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年故知》莫自空留

6、进与退

　　当日子不偏不倚的溜走，我知道那些打马而过的青春已留下最好的见证。
　　这段话是当年何慕询写在高二上学期末考作文中的。日子走得太快了，即
　　使留下印证，依旧是抓不住的。五个人的友谊在这段美妙的日子里渐渐沉
　　淀下来，更显得厚重和不可妥协。这个学期，何慕询清楚地发觉莫言是越
　　来越开朗了，她依旧白皙，但是那不同于原先的苍白，有时候她和方妍初
　　两个人叽叽喳喳的时候，他也会被她们炒得头大，但毫不怀疑这是更乐意
　　见到的纯粹的她。
　　莫言自己也觉得日子再美好不过。而现在，她面对韩萧的时候会自然许多
　　，不再说不上两句话就低头沉默，或者掉头走开。但是怎么看都有些许不
　　自然。
　　“莫言啊，”艺术课上方妍初特意和莫言的同位王芮换了座位，此刻正趴
　　在课桌上同她小说聊天。因为是坐在倒数第三排的缘故，这样也算不上是
　　为所欲为吧。“你是不是很讨厌，韩萧？”
　　“啊？”方妍初迅速扑过来捂住她的嘴巴，因为这一次莫言的声音有些太
　　大了。“没，没有的。”莫言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迅速降低了分贝。
　　“没有嘛，你看啊，你和何慕询自然不必多说啦，就是同程铖那个不着调
　　的也是挺好的吧。就是和韩萧有点不对头。”
　　竟然这么明显吗，可是莫言那种明明不是真的讨厌，而是……而是有一种
　　说不上来的异样，那种异样里似乎带有一些她解释不清楚的，甜涩。她想
　　着，抬起头来，越过大半个教室，注视了韩萧一会儿。程铖正在他旁边喋
　　喋不休，而他正埋着头似理非理，奋笔疾书，但显然不是在记笔记。而这
　　是不知道为了什么，韩萧忽然抬起了头，当莫言还不明所以的时候，他竟
　　然是直直的注视着他。莫言立马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鹿，急也逃窜。
　　这一切印在了何慕询的眼中，他们怎么了，这分明是……在玩暧昧。当他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心里说不上欢快，但他似乎并不纠结。通过相当长
　　一段时间的观察，当他看到每次听人提起莫言，或者是看见莫言，韩萧就
　　会突然之间的暴躁。这一点都不像他。平日里，韩萧能玩能闹，是男生眼
　　里的好兄弟，一干女生心中的大众情人。只有遇到莫言事情不同了。而且
　　一旦程铖或是自己流露出一点对莫言的赞叹或是欣赏，他也会立马像是一
　　只警戒状态的，刺猬。虽然他用了一个学期，或者更久的时间去发现自己
　　对待莫言的感情。那是一种打从心中升出的宝贝，是不是可以称得上是喜
　　欢。但他很确定韩萧同自己是不一样的，他的情感有强烈的占有欲，不可
　　言说的。

　　期末考试的成绩终于下来了。何慕询毫无疑问的拿了级部第一，韩萧是班
　　上第二，在级部里排在第五，莫言也排进了级部前二十。对于刚刚才毕业
　　的一班的班主任而言，这次的成绩可以说非常的好，从这个小眼睛的男人
　　脸上洋溢的笑可知一二。
　　发下来试卷，大家都收拾了行李准备离开。“莫言，好想你啊，一个假期
　　都要见不到你了，我爸要带我回老家过年，怎么办？”她你在莫言身上，
　　撒着娇说。
　　“真受不了你们女生。”程铖嗤之以鼻。
　　“去去，一边儿去。”
　　“给我打电话。”莫言做着打电话的姿势，方妍初已经和她拜拜。

　　出了教学楼才发觉外面下着雨夹雪，清冷极了，整个天空都变成了不透明
　　的灰色。莫言不禁将自己深深缩进了灰色的面包服里。雪落在肩上，几乎
　　不做停留的化开了，雨打在额前的刘海上，让发黏在了额前。
　　转了个弯接着，走向宿舍楼。原本顾棠杉派了司机来接她，但她看着那辆
　　保时捷卡宴实在是太拉风了，就忙称自己的行李不多，几乎没有，决绝的
　　拒绝了。身前乌云还在，但落在身上的雨雪却已经止了。
　　莫言侧过身来怔怔的望向擎着伞的，韩萧。
　　在这种情况下，莫言几乎大脑短路了一瞬，“你也回宿舍啊？”这句话问得有些白痴，难道人家下着雨夹雪出来散步？当莫言几乎想到他慵懒的声音答“是”，随即就条件反射一样的点头时，竟然听到他的声音在头顶飘过来，“不是。”
　　“啊？”莫言抬着头，呆着望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孩，不知道怎么接他这句不按套路的回答。
　　“你就这么讨厌我，嗯？”
　　“我，我，没有。”她已经多久没有这样紧张的话说不成句了，但在韩萧面前马上又原形毕露。
　　“那，那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躲着我，总是爱答不理的，总是不对我笑，总是转开眼……
　　“我没有，真的。”莫言郑重的回答，“只是，”两个人还在继续往前走，只是又都不约而同的放慢了脚步，“我，看了你的数学试卷。”她终于说出来了，远比想象中的要轻松一些，只是莫言还是涨红了脸。
　　韩萧笑出了声，“你还真是容易脸红啊。”他停了下来，莫言也就随即停了下来。“你以为我那时候只是在演草吗？”
　　原来他是真的在，帮我。
　　“我只是，我只是想能和你一起，”一个大喘气的，莫言似乎抬起眼等着他的下文，但他戏谑的笑起来，没有下文。
　　“呃，那个……”
　　“莫言，我想我希望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