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Casablanca.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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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轻轻松了口气。
他在lupin酒吧的门口伫立许久才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去，看见了吧台前正对着墙壁海报微微出神的红发青年。
他坐在距青年一个座位的位置上，向调酒师说完自己的要求后也给青年点了一杯一样的酒，青年回神望向他，太宰治才开口作自我介绍。
完美无缺的假面笑容映在对方的眼睛里，太宰治举起杯，邀他共饮。
而织田作之助没有配合他，那杯酒就被放在右手边一指的距离，他也不曾动过。
太宰治的眼神暗了暗，默默咽下苦涩的酒液。
眼睛上绑着绷带的黑发青年正坐在自己身旁看上去十分郁闷地饮酒。
织田作之助看着手边被递过来的那一杯，动了动手指，还是按捺住了。布兰卡告诉他，在他回来之前先不要轻举妄动，如果认错哥就不好了。
希望不是这个人吧。
从青年进门到坐下甚至是现在，自己身为前杀手还保留着的雷达一直在滴滴作响，太宰治靠近时织田作之助甚至要忍不住按住枪套里的枪——尽管，他看上去没有恶意。
像是挣扎了许久太宰治才轻松地对织田作之助笑着开口，就像随口对友人提起平淡的日常，“对了，前不久我处理了一枚哑弹。”
织田作之助在心底叹了一声。
“……还有，我改良了硬豆腐的配方。”
硬豆腐吗？这还挺让人意外的，人们总有些奇怪的兴趣爱好。
这边两人在进行单方面的聊天，而另一边的布兰卡……
在窃听。
“他这不是自讨苦吃吗？后面的冻豆腐就算了，一上来就说哑弹……哎哟，话说什么哑弹要他亲自处理？”
“不过太宰治一进门就被识破身份了吧。”
“还真是，就现在两家对立剑拔弩张的样子……织田作之助真是个好人啊。”
正偷听着的布兰卡和奥伯龙在背后蛐蛐他们。
奥伯龙忽然说：“不好。”
“啊？”布兰卡疑惑的目光只投过去一瞬便被奥伯龙团吧团吧从门帘后丢了出去，整个人抱着牛奶瓶子一个利落的蛾子翻身出现在二人面前。
正在掏武器的织田作之助：“……？”
正在黯然神伤的太宰治：“？”
还好拧紧了盖子没让牛奶洒出来的布兰卡拍了拍胸脯，感慨道：“我真是身手敏捷。”
织田作之助把他扶起来顺便拍了两下衣服上的灰：“你怎么从后面滚出来了？”
小孩摆摆手：“小事，不要在意。”
布兰卡清了清嗓子，热情地对着脸上情绪五彩缤纷的太宰治张开双臂，“哥哥你来接我回家啦——”
“啊——”被布兰卡靠近扯的差点从座椅上下来一个趔趄，他被动地接受了这个莫名其妙的重逢拥抱。
刚刚织田作之助大概是要做些什么的，太宰治看见那东西一角在酒吧暖黄色灯光下反射一道冷冽的光，但因为布兰卡的突然出现，他的动作也中断了。
那样，他是否可以安慰自己，只不过是自己眼花或者久居高位太敏感的缘故，将那物什认错了？说不定不过是一个打火机，他记得织田作之助有吸烟的习惯。
“不要露出快哭了的表情啦，我知道你很后悔把我赶走。这是我的新朋友织田作之助，是他这几天收留了我。”
布兰卡假装用袖子在他眼前拂过，仿佛连带着拭去了虚幻的眼泪。
“你怎么在这里呢？”太宰治轻声发问，此刻他也顾不上一旁正罚站着看他们兄弟二人相聚的织田作之助，他只是用那只鸢色的眼眸安静地注视着布兰卡。
布兰卡歪了歪头：“因为我知道哥哥会来这里接我的，这是我们的约定，不对吗？”
可是……你怎么能在这里呢？
