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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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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朦胧,市中心过了晚高峰,也还是车水马龙,繁华依旧。
灯火灿烂,暖莹莹在陆上呈现一副星空图卷,高档车在路上行驶,前往方向是图卷中最亮的那一点。
“孟总,快到了。”
高档小区门外,一辆奔驰商务停顿片刻,又缓缓行进。
“……嗯。”
过了小半分钟,后座才传来一声低低应答,示意她已经醒了。
车窗摇下,露出一张略带倦意的清冷面容,暖色灯光下半明半昧,女人睫毛微垂,在眼睑处落下一小片暗影,令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孟瓷眠揉了揉太阳穴,饮酒后的头脑胀晕感让她蹙眉。
晚上饭局上孟瓷眠喝了不少。
有点上头。
到底最终还是回来了。
孟瓷眠抬眸望了眼车窗外灯火通明的小区,表面看着淡定无比,实际内心复杂。
眺望到位于顶层的家,她眼睛干涩地眨了眨。
昨天她逃离慌忙,那时候看向顶楼光亮时候满心的惊魂未定。
现在再临,居然感觉如同隔世。
嗐。
孟瓷眠侧首,光影交接下,睫毛像刷子,轻颤扫动着眼波,内心泛起一片苦涩意味。
这日子接下来要怎么办呐……
女人想的入神,眼眸柔软且涣散,雪色消融,荡漾水波,仿佛只春日里慵懒亲人的白猫,懒乎乎的脾气很好,被人rua一把也是呆呆的反应慢半拍。
有司机这种外人在场,她忍着不露怯意。
可心里,却是满腔的欲哭无泪。
孟瓷眠到底还是怕。
她怕痛,怕血,怕受伤。
纤手不由自主抓紧座位扶手,轻颤。
另只手按在胸口处,尖刀刺破血肉的痛觉仿佛还在……
蝶灿好凶,她好怕,她不想回家……
可她要是去主酒店,万一真死人家酒店里,这还耽误人做生意。
都是生意人,孟瓷眠闭上眼眸,她很能代入共情酒店老板,酒店变鬼屋,酒店管理改行剧本杀。
跨度好大,好吓人,好绝望!
所以一番纠结之下,孟瓷眠还是回来了。
其实她还应该再喝点。
喝断片就也许就不害怕了。
借酒壮胆……
她现在就很需要。
车子行驶来到地下车库,司机给孟瓷眠开了后座车门。
棠溪冰块脸:“孟总,今天辛苦,好好休息。”
“家里吧台应该还有些酒。”
孟瓷眠下着车,还在想酒的事,便无意识间自语出声。
“您今天喝了不少,建议不要再喝。”
女人声线和她的脸蛋一样,白粥似的寡淡无味:
“孟总,酒多伤身。”
孟瓷眠思绪断开:……
哦,你管好多。
高跟鞋落地,在地面发出清脆声。
孟瓷眠视线别过去,语气平淡,细查几分不耐,“应酬。”
“话不要也太多,很像小学生。”
这是一语双关,也是摆明面上的警告。
棠溪闻言顿了下。
她略显寡淡的五官上闪过一丝迟疑,随即点头应了声“是”。
孟瓷眠不咸不淡:“嗯。”
眼神视线移开,十分吝啬在她身上停留。
孟家人丁比照着其他家族而已不算多,巴掌能数得过来的人丁还没别家一房人数兴旺。
可在孟瓷眠看来,就她家那两房人,个顶个的大事儿逼,全都能作能闹,实力完全不输给那些人丁旺盛的人家!
