我’，那客倌也不理人，放下银子就和仆人走了。那才叫潇洒！张四不就是因为这件事要去什么什么山学艺的么。”
　　何小二说得眉飞色舞，刘三似懂非懂。老半天回过神来：“那么我见的是鬼了！”
　　何小二一巴掌挥了过去：“死小子竟是狗嘴！是见神了，见神了懂不懂？我招呼给你看看，学着点，竟丢店里面子！”他唠叨着抽过刘三肩上的布巾，搭在自己身上弯腰嬉皮笑脸地靠过去。
　　风之痕见到何小二的嘴脸，只淡淡地瞥了眼，又继续喝酒。白衣因突然的打扰不悦地皱起眉头。
　　“二位客倌，不知还要些什么，本店的烧酒鸭远近闻名……”
　　何小二正讲着，冷不防有个声音插进来：“那就把好吃的都拿上来吧。”他吓了一跳，忙回头看人。却见到洛子商正抱着玉蓠剑站在他身后盯着他笑。“客倌，您刚才可把我给吓着了。”
　　“哦？”洛子商拉长音调，斜斜地看了他一眼。“在座的这位剑界先天人‘魔流剑风之痕’都没有吓到你，我区区一个洛子商有什么能耐。”
　　何小二一听，真吓出了一身冷汗。江湖传闻听得不少，原原本本不添油加醋更是九牛一毛。听得已经是心里不安，乍一见本人，何小二腿软的就差没跪地磕头。
　　洛子商哼哼一笑，转头向风之痕招呼：“久不见前辈，今日有缘，我来请客吧。”他大方地在风之痕对面坐下，朝何小二喊话：“小二，再给这两位各来半碗清粥半碗白饭。”
　　“啊？客倌，哪有这样吃法。”
　　洛子商看了看沉默的风之痕和白衣，笑了笑：“这叫一米二吃，清粥是娘子，白饭是相公。”
　　何小二不敢多问，连忙回答：“是是是，客倌先等等，马上就到，马上就到……”缩了缩头，摸摸脖子，一路小跑进厨房传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