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欢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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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被人叫住，王川吓了一跳，他整个人激灵了一下，然后猛地扭过头，结果下一刻更是惊讶。
“常，常倾师叔？”
“嗯。”常倾点点头，示意他小声一点儿，王川立马紧紧闭上嘴，但眼中惊喜与惊诧交织。
“您，您怎么会在这里？”他小心翼翼地问，却见常倾递过来了什么。
在对方略带着薄茧的掌心里，是一粒丹药。
常倾简单答道：“这个比较有效。”说的时候，她是低头看着他的腿的，王川注意到了 ，可嘴中讷讷半天，竟是小声问着：“给，给我的？”
“嗯。”常倾耐心地再点点头，手依旧伸着，看对方惊疑不定的模样，突然想到自己这举动可能过于突然了，便干巴巴地解释了一句：“很管用，没骗你。”
她有点尴尬，毕竟刚刚藏着看了人家不幸的遭遇，一时着急，也不知对方会不会不开心。
但她着实想多了 ，王川此时那里顾得上难堪丢人，他光是要控制自己将目光从那粒小小的丹丸挪开都费劲，他的脑海一片空白，只充斥着一个念头——他能要吗？
这丹丸他只偶然在身份高些的内门弟子那里见过，非普通内门弟子用的止血药粉可比。
常倾师叔是听见了自己的话所以才给他的吗？那她听了那些话，就不生气吗？
这么想着，他终于抬起头，却看见常倾一脸平静，只是眼神中带着一丝困惑，他心中纠结，最终还是哑声回复：“不用了，这太珍贵了。”过些天就能好，何必浪费。
常倾这时才抿着唇，带着一点强硬将丹丸塞到他手里，语气认真道：“他那一剑是带了点儿灵力的，不好好处理的话，伤口被拖延的太久，腿可能会废掉的。”
废掉？王川被这两个字激得心一跳，终于还是接受了。
该说不愧高级丹药吗，王川只感觉一股稍带些暖意的气流顺着血液流动，很快，受伤的地方莫名地发痒，不断流出的鲜血停止流动，就连疼痛都缓解了许多。
“谢，谢谢。”
常倾发现眼前这名弟子总是结结巴巴的，但看眼神对自己似乎是没什么偏见，她等了半晌，伤口不在流血之后，再开了口：“走，我送送你。”
“诶?”
常倾已经走过了扶住了他，王川实在受宠若惊，他大脑空白，想说些什么，但嘴笨，竟琢磨不出一句话。
“我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常倾先开了口。
“我，我叫王川。”
“他们……”常倾欲言又止，但还是问了出来：“他们为什么打你？”
“……”王川犹豫了，他悄悄看了眼比自己矮了半个多头的常倾，不明白她这句话里是否掺杂了什么。难道她根本没有听见自己被嘲讽？
他斟酌了一下，说：“是我做错了事，顶撞了师兄，惹得他生气。”说完又意识到，万一人家根本没看见师兄刺伤自己呢，自己这样说岂不是透露了太多？如果对方时候找麻烦，自己恐怕是真的永无宁日了。
多得不能再说了，王川 暗暗警告自己，不说其他，至少不能让常倾师叔知道自己被人说了坏话，她看着不动声色，但也一定会伤心的。
常倾犹不知王川正在为她打算着，她只是在观察，对方实是真心不想让自己知道，还是说觉得自己已经知道，想假装说谎好让自己欣赏他。
观察了半天，常倾发现，王川应该是真的在回避这个问题，这让怀疑对方别有用心的常倾稍微有些窘迫，但这想法也确实是必要的，她又不可能对一个不算熟悉的陌生人产生信任感。
旁的她没有再问，“哦”了一声之后，两人之间便沉默如金。她将人送到山顶，就在对方的百般感谢与推脱中停下了步伐，看着王川一瘸一拐地离开。
此人几次三番出现在自己身边，还与众人自己的态度不同，不仅没有排斥，看着还有些激动——为什么？
这让她不得不疑心，毕竟自己所处的并不是普通环境，像是王川可能是被特意安排出现在这里的状况，也是有可能发生的，她不得不防。
之后，常倾将找到的虫子尸体全部捣碎，装在一个大碗里，放进了储物口袋。
口袋有一点好，那就是放进去的东西等拿出来时与放进去前也没什么差别，但这也是她通过极为短暂的时间观察到的，做不得准。
等将东西归置整齐，常倾终于得空好好休息，却在傍晚睡着的时候被人从洞外叫醒。
“常倾师叔，宗主有令，叫您酉时去云裳殿赴宴。”
常倾香香地睡了一觉，尚还未完全清醒，但她一个金丹修士，又怎会完全处于迷糊状态，外面话音一落，里面紧接着就传来一句：“知道了。”
常倾躺在那里好一会儿，才记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离开之前，洪许州好像是布置了一次饯行宴，只不过自己当时因为想抓紧最后时间在山里修练，叫的人并没有找到，最后也就不了了之，只是在之后偶然听见阮鳞提起来，才知道有这么回事儿。
去不去呢？
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常倾没费劲儿就做出了决定。
去，当然去。
边吃边看众人做尽场面戏，岂不美哉？
