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归途》莫许

68、往事成烟

　　天界与东海两地相隔，互不干扰，本都是静心修炼之地，可自从二次魔族奇袭后沧龙便断了与天界往来，导致天界迟迟收不到东海的消息，格外忧心这边的情况。

　　东海结界事关重要，只沧龙一人守护始终不妥，可天界也不好直接派人去镇守，于是一番商议过后，决定试着派帝姬若怜去联姻。

　　以联姻为名，让若怜协助镇守东海，若是东海出了什么岔子，天界的支援也能及时赶到，还合情合理，不会显得一副要夺权的模样。

　　沧龙也同意，天界也欢喜，只是若怜不太满意。

　　对于爱情她其实没什么展望。在天界，要想像凡人一样找到一个真心相爱的人，真的太难了。若怜本就不抱什么希望。

　　但要她去到陌生的地方，在无尽的日子中与另一男人相伴，且听说他无情无欲，除与凡间宗师楚昀牟有些交情以外，就没听到过有关他的其他朋友和事情。

　　无趣，实在是无趣！

　　可若是不去联姻，东海结界的守护也确实是个问题。

　　若怜实在纠结，一冲动，干脆直接躲到了天鹤山之中。

　　缓一缓，缓一缓她一定去。

　　都在天鹤山了，那沧龙还不放过她，送来满山的劳什子宝物。虽然的确好，可若怜不需要，不想要，只瞧着其中可怜巴巴的一条小蛇可爱得紧。那小生灵望着它，细长的尾巴盘旋在她手上，冰冷的脑袋微微蹭着手臂，若怜一下便松不开手了。

　　别的仙子养猫，养狗，养兔，养猴。单单只有我们帝姬不同，喜欢上一条冰冷的蛇，而那蛇身上还带着点魔气，不知是否是在东海之战中染上的。

　　帝君：……你喜欢就好。

　　若怜自然是喜欢的，日日将那小蛇带在身边，用天界上好的灵药喂养，没多长时间就给喂出了人型。

　　小蛇有了人型，但却没名字。若怜喜欢极了人间的大好河山，也爱极这个陪伴她多日的小灵宠，便给他取名山河，姓随了一位来天鹤山供养的小公子。因为若怜喜欢那小公子的长相，觉得山河与他长得皆为貌美，干脆随了人家的姓。

　　那东海送来的一堆宝物，对若怜来说还不如一条小蛇有用。山河多好啊，给她做饭整理山神庙，还替她处理公务，日日跟在她身边学术法，进步可快可快。

　　“洛山河，我饿了！”神仙不会饿，她只是馋了。

　　“来了！”洛山河深知自家山神娘娘秉性，早早在她去打坐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准备点心，就等这刻给她送上去。

　　“嘿嘿。”她超爱洛山河的手艺。

　　“洛山河，我父君刚给我的那卷宗去哪儿了？”她稀里糊涂，除了打架什么也不会，像个孩子一样。

　　“在床边，你午眠前还在看。”洛山河总能将她所遗忘的都记得很清楚。

　　“嘿嘿。”有事就唤洛山河，这已经成为她的习惯。

　　以至于后来若霖来到天鹤山，竟发现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甚至跟洛山河抢活儿都抢不到，还真就专心修炼了好一段时间。

　　若霖性格很好，若怜很喜欢她，在天鹤山的日子，她相处得当真是自由又自在。

　　洛山河很乖，很听若怜的话，少言寡语，不怎么说话，却很爱对着她笑，痴痴地看着她，什么也不做，在旁边一看就是一整天。而若霖则陪她打闹玩笑，温柔地注意到她的情绪，一直陪伴着她。

　　突然，若怜后悔了。

　　她不想再去东海联姻，去到陌生男人身边，面对未知的一切。

　　可这事不止她一个人说了算。

　　东海结界关系世间万千生灵，一旦失守魔族倾巢而出，人间必成炼狱，而天界也定当不负安宁。

　　魔族很快对东海掀起了二次进攻，这次比上一次更加凶险，更加危机重重。

　　临走前，若怜将自己的魂魄分割，将一缕放置到了天鹤山顶的枯木之中，使得枯木重生，她也得此一魂牵梦绕之处。

　　若怜于天鹤山紧急召回，不告而别，就连若霖，也是在一周战胜后才得知这消息，回到天鹤山告诉了洛山河。

　　在若怜面前一向乖巧听话的洛山河不知为何，忽地像发了疯一般去寻若怜。洛山河双眼布满血丝，脸色苍白，将天鹤山不管不顾翻了个底朝天，甚至想要杀上天界去寻人。

　　从那时起，若霖便隐隐觉出有些不对。

　　可具体为何，她也不懂。她不过是山神坐下一界小小仙子，仙力微薄，得了帝姬好些助力才能得此修为。虽对若怜处处体贴，可对于洛山河那些细小的情感，终是不懂的。

　　那场大战格外惨烈，血染红了东海境边一片，七天七夜不眠不休，东海之主沧龙始终不知所踪。

　　恐军心不定，也只有很少人知道沧龙其实并不在这件事，只是在若怜的带领下拼死抵抗魔族进攻，最后死伤大半，残胜于魔族。而身为主帅的若怜不仅要稳住全局，还要亲自上场修复结界，灵力濒临枯竭，几乎以命相搏，甚至伤及灵魂，才将此战拿下。

