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带雨季》旺旺丧冰冰

5、 chapter 05

　　作为集团董事兼旗下总裁，名下有二十多家公司的林家杨是各种采访的常客，也是新闻的热点。

　　员工们热衷于将这位商业帝国的接班人的终身大事作为谈资，也不乏有年轻女孩憧憬着和这位黄金王老五发生一段罗曼蒂克的情缘。但不包括来诺。

　　她觉得林家杨这种人负责在云端做神，她负责在地上躺平。这样才能维系这个世界的平衡。

　　林家杨和善地朝她点点头：“是小雨的朋友吧，以前见过你。”

　　来诺受宠若惊，在原地忙着沾沾自喜，可庄雨拽着来诺掉头就走。

　　庄雨告诉来诺，林家杨是一个无耻油腻的无赖加烦人精。

　　这也就导致来诺先入为主印象里，林家杨是一个狼子野心的地痞流氓形象。但是来诺亲眼见到林家杨时，发现他跟庄雨口中的描述完全相悖。

　　林家杨的真人比电视采访中还要英俊。一双笑眼，卧蚕浅浅，向下的眼尾显得人极亲和，剑眉又为他平添一份英气。

　　林家杨的右嘴角还有一个天生的梨涡，致使他笑起来像是早晨七点左右的太阳，看似单纯无害，令人放下戒心，却更加勾人心魄。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林家杨真人呢，以前都只能在新闻上偶尔看到诶。”

　　来诺的腿迈不动了，她入了魔似的，像一个秤砣挂在庄雨的耳边絮絮叨叨。

　　庄雨全然不理会她。小个子的庄雨拖着比自己高上一头的来诺风驰电掣般往前移动。

　　林家杨在后面却不急着追上来，他斜倚在车上，迎着阳光，悠然说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上午庄馆长十点半还要主持一个管理层会议。要是迟到了可怎么好。”

　　见庄雨已然放慢了脚步，他又乘胜追击道：“不替自己考虑，也得替朋友考虑考虑啊。”

　　看到庄雨艰难地停下了脚步，林家杨露出了胜利的笑容，打开副驾车门：“恭候多时了。”

　　庄雨回头，脚上好似绑了千斤重的镣铐，迟迟挪不动步子。

　　这几年来，她一直与这位顶头上司保持着距离，倒也不是因为“潜规则”“上位”等流言败坏了她的名声，她对此问心无愧，清者自清心如明镜，没有什么可辩解的。

　　其中一个原因是，她觉得工作和生活绝对不能混为一谈，另一个原因是，林家杨是花名在外的浪荡公子。

　　换做是未经世事的年轻姑娘，说不定撩拨几下就会心神荡漾，而她恰巧讨厌张扬的套路。

　　她以为林家杨不能说她不佩服林家杨的意志，接受了林家杨的“好意”，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况且，自己昨天才因为廖之川的事给他添了麻烦……

　　庄雨被来诺称作“与机动车绝缘的六边形战士”，因为她考了五次科二都没过。庄雨的车感跟中邪一样，上了车就开始晕头转向。

　　而且她方向感也极差，几年前第一次到雨季工作，她就差点在设计得错综复杂的展厅内迷失了方向，最后还是靠问路走了出来。

　　如果她有车，便不必在此刻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了。

　　庄雨悔恨地想，改日一定要再去考一次驾照。

　　一无所知的来诺忙不迭地撺掇庄雨：怎么不上，上啊，就当是为了我。”

　　庄雨叹了一口气，迎着林家杨灼人的笑容，刻意避开了副驾，拉着来诺坐上了后座。

　　来诺心情极度亢奋，她是第一次见、也是第一次坐这么贵的车，她小心翼翼地跟庄雨咬耳朵：“拜托拜托，你就委屈一下，为了年终奖。”

　　“我只是打破了自己的原则，你可是要被扣年终奖呀。”庄雨虎着脸，嘴皮子微微一动。

　　林家杨看了一眼后视镜，笑着与来诺搭话：“小雨的朋友在哪工作呀。”

　　来诺吓，磕磕绊绊地答：“在，在众方地产。”

　　“迟到影响年终奖的问题，你不用担心，你就说原因在我。”他流畅地转动着方向盘。

　　庄雨毫不客气冷哼一声：“他搁这儿给你画饼呢，上头的人最擅长这个。”

　　林家杨默不作声，在红灯前拉手刹停下，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老赵，对。”

　　他回头问来诺：“你叫什么名字？”

　　得到了答复，他又对着话筒说了几句，便一脸轻松地搁下手机：“跟你们老板说好了。”

　　来诺嘴咧到了耳根：“老，老板……不会是赵总吧……”

　　林家杨邀功似的回头看了一眼庄雨：“我这张饼画得怎样？”

　　庄雨撇过头，认真看起了窗外的风景：“滥用私权。”

　　送来诺到了公司，她喜滋滋地先下车了。可能是因为沾了宾利的光，她离开时腰杆儿都硬朗了几分。

　　车上只剩下了处境尴尬的两人。“尴尬”是对于庄雨来说。林家杨丝毫没有察觉，他今天看起来心情特别不错。

　　“昨天随便跟你提了一句，也没想着这事儿能办成，结果你当天就把沈曜找来了。”