相处的时间也不多了，以后说不定就看不见那么上和下睦、熙熙融融的场面了，常倾想着，便盼望着晚宴的到来，别的不说，珍馐美味肯定是管够。
云裳殿同样是在主峰上面，只不过不同于金虹殿，向来是宴饮之处。
不同于金虹殿的庄重威严，云裳殿更显得富丽堂皇，细微之处更加精致，殿内也少了压迫感，反倒是上方轻烟缭绕，周围数道精美宽大屏风包围，显得雅致。
云裳殿的上阶也不像金虹殿那样高，只是略微高了三层台阶，上方布置了四张红纹云木矮桌，正向朝南，玉白石地上则放好了厚而柔软的垫子；台阶下方而是左右两侧各两排，从前往后十张小桌，共四十张，整齐列好。
常倾去得晚，前面倒是有几个空位，但她观察一圈，发现好几个内门弟子都没来，索性坐到了最后，一抬头全部人尽收眼中。
阮鳞和容湛恰好在宗主长老等人来前踩着点儿到了，看见常倾还想让她和自己一起到前面，可常倾朝着前面轻抬下巴，她才注意到前面只剩两张位子了。
她总不能叫人让开再让常倾坐下吧，于是歉意地笑了笑，走到了对面一侧的前面第一排空位坐下，与她同排的是檀秋寒，容湛则是坐到了第三排，中间正好有个古仲杉不通人情地横亘在他和阮鳞之间。
按理说与古仲杉同排，挨着屏风坐的余展舟理应在阮鳞的位置，可他偏偏他讨厌坐在引人注意的位子上，又不能像常倾一样到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第二排里侧的位置。
而阮鳞坐在第一排实际上也没有人有意见，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此去宗门大比，阮鳞一定是能够大放光芒，给宗门长脸的，甚至可以说，每个人也都猜到，这一次摆宴，也主要是为了阮鳞，否则上一次大比，又或者说往前的每一次，怎么就没操办过？
阮鳞，是天才，足以让其他门派、甚至四大宗都眼馋的天才，而这一回，她将代表着穿云宗出战！光这一点，就足够令人热血沸腾了。
同样的年纪，就算是四大宗门，又有几个能比得上阮鳞呢？
对这个问题，不论是檀秋寒，洪许州还是林霞柔，他们的答案都是，不会有。
等下面坐满了人，宗主和长老们总算是姗姗来迟。
象征性地鼓励鼓励弟子们，讲了几句话后，随着洪许州一声“开宴”，外门弟子们拿着盛满珍馐的食盒列成一长排挨个走进来，先是上座，再是弟子们，将每个人的桌上都摆满了食物与美酒。
刹那之间，香气、热气交织在一起，升腾起来，与上方迷蒙的烟气掺杂在一起，洪许州朗朗笑了一声，让众人自在随意，便拿起酒杯，与身边几位长老畅饮。
随着阮鳞率先开头说话，弟子们也试探着放开，终于，殿内也充满了欢声笑语，是极为克制的喧嚣。
常倾一心一意吃东西，桌上摆了八盘菜，凉热皆有，出了灵植炒的菜，还有各种烹制好的兽肉，以及熬得浓香的鲜汤，旁边是一壶清香四溢的果酒，普通凡人喝了想必是要睡上三天三夜，但修士喝了不惧醉意不说，等散了酒气，还会更加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还真是没来错，常倾慨叹着，将最后一口汤喝进了肚里，微眯起眼，相当的满足。
周围人多是享受着难得的、片刻的醉意，互相攀谈说笑，天南地北地谈着话，但也不敢肆意妄为，大都压低了声音。
望向最远处的上首，洪许州酒意正酣，与方青贺你一杯我一杯，边上的林霞柔浅尝即止，尝了几口菜，便笑着看他们，另一边上，是极少露面的大衍峰峰主白裘生，他突然悄无声息地出了关，常倾猜应是与太上长老苍重宇逝世有关，他看着慈眉善目，脸上光滑没什么皱纹，可须发皆已白了，笑眯眯地看着下面年轻的弟子们。
阮鳞不知何时与古仲杉换了位置，转过身和容湛比酒量，两人不知喝了多少杯，她脸上酡红，浅浅一笑，露出个可爱的梨涡，顿时让容湛洒了杯中的酒。
古仲杉默默饮酒，不言不语；余展舟在阮鳞后面，似乎是趴着睡着了。等阮鳞也快拿不住杯子，终于有只手取走了她面前摆着的酒，是檀秋寒，阮鳞不满意地向他撒娇，檀秋寒又将杯子还了回去，但口中还是说了几句什么，阮鳞乖巧地连连点头。
有人酒壶空了，便驱散醉意，眼底清明，有人醉了，却任由酒意折磨，昏昏沉沉。
众人或痴或笑，常倾冷眼旁观，她看着眼下这场面，心中平静如水。
穿云宗想离了她，踏上既定的光明路程，而她，想离了穿云宗，获得自由。
但自由近在眼前，她却不能释然。
离开了穿云宗，她也无法与穿云宗完全分割，想要真正的获得自由，他们之间必须做个了断，与眼下的敌人，也与看不见的敌人。
而这一天，或许很远，也或许就在不久之后，常倾明白，一切都取决于自己的实力强弱。强，则这一天来得快，弱，则遥遥无期。
她入了神，感觉自己似乎被酒意控制了，却忽听得细微、接连不断的声音，仔细一听，才知外面下了雨，密密麻麻打在门扉上，只不过上有术法，完全无法影响殿内的欢乐。
穿云宗四季如春，却也不碍风吹雨落，常倾听着杂乱的雨声，放任自己被醉意驱使着，慢慢伏在桌上。
慢慢的，人声、雨声都渐渐远去，她只听见自己躁动的、鲜活的心跳声。
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欢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