　　在尘埃落定后，若怜就要想赶往天鹤山。她知道洛山河与若霖一定很担心自己。虽然若霖仙力不高，但好歹也是自己座下的仙子，想必能够得到几分自己的消息。天界从来不兴什么报喜不报忧，想来事实什么，就上报什么。不知他们将自己说的如何，那两位在天鹤山呆着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照顾自己，等着自己回来。

　　可惜事违人愿，还不等若怜赶到天鹤山便半路晕倒，送往了天界。

　　东海沧龙竟然不在，天界也未曾受到任何消息，若不是这次碰巧有仙子路过发现魔族来袭，后果不堪设想。

　　这事必定有古怪，若怜在东海的时候也已经感觉到了。

　　沧龙身为东海之主，守护东海上千万年，怎会在魔族奇袭时擅离职守？唤醒沉睡的天云台，这么一查才知，沧龙早已消失了踪迹数万年。

　　这么一来，东海与天界的联姻就是浮云罢。

　　背后之人是谁还未曾找出，天界商量着将计就计，派若怜前往成亲，顺便探查东海沧龙的下落。

　　若怜还来不及回天鹤山一趟，便又被派往了东海。

　　若怜在那场战争中受的伤并未好全，她还很虚弱，于是天界派出了不少精兵保护她。可就是这些精挑细选的精兵，却出了重大问题。

　　他们之间竟然有人叛变了。

　　天界从上古时期神魔陨落建立来，从未出过叛徒，也从未担心这等事。可偏偏就是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在若怜最虚弱，天界最缺人的时候，竟出了一个叛徒。

　　那是一位不知名的小仙子。无人见过他的模样，无人了解他的具体身份，更无人知晓他究竟为何背叛。

　　一个人，将帝姬，以及前往东海的数百人，尽数剿灭。

　　一代战神从此陨落，仙云台除了帝姬若怜的命格，自此，上至天界，下到人间，再无帝姬若怜。

　　洛山河在被若霖劝住后便苦苦等待，几乎每隔一时辰就要若霖去天界探问消息。若霖也时时刻刻关注着东海的动静，几乎想要住在帝君的宫殿，好第一时间得到若怜的消息。

　　他们等来了若怜的胜利，可甚至未曾见到她一面，又再次被迫分离。

　　他们都以为要不了多久若怜便会回来，只是不曾想，这一别，就是永远。

　　去东海联姻的消息若霖没敢跟洛山河说。直觉告诉她这事只能等着若怜自己回来解释。可后来若怜迟迟不归，天界派人去探查，带回来的却只有若怜的尸身。

　　若霖不信她死了，在天界发疯一样要见若怜。她偏执地认为这只是天界的谎言，为了欺骗她与洛山河编造的谎言。可是她忘了，天界根本不需要欺骗他们，它通知的每一则消息，都是冰冷又不近人情的。他们不过一小小仙子，何须天界的欺骗？

　　还好帝君知晓女儿与这仙子的感情，允了洛山河和若霖去天界看望若怜的尸身。

　　若霖去了，但洛山河没有。

　　洛山河疯得比若霖更彻底，他在天界大闹一番，惹得帝君来为他收拾烂摊子，而后又不管不顾回到天鹤山，去到人间寻找若怜踪迹，死活不认若怜消散的事实。

　　若霖顾不上管他，只忙着修行，接管下天鹤山的事务。为保天鹤山还是原来的模样，若霖跑遍了天界，各种冰冷的人规则让她心寒，她这才知道，他们在若怜的保护之下过得有多好。

　　失去了若怜的护佑，若霖成长了很多，逐渐习惯了作为天鹤山神的日子。

　　后来的她也收了一个家伙作为座下弟子，助她成了仙，而后为她重命了名，叫做若浮。那是个机灵的姑娘，若霖一直想要让若怜看看。若怜是个喜欢热闹的，也是一个这般聪明的，她见到若浮，一定很开心，会很喜欢她。

　　可是若霖真的好久好久没有见过她了。她的山神娘娘，她的帝姬大人，她的恩人，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