　　“你质疑我的能力？这种事是让你随便提的吗？”庄雨眉一蹙，选择性忽略了一些关键信息，“等等，谁告诉你沈曜来了？”

　　“所有人都知道了啊，难道他不是你找来的吗，听小朱说挺不错一小伙子。”

　　见庄雨没有反应，他调侃道：“立了功，怎么还不乐意的样子。”

　　小伙子？沈曜有那么年轻吗？可是想来也没错，林家杨对于沈曜来说已然是一个长辈了。

　　“和我比起来，你估计更喜欢他那一款。”林家杨冷不丁来了一句。

　　庄雨心里颤了一颤。后视镜上，林家杨发笑地睨了她一眼：“不会吧。”

　　幸好，他只是在开玩笑。

　　沉默良久，庄雨开口道：“也好，他来了能提升雨季的知名度，但你要说话算话。”

　　“当然，你找来沈曜，我就帮你搞定廖之川。他的作品你不是很早就不喜欢吗，今天就给他撤了。”

　　庄雨一怔。她什么时候跟林家杨说过她不喜欢廖之川的作品？馆长对展品有私心，随意对艺术家发表意见，是违背职业道德的事情。

　　“作为总裁，您还真是个大闲人，有空亲力亲为来接我这小员工。”

　　林家杨清了清嗓子，开始抑扬顿挫地念起来：“权高者劳心操力，位高者身不由己，主宰者俯瞰一切。”

　　庄雨本想质疑他的文化水准，突然意识到他实际上拿过国外的哲学学位和金融学学位，自己跟他比起来，真算是个文盲。

　　“你的意思你是主宰者？”庄雨讥讽。

　　“别变着法儿骂我，”他笑，“我的意思是三种都很糟糕，我当个闲人就行。至少，来接你上班是可以做到的。”

　　林家杨凑近庄雨：“不过，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为你变成任何一种。”

　　庄雨毫不客气地回击道：“林总，您还是当好您的主宰者吧。”

　　她掰回林家杨的脑袋：“还有，开车的时候要看前面。“

　　在林总一路把跑车当自行车踩的助力下，庄雨不仅没赶上会议，还迟到了好几分钟，林家杨甚至贴心地把她送到了会议室门口。

　　小林总的“视察”已经屡见不鲜。会议室里的诸位都淡定异常，全然没有第一次见到他的那股兴奋劲儿。

　　财务部的李姐刚生完二胎复工，第一次看到林家杨真人，看得眼睛发直：“小林总怎么下凡来体恤民情了，难道是审美直线上升，突然沉迷于艺术了。”

　　学术一部的小魏俨然一幅见过世面的架势，看见林家杨眼皮都懒得抬：“他这哪是沉迷艺术啊，他是沉迷于庄雨吧，三天两头地往这儿跑，神仙下凡也讨人嫌啊。”

　　李姐嘻嘻笑：“我看他这脸不算讨人嫌。”

　　小魏白她一眼：“反正都跟咱们没关系。”

　　庄雨和林家杨一走到门口，众人便齐齐噤声。

　　林家杨跟庄雨打了个招呼便要走。

　　庄雨皱眉：“我以为你要来旁听例会。”

　　林家杨指指身后：“我姐姐找我商量工作，我要去总部跑一趟。”

　　姐姐？这位姐姐是林家杨同父异母的姐姐，也就是林氏集团老总林良材的大女儿林蕙杨，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女人。似乎也是目中无人的林家杨为数不多尊敬的人。

　　林蕙杨是林氏集团董事会里的第一个女性董事，兼任旗下酒店、文旅产业的总裁。也是庄雨从小在电视里看到大的偶像，堪称女性楷模。

　　庄雨想着林家杨好不容易正经一次，刚对他有所改观，他偏偏不识好歹地补了一句：“下班我来接你？”

　　若不是众目睽睽之下，庄雨简直想往他身上踹上一脚。

　　庄雨假笑，努力给同事们营造出一派和谐的氛围：“您可拉倒吧。”

　　会议进行得还算顺利，他们正式拟定了邀请沈曜的方案、热贡艺术的策展计划，并将于今日联系人员对于廖之川的作品正式实行撤展。

　　几天后，雨季对沈曜发出了正式邀约，当然是通过他的所属新闻社联系到的他，而不是打错了某个手机号。

　　再次见到沈曜，庄雨相较之前自如了许多，装出自然而然的样子还算是得心应手。

　　或者说，她自以为应对自如得心应手。

　　在负责接待的众人眼中，庄馆长以往迎接艺术家时，都十分进退有度且热情洋溢，简直如四十摄氏度的温水一般令人如沐春风。

　　可是当沈曜向她伸出手来，她只是草草握了一握他的手，甚至手还没有碰上，便一阵烟雾一样游散开，借故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气氛一度十分尴尬，这是在往常永远不会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