布兰卡看见太宰治的嘴唇只翕动了一瞬，情绪便尽然被他咽下了，太宰治双手按在布兰卡的肩上，对着织田作之助笑了笑：“给你添麻烦了，织田……君。”
织田作之助摇了摇头：“不用这么客气，布兰卡是个很乖的孩子，只是下次不要随便把他一个人赶出来了。”
“嗯，我记住了。”
布兰卡喔了一声，奥伯龙，你听到了吗，织田作真的有在帮我说话诶！
但这份表面上平静的对话没有坚持很久，织田作之助背过了身扯下了吧台上方悬挂的一张海报，心里说了声抱歉后将刚才准备拿出来的东西包好亮在了桌面上。
太宰治认清了它的轮廓，身为黑手党平常少不了打交道的东西，此刻正放在两人中间，象征着什么的破裂。
他的目光在那东西上停留了两三秒，而后才迟钝地反应了过来似的，慢慢的，目光落在了红发青年的下一步动作上。
织田作之助将一开始那杯太宰治递过来的酒推回到了青年的那一侧，“虽然我不太明白究竟怎么回事，但是在这里我不会做什么。”
“夜深了，布兰卡年纪还小，不能睡得太晚，早点带他回去吧。”
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尽了。
布兰卡张了张嘴，与不知何时站在了织田作之助身后的奥伯龙视线交互。奥伯龙既没有揶揄，也没出口嘲讽什么，只是如同一个局外人，将这场闹剧收入眼底。
太宰治说：“好。”
他一手扶住了桌子边缘，对着织田作之助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谢谢你，织田作。”
“再见，织田作。”
说完这句话，太宰治便要离开，他往前走了几步，才回过神对着还在原地的布兰卡伸出手：“走了，布兰卡。”
布兰卡看了看太宰治，又看了看织田作之助，他走到后者面前，织田作之助自然地蹲下身与布兰卡平视，那双眼睛依旧是温和的：“回家以后，不要轻易一个人出来了。”
“织田作。”
“嗯？”
布兰卡鼓起勇气大声道：“我哥哥他很喜欢看你写的书！”
“他希望你能一直坚持创作！”
“他会一直支持你！”
“布兰卡……！”太宰治有些慌了，可也只是站在原地，垂眸望向愣住的织田作之助。太宰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他心里居然也在期待着对方接下来的反应吗。
“……啊。”织田作之助有些诧异，这样发展实在是出乎意料了，但他还是老实回答：“嗯，我会一直写小说的。”
“那，”布兰卡伸出小拇指，“你跟我约定，一定要再见好不好？”
人们道别时所说再见，总是期待着下一次的相会。
而太宰治口中的再见，却像是死别一样决然而悲伤。
所以，下次，一定要再见，好不好？
那一刻太宰治都要忘了呼吸，他想去抓住布兰卡，想把头靠在他的颈边，溃败地告诉他，就这样吧，算了吧，他已经很满足了，本来也不过是来见最后一面。
可是他的喉咙被堵住，脊柱仿佛在这地上扎了根，他几乎动弹不得。太宰治只觉得自己是一座雕像，他就在一旁静静观望着一切，用眼睛去见证了这段缓慢流淌的时间。
织田作之助伸出小拇指勾住了布兰卡的手指，在对方绽放的笑颜中郑重地晃了两下：“嗯，我们约好了。”
布兰卡高兴地去看太宰治的表情，却直接愣住了。
只见太宰治定定地站着，手里握着刚刚胡乱解下的绷带，仿佛变回了当初那个迷茫的少年，怔愣着望向正前方。
黑色发丝下那双鸢色的眼眸清澈透亮，犹如一片夕光终于拨开了重重云翳，洒满人间。
如今，还不算晚。
布兰卡笑了笑，走过去握住了他的手。
“回家吧，太宰，我困啦。”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Casablanca.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