有病的爸,绝望的妈。
top癌的妹妹还有一个破碎的她……
孟瓷眠现在哪怕已经算脱离家族,不免还是会受到掌控欲贼强的老爷子的亲切问候。
这个棠溪是孟瓷眠她爹孟青山半年前塞给她的人。
退伍特种兵,孟瓷眠猜测估计这人以前也是干侦查那方面的。
名义上是她保护人身安全,实际是24k纯眼线。
孟瓷眠干屁大点事情,去和好友吃个饭,她都要跟孟青山汇报。
完全就一狗皮膏药。
孟瓷眠很烦。
算了,不喝酒了。
一会等她走了后再下来待一会。
她将人打发,“今天你也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
“心里有点数,想清楚你是谁的人。”
女人眉眼压低,言语含告诫意味。
明明神态冷淡如降世谪仙,周身却围绕着淡淡酒气,面如白玉,耳朵却绯如胭脂,眼眸也是含着水,润润的,看着没有什么威慑力。
像牙还软的幼犬。
棠溪眼眸闪过一丝莫名,依旧如木头桩子一样点头应“是”。
寡淡的脸上没有表情变化,说话也跟没说一样。
——显然权当孟瓷眠的话是过耳旁风
孟瓷眠:……
她觉得没意思,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走。
司机目送孟瓷眠上电梯,看孟瓷眠走路还算稳当,这才稍稍放下心。
又过了一会,估算着孟瓷眠已经到家。
司机这才离开。
没等司机走五分钟。
地下车库的电梯下落,再次打开。
孟瓷眠从电梯里走了出来,高跟鞋富有节奏的‘嗒’声在地下车库回响。
她环扫了眼四周,慢悠悠地往车子那边走。
孟瓷眠打开车门后座,将外套鞋子一脱,整个人咸鱼瘫到座位上,还不忘打开小冰箱猛灌了口可乐。
“呼……舒服。”
她在座位上打了个滚,躺的安逸舒适。还是不想回家。
车里都比家里有安全感。
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一会再去面对惨淡未来。
逃避可耻,但是有用!
一会遇到蝶灿时候要怎么办呢?
应该不假辞色严肃拒绝,还是温情一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把她劝回去呢?
正在孟瓷眠搓着手中玉石,脑中还在琢磨着,忽觉玉石炙热如火,烫的要命。
“嘶——”
手刚一松下玉石的瞬息,鬼压床一般的眩晕感兜头盖上。
孟瓷眠眼前一黑,直接仰头晕在座椅之上。
闭眼前,孟瓷眠恍惚想着。
还真是…… 躲的了和尚躲不了庙。
*
等孟瓷眠再次睁开眼时,天花板上灯光灼目逼人,恍如一轮烈日。
热烈明亮的给人整个儿吞没,给眼球造成视觉霸凌。
“唔!”
孟瓷眠瞬间痛苦面具,抬手遮盖视野,侧身卷成一只虾米,还没来得及观察环境,就被一波物理迷幻攻击,体验了人生第一场盲女视角。
救命——!
要瞎了要瞎了!
缓了好几分钟。
她这才头晕眼花的从冰凉大理石地板上爬起来,扶着墙揉眼睛。
女人因被强光照过,抑制不住的流眼泪,泪眼盈盈,眼尾染红,鼻尖透着点粉色,看着有几分可怜脆弱,正在这时候,旁边传来“吱呀”一声,在玻璃上滑指甲似的声音,尖锐细高,让人心里起了一层层毛边。
孟瓷瑟缩了下。
眠泪眼婆娑的看过去,视线尚且还有一点朦胧。
天花板灯光照耀的走廊大亮,墙上镶嵌的那道黑漆木门却老旧的仿佛百年物件,灰蒙蒙的,被无人问津了许久一样。
现在。
随着门缝隙溢出灰色尘埃,伴随难听吱呀声,木门缓缓打开,门后一片晦涩混沌,无法言说的不可名状。
它无声无息间开了。
外面的灯光丝毫都照不进里面。
谁也不知道门后是什么。
孟瓷眠沉默一瞬,经过这么一遭,算是彻底酒醒。
她抹了下泪,没有再犹豫,清冷面容近乎平静地走入那扇看着就掉san的门中。
该来的终究躲。
孟瓷眠选择接受命运了。
…… 毕竟看看着周遭环境,都到人家地盘上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她往哪跑?
任命。
孟瓷眠手中攥着玉石如是想。
随着一只白皙漂亮的小腿没进门中,原本晦涩的门内漩涡也散出灿烂金色,孟瓷眠敛眸,随着人半个身子进入,漩涡如同终于抓到猎物后难以伪装的怪物一般,门口金光大盛,将她整个吞没……
并发出了声满足的慰叹。
祂的宝物,终于回来了。
伴随一阵坠入水中的融化感,孟瓷眠流动进门后世界。
她身形逐渐稳定,思绪潮水般归拢,缓缓睁开黑幽双眼。
看到眼前景象,孟瓷眠愣了下。
上面,是没有被工业污染的天,黑紫色的夜幕上点缀碎钻繁星;下面,夏夜树木随风发出沙沙声,树与树之间吊床微晃,漂亮舒适的令人晃神。
——绿植茂盛的、郊区?
孟瓷眠环扫了眼四周,蹙眉,她觉得这地方莫名其妙的眼熟。
眼熟。
好眼熟!
