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相逢》夜半点灯

11、第十一章 变局

　　扶风楼一聚后，裴柔对段元白的厌恶总算少了一些，段元白趁热打铁，邀请这两人在段宅里住下。

　　隔日，湛季同也来到建康，段府一下子更加热闹起来。

　　除去谢崇，段、湛、裴三人都算是年纪相仿，知道裴柔年纪最小后，段元白和湛季同更是十分照顾他，论道会前裴柔也终于和他们熟稔了一些。

　　这日，段元白和湛季同邀请裴柔与谢崇逛建康城，裴柔耐不住湛季同撒娇耍泼的手段，被拉去游玩，谢崇推脱有事情要办并未同去。

　　等他们出去，谢崇终于有时间和段氏家主段正平见面，与段正平一道的还有其妻岑飞兰。

　　“有些时日未见了，平时只是书信往来，今日见你一切都好，我夫妻二人也是放心了。”

　　岑飞兰看着昔日落魄的少年一步一步成长到今日的模样，一时内心感概万分。

　　段正平和妻子也有同感，段氏能走到今日地步，很多时候也是仰仗了谢崇的帮助。

　　他没想过，当年的一饭之恩竟让他们得到了如此大的回报。

　　“你平时甚少来南边，这次来应当不是只冲着白江山庄的论道会吧？”

　　“知我者，段大人也。白江山庄办论道会已有多年，皇帝从未亲临，这次怕是来者不善。”

　　见段家夫妇一脸沉色，谢崇直言道：“当今天子虽也是依靠世家才得今日的位置，但若是朝中臣与枕边人俱是世族的人，怕是也安稳不了，况且前阵子才刚出石家的事情，自然对世族的忌惮更深一层。”

　　“你是说，陛下会清了世族？”段正平问。

　　“是，也不是。”

　　谢崇分析：“烨国皇上并非守成之主，此时北朝皇帝身患重症，宫里皇子们争权夺位正乱着，根本无暇顾忌南朝，这个关头，南烨皇帝若能将世族势力打压几分，再引新贵入朝形成制衡，则皇权稳固，后期才可腾出精力来对付北朝。”

　　“世族已盘旋于皇族身侧百余年，彻底清理确实难以做到，依你之见，这次白江山庄论道会陛下会拿谁来当这第一个？”段正平再问。

　　“我猜，是匡家。”

　　谢崇缓缓道：“首先这白江山庄便是匡氏在经营，又属儒门三宫之首，能在这里修习的子弟，身份地位都不寻常，待到学成基本都入朝为官了。既然入朝为官，就理应是为皇上效力，可这些人头上偏偏顶着先儒门、白江山庄，以及匡家的名头，后来才是朝臣。这样看来，皇上怕是难以安心用人，何况石家之事在前，皇族和世族的矛盾已然摆上桌面。”

　　说到此处，谢崇像是又想起什么来：“不过，这论道会仅仅被推迟了数日而已，说明皇上并未准备好一举拿下匡氏，看现在的样子，先被开刀的应该是和匡氏往来密切的氏族，以此来震慑匡家乖一点倒也够了。”

　　听谢崇这么一分析，岑飞兰只觉如芒在背，家族前途已是荆棘满布：“这天下的世族那个不与匡氏交好？便是我家老爷也是学成于白江山庄。”

　　段正平：“看来陛下是想借论道会试探我们，让各大世族表态站队罢。”

　　“段大人所言正是，我此行也是为此而来。”

　　谢崇道：“目前局势复杂，段大人与夫人自然是不能离开扬州，令郎段元仪身为长子自然也无法抽身，而今二公子远在益州，有夫人娘家照看倒也不必担忧，唯有三公子身在泉阳，与世族子弟来往密切倒是不妥。”

　　“那该当如何？”

　　“我在白江山庄论道会后便会向西南而行，若是两位放心，我自有办法让段三公子同行，届时你们只需说让公子顺路到益州看看，再让益州的段二公子和夫人亲眷想办法留住三公子即可，如此一来，便可远离京中是非。”

　　“甚好甚好！”段家夫妇一听自然千恩万谢：“你的为人我们当然信得过，只是一路山高水长，你这次来得突然，人手还够么？”

　　“两位不必担心，如何走我自有安排，只是涉及宗内机密，就不便多言了。”

　　段家夫妇只知道谢崇入了江湖门派，并不知他势力大小，还怕他人手不够，但听谢崇如此保证，也不再多问。

　　谢崇身为江湖人，消息十分灵通，又与段家夫妇说了许多事，直到听见仆人说三位公子游玩回来了方才散去。

　　谢崇刚刚回屋就看到九朔正在等他。

　　“公子，家里来信了。”

　　谢崇边拆边问：“哪个渠道传来的？”

　　“是本宗直接传来的。”

　　明光宗一直游走于北黎江湖与皇室之间，以窃取情报、刺杀、走私为主业，明里暗里有不少传递情报的店铺与暗桩。除非是紧要事件，否则为保护本宗安全，情报都从其他渠道传送，这次本宗亲自传书，看来事关重大。

　　打开后，信件内容极短，只寥寥数字：

　　旧帝已去，无事速回。

　　谢崇来南烨时，北黎皇帝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但没想到短短数月，病情发展得如此之快，但他来南烨的目的还没达到，此时回去，近乎功亏一篑。

　　“九朔，皇帝已死的消息，宫里已经传开了么？”

　　“虽不曾传开，但基本已是心知肚明的秘密。据宫里线人消息，皇上死时就陈贵妃一人在身边伺候，皇上死的蹊跷，皇后来了便将陈贵妃和在场的奴才通通以通敌的罪名抓了起来，对外宣称皇帝气急病重，朝内正商议传位之事。”

　　“皇上对皇后早已心存疑心，太子一派在朝中势力不强，皇上一死，接下来朝中必然动荡，其他几位皇子有何动静？”

　　“皇子和娘娘们都嚷着要去侍疾，但皇后派了人守在宫门，还不曾有人进去。”

　　“燕王殿下可来过消息？”

　　“不曾，燕王殿下还在摩伦城，似乎没有回京的打算，听闻前些日子才刚和乌垣有过交战，部队正在全军修整。”

　　听燕王在边境不动如山，谢崇反倒放心。

　　“看来燕王殿下自有安排，你吩咐宗内近日低调行事，朝内有动静，直接传消息给燕王即可。”

　　谢崇决定留在南烨，北黎皇室的事情还是留给燕王自己处理。

　　他又安排九朔一些事情后，正好该去找裴柔说说明日论道会的事。