不远处吊床随风飘荡,吸引孟瓷眠视线落上。
吊床上有一小块亮,在月色下闪烁,跟萤火虫尾部亮光般在空中摇曳划出线。
孟瓷眠眯了眯眼,走过去看。
她将反光那部分布料抓在手上,在看清上面图形的时候,神情沉默了瞬。
孟瓷眠:“……”
她放下吊床布料,揉了揉眼睛,顺带做了份眼保健操恢复视力。
嗯,刚刚被大灯闪着了。
看花眼,很正常。
孟瓷眠认认真真做完一整套眼保健操。
再将吊床布料拿起。
看着不变的logo设计,悬着的心终、于、死、咯!
孟瓷眠面无表情:“……她到有点本事。”
这个她,当然指的是蝶灿。
怪不得孟瓷眠觉得这荒郊野岭的破地方眼熟极了。
这分明就是蝶灿所在的游戏《蝶变》的新手村外围!
吊床下面发光布料上印的赫然是《蝶变》的手写logo,当时孟瓷眠还给此设定了一个小彩蛋,开服前一百位发现此处彩蛋的玩家还能获得份属性加成小礼包。
蝶灿怎么把她弄进游戏世界来了?
《蝶变》闭服好几年了,她从哪找来的连接器??
不对,它游戏数据都冷藏封进数据库了,按理说能进来也是一阵乱码!
孟瓷眠内心复杂,迷的很,一时间不知道该发表什么言论总结。
正当孟瓷眠内心五味杂陈时候,远处一阵剧烈野怪嚎叫,一掌拍下,惊起林中鸟飞尽,地动山摇的动静也跟地震似的。
——余震强烈,波动太大,青草绿地直接开花碎八瓣儿。
孟瓷眠这下真要被震快碎了。
小脸煞白,穿着高跟鞋子晃得厉害,勉强跟上地面晃动节奏,在地面上稳住单薄身型,不让自己狼狈摔倒。
她仰头,看到远处深林冒出一个头的野怪,眼瞳扩大,心中连着骂了好几个大艹。
这又闹哪出?!
快满级的野怪怎么来的新手村?!
它都不在一个地图!
这做梦呢吧!
孟瓷眠内心尖叫,面上却是清冷姣好的面容上细汗浸润鬓角,发丝湿湿贴在白皙脸颊上,眼神坚定倒是更多坚毅。
一定会有办法……蝶灿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草率地弄死她……
一直攥在手中的玉石再次变烫,上面浮现出一点字样,孟瓷眠心中一喜,拿出来看,却因她晃动一直模糊不清。
【叮咚~恭喜玩家发现《梦复苏》彩蛋——【旧时眠】,获得恢复游戏原始装备的游戏奖励!】
伴随分不出男女的ai系统声非常适宜的响起。
显然是蝶灿给安排的金手指也到了!
有救了。
曾经孟瓷眠在《蝶变》获得的装备顷刻间回来。
原本的西装革履变成略带西幻风的蓝金法袍加深,衣袂飘荡,繁复魔法纹绣上其中,当时她还真氪了不少。
孟瓷眠感觉到体内回出一阵让她熟悉的力量。
此时,远处深林中野怪再度咆哮。
又一波余震呼啸传来。
她没有犹豫,近乎是肌肉记忆,结印、念咒,孟瓷眠一个风魔法腾空而起,避开地面上的动荡不安。
法袍在风中烈烈作响,孟瓷眠低头,白皙手掌来回变换着手势,雷火环绕的小火苗雀跃指尖之上。
“装备就绪,接下来……”指尖火苗晃动,视线泠泠移动到玉石字迹上,嗓音中带着不可思议。
“自焚?!”
只见玉石上小小巧巧写着两行字:
万般皆是大梦一场
破局方案:救人or自焚
孟瓷眠俏脸凝固住。
玉石上字少,意思却言简意赅。
它告诉孟瓷眠,这乱七八糟的玩意是一场梦,没逻辑很正常。
而梦这东西,破局方案也就那两个。
一是跟着蝶灿的剧本走,去葫芦娃救爷爷,别管她肉包子打狗能不能回,反正走完了就能梦醒。
二就简单粗暴,自裁吧姐妹儿,直接梦做半截给自己吓醒。
孟瓷眠盯着玉石上的字几分钟,沉默的耳边只剩下一波又一波野怪嚎叫声。
良久,她破天荒笑了下,眼波温柔缱绻,她将玉石牢牢攥在手心,轻叹,“做人不能没有骨气啊。”
于是。
法袍衣角处的法阵泛起幽幽蓝光,在月色下衬出一点银。
孟瓷眠视死如归般朝着森林野怪处赶去。
做人不能没有骨气。
做人更不能没有良心。
孟瓷